「咳咳、咳咳。」疾速掠過的風吹得埃達斯喘不過去,鼻腔即便掩蓋在面具之下依舊感受得到從體內延伸而出的窒息,她俯身貼緊馬背,飛速穿越道路直達目的地。
「回個家有這麼狼狽嗎?」坐在戶外長椅上與信使一同納涼,那許餘光就瞥見從遠方朝驛站移動的埃達斯,隨後站起身走到入口旁的榕樹下迎接對方。
埃達斯一到門口立刻跳下馬扯掉帽兜大口喘氣,整個人靠在圍欄上感覺都快昏過去了,汗水從髮絲末端滴落,她緊抓領口,全身不由自主在發抖。撕裂般的疼痛從胸口蔓延到漲個上半身,都快分不清源頭到底是肺還是胸腔,只感覺的到目眥欲裂,腦袋彷彿要炸裂了。
「喂,你幹嘛?」那許走進對方查看狀況,眉頭深鎖。
「沒、沒事。」埃達斯的聲音破碎,沙啞到聽不清楚。那許見幾次過這種模樣的對方,是在琦拉雅房間門口的時候,那時的埃達斯幾乎是爬進去的,明明不是件小事,可她卻對此閉口不談,有意隱瞞同伴。
「埃達斯,」忍無可忍的他收起關懷的神情,冷漠注視著同伴,甚至掐住她的脖子強制她面對自己。「我可不像琦拉雅那樣有耐心,你最好把真相說出來,否則之後可就沒機會讓你說了。」
「咳咳......」埃達斯掙扎著,臉色因缺氧發紫,「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放開。」
「這種說詞我聽過太多次了,你以為我下不去手?你不是也不在乎嗎?把你掐死跟你因病而死在大家眼裡都是一樣的,不說我就不鬆手。」他力道不減反增,可即便如此埃達斯打死就是不說,直到身體漸漸失去意識癱軟在那許手上,後者收手任由她倒地,滿眼都是不耐煩和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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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間斷地顛簸把埃達斯從渾沌狀態拉回,好不容易睜開眼睛,脖子上的圍巾有些粗糙,布料扎的皮膚生痛,但或許那不是主要原因,抬起頭才發現自己被擋風的斗篷被固定在馬上,前方晃動的影子有些熟悉,她在哪?
前方馬背上的人影看起來已經察覺到她醒來了,但卻一言不發,背對著似乎也不太想搭理她。叮噹踏著貓步從馬的頭頂走向主人,親暱的來回磨蹭。埃達斯的視線恢復了些,靜靜望著導師的背影。
「你為什麼要生氣?」
一陣嘆息傳來,那許依舊不說話。
「你是覺得我在騙你,得不到答案所以氣憤嗎?只因無法滿足你的好奇心。」本以為這番話會引起他的情緒反印,可事實是並沒有。「還是其實你只是純粹在揣摩我剩餘的價值?」
「你難道分辨不出來生氣的區別嗎?」前方那道穩健的聲音幽幽地飄來。「算我高估你了,不想說就不用說了,少在那耍脾氣,你哪來的資格要我脅迫你。」
埃達斯垂著眼眸,摸了摸痠痛的肩膀,脖子上的瘀青給她催眠自己不得不吐出這件往事的理由,纏繞她每分每秒的惡夢。
「我的妻子是皇室的親戚,那天我和她在平時沒有人會到的角落跳舞,剛好被坤席撞見,我們都沒料到對方會來這裡,而你最了解那個人,對於一個骯髒下賤的老鼠,他自然認為我接近麗娜是為了錢財,騙我喝下毒藥,自那一天開始,我的生命就在倒計時了。」
「黑莓痂。」那許冷不防開口,回頭斜眼看著埃達斯。
「看來你也略懂一二啊。」埃達斯自嘲般笑著。
「這種酒的源頭只有一個,南方的酒廠,大首領旗下最大的生意,他親手研發出的最暢銷產品。」
那一瞬間好像連風都靜止了,聽見的不是聲音,是如野獸般低喃的壓力,震破耳膜,穿透大腦直達體內,這遠比發病時還痛苦,像是有人緊貼在耳邊不斷說話,甚至要把舌頭鑽進裡頭舔拭著,用牙齒磨碎耳殼,全身僵硬麻痺,動彈不得。
「是嗎?那更好,能喝到我這輩子喝不起的東西,是我的榮幸。」她揚起最燦爛、最開懷的笑容;這些日子她就像同伴口中的蠢貨,因為不想被知道即將到臨的生命,不想被視為即期品,用盡全力活著,她還不能死,在找到機回離開莊園前,她不會讓任何人為因素阻擋回家的路。
「所以你才會這麼恨他。」摸清真相的那許似乎神態沒那麼緊繃了,看著他鬆下的肩膀,埃達斯心理突然湧上一個想法。
「你在擔心我嗎?」
另一頭沉默了很久,甚至久到埃達斯懷疑對方沒有聽見,就在準備放棄的前一秒,男人開口嚇了她一跳。
「隨便你怎麼想。」這句話更加深了她的猜想,她加速來到導師旁邊與其並行,臉上的笑意藏不住,見狀那許根本不願意多加理會,拉起韁繩往前加速,可埃達斯又會跟上,整條路上兩人你追我跑,埃達斯完得不亦樂乎。「幹嘛一直走,等我啊,你不擔心我走丟嗎?」
「等一下我要抄捷徑,會經過無人管轄區,你就最好不要走丟。」
那許咒罵幾聲,對學生無理又難纏的行為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一味地走著,他們就這樣一路糾纏到轉角,只是路口的龐然大物不但擋住兩人的去路,後方看似是軍事基地的區域更是吸引更多注意力。
「這是舊式大砲,應該是託運的士兵死了或是這裡被摧毀佔領,就丟在這裡。」她側身擠到裡面,用基地裡的工具移開障礙物,接著小心翼翼進入內部。
「匡噹。」噪音發出的瞬間,兩名殺手幾乎是同一時間回身防禦,一抹有些骯髒的身影映入眼簾,那人不斷清理身上的灰塵和落葉,還不忘向他們打招呼。
「天啊,感謝大首領,我終於找到你們了。」埃里克腳步踉蹌,大口喘氣。「大首領已經率兵前往城堡了,我來通知你們,順便一起出發。」
「找的到我們還真算你走運。」埃達斯調侃道,對方聳聳肩,轉頭向那許打招呼,然而後者甚至沒回頭,加速腳步越過同事。
埃達斯領著同伴穿越前哨站,就連入口的門禁都是敞開的,會客室也已經荒廢許久,看起來無人管理有一段時間了,路線還是傳統規劃,前庭連接主大樓,可有一點令埃達斯感到疑惑。
「等等,」她停下腳步,皺起眉頭觀察。「舊式基地通常會把保護區設置在外圍,可後方的這塊保護區好像是後來加建的。」
「而且看起來沒使用過幾次。」那許踢了踢還未生鏽破所的鋼板,「快速通過吧,這裡好潮濕。」
心有餘悸的埃達斯繞路瞥了眼角落的井,裡頭還有水,或許有可能,外表只是假象,其實還有倖存的士兵留在這裡等待救援。
然而才剛推開通往逃生路線的大門,滿牆的武器和裝備徹底震懾住所有人,原本的樓道被改建成武器庫,而且依照這個程度,對方能在大戰下保留如此富足的資源,來頭肯定不簡單。
「這裡絕對有人居住,而且是個勢力龐大的團體,會不會是政府的軍隊?」埃達斯急的踱步,那許查看了武器,但沒辦法判斷出出自哪裡,可設備精細程度絕對比的上莊園。
「必須向大首領報告,否則很有可能留下後患。」那許輕輕關上門,此刻也進入戒備狀態。
「重點是要怎麼回去?」埃里克提出致命問題,「繞一大圈去城堡嗎?肯定來不及,萬一他們先有動作,我們招架不住。」
「那也沒辦法,現在我們身處在這反而更危險。」
「不然你一個人回去稟報,我和埃達斯留下來觀察。」埃里克突發其向,並從大衣內裡拿出自己的寵物,是一隻柳鶯。「你需要嗎?暫時借給你。」
很多人的信使是犬類或大型鳥類,不具高機動性,因此養隻小鳥作為傳輸工具是很常見的。
「我自己有辦法,不用。」那許默認這項計畫,臨走前與埃達斯交換了個眼神,隨後原路返回,留下兩個人面面相覷。
「先躲起來吧,之後的觀察行動也方便,大概撐到明天結束之前就好了。」對於這並不陌生的地方她還算了解,帶著人往會客室方向走,可這時埃里克卻沒有跟上,而是不停朝左側通往深處的斜坡看。
「你不想找出他們的具體位置嗎?這樣要逃跑或躲藏也容易。」少年看起來是認真的,不過向來保守的埃達斯自然是不答應,拉著對方就要離開。
「如果我說,他們此時正在看著我們呢?這樣你也不害怕嗎?」
「我知道哪裡方便逃跑和觀察,那種事等大首領收到消息派人來處理後再說。」
「不,你不懂嗎?你要逃去哪?不管在哪,他們都在看著我們,從那許離開的那一刻開始,你沒發覺嗎?」埃里克表現得越來越奇怪,還一步一步逼近埃達斯,她被迫連連後退,直到撞上來時的門禁,但那觸感不對,不是堅硬的鐵門,而是像......人。
驚覺不妙的她拔出腰間上的槍,可埃里克速度更快,扣下板機就朝她開火,子彈打穿原本就受傷的左腿,背後的人影將她的頭套住,一記重擊下瞬間天旋地轉,身體漸漸失去意識,任由他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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