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煞星Underdogs - 5 相遇

此時是上午五點五十五分。

昏暗的工廠內，全體員工已經起床列隊，準備進入食堂吃早餐，就等頭套男的號令。

「起床！新來的！」

頭套男用燒紅的鐵具喚醒一位男孩，並命令他快點跟著其他人排隊。

男人的怒吼傳遍所有人的耳邊，但就是進不去男孩的耳中。

就算身體顫抖不斷，後頸痛得要死，剛醒來的男孩仍死命抱住頭套男的大腿，硬著頭皮不停重複相同的提問。

「我的妹妹呢？瑪莉呢？」

「才剛出生幹不了活，我們打算賣了她。快點排隊，不然宰了你！」

「不要！不要！瑪莉！」

男孩不願放手聽話，把頭套男惹怒。

暴力狂先是肘擊打向他的背部，待他痛到鬆手，再膝蓋朝他的肚子用力一頂，撞得他跪在地上嘔吐抽泣。

「真勇敢。」

雖然男孩的模樣慘不忍睹，一旁的森還是很佩服他的勇氣。男孩明明瘦弱，卻能為了妹妹的安危，頂撞凶殘無比的頭套男。

震耳欲聾的鈴聲這時響起。所有的勞工一致轉向門口。

男孩依然低著頭，緊緊抓著胃部，疼痛似乎還在主宰他的肉體。可殘暴的頭套男哪有耐心等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直接拖走，隨同隊伍出發。

像頭套男這種毫無人性的傢伙必然沒有想過要教導男孩這裡的「用餐準則」。

他眼都不眨，手臂一甩就將纖弱的男孩扔進食堂。此舉好比把剛出生的幼獸丟到殘酷的鬥獸場，任其自生自滅。

「嗚……」

男孩才剛回復神智，當即就被這個宛如地獄的食堂嚇得半死。

令人作嘔的血漬、油汙隨地可見。各種臭味結合起來的無形怪物也飄散四處。陰暗的邊緣角落看上去還像惡魔居住的巢穴。

砰－－！

鐵門被重重關上，金屬碰撞的巨響讓男孩更加心神不寧。

等他反應過來，房內的眾人早已撲向飯桶。場面亂得他倉皇失措……

數十名餓鬼互相推擠，森處於人群的中間位置，離飯桶雖說不遠，但仍有段距離。

這兩年來，為了苟活，森無所不用其極，嘗試多種手段讓自己能順利吃到飯。

儘管由於發育不足，導致打架還是不行，然則偷竊之類的旁門左道倒是用得越來越有心得。

目前他的前方擠滿大約三十人。這幫大人形成一大團的肉牆阻礙他靠近飯桶。

若瘦弱的他擊不倒這道厚牆，那麼就借用大人的力量就好了。

象徵起跑信號的關門聲一響起，相較成人矮小的森即刻蹲下，隱藏身影來絆倒身後的大漢。

大漢跌倒的時候，不慎推了身前的人一把，隨後正前方、左前方、右前方的人們就像骨牌一樣接連慘遭後方人員壓倒。

前半部的人馬在轉瞬之間趴倒在地，沒有一人倖免。這樣意料之外的畫面看得後半部的人群呆若木雞。他們全然忘了這裡是生存的競技場，任何一刻的破綻都將招致良機錯失。

趁著眾人沒有動作，森迅即踩踏地上大人的後背衝到飯桶旁邊，將其弄倒，再把它滾到房內的角落立起。

森的雙腳膝蓋靠住桶子讓它緊貼兩面牆。不論鐵桶有多燙，他都強忍下來，利用牆角狹窄的空間，一人獨占所有的飯。

黑髮少年一口接著一口大啖白飯。臉上的笑容騙不了人，他非常享受溫飽的快感。

然而，只要其他的競爭者沒有死亡，這樣的幸福就注定不會太久。

被森愚弄的那些大人憤怒得一窩蜂衝上前，狂踢猛揍他的後背，企圖打到他妥協。

不用想也知道，已經對苦痛免疫的森依然氣定神閒，宛若大人的拳腳都是在為他按摩似的。

十秒流逝，大人們仍舊拿這個小子沒辦法。他們只好合力把森拎起，拋向離飯桶遙遠的後方。

「哈哈！今天也成功吃了不少。」

即使遭人踢出飯局，森還是沒有愁眉苦臉。這一餐已經讓他很飽足了。

此時，他發現那名新來的男孩就跪在他的身邊。

「……」

男孩只是呆滯看著森滿足的表情，一言不發。但是他的身體擅自哀號，赤裸裸把他的飢餓曝光。

「要吃嗎？」

森一時興起，好意伸手，遞出掌上僅存的最後一把飯給男孩。

「……」

男孩本想收下，可是立時又把手收回去，似乎是由於森是陌生人，令他無法放心。

想想也是，他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當然沒那麼容易解除警覺。

不過下一秒鐘，森就果斷把飯塞到他的嘴裡。

「！」

這個舉動不只嚇到男孩，還害他不小心噎到，咳個不停。

「……你幹嘛？很痛苦誒！」

咽喉稍微恢復正常，男孩馬上大聲怒罵森。

這也不能怪他，森的舉止過於粗暴，完全不顧他的感受，甚至還有飯粒沾黏在他的眼鏡鏡片。

「抱歉，抱歉！如果不快點吃完的話，等等就會被搶走的，這裡的人都這樣。」

森道歉完，手指指向飯桶，那裡的人在互相謾罵，順道為彼此製造傷口。

看到這種場面，男孩立即面露驚恐、瑟瑟發抖。以一名貧民來說，這算是很不尋常的表現。貧民區終歸是個無法地帶，像這種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案例一點也不少，在這生活的人們大多都見怪不怪了，可是男孩卻像是從未見過這種事一樣會感到懼怕。

「放心，他們很笨，只會爭搶眼前的食物，不會攻擊你。」

森釋出善意的微笑，以溫和的口氣安慰男孩。

發覺森好像只是野蠻了點，並不是什麼壞人，男孩的手腳終於不再抖動。

「……你們是誰？瑪莉呢？我們會怎樣？」

「我叫作森，我們都是被這個叫『化工廠』的組織綁架來的。老實說－－」

因應男孩的要求，森直接把所有實情都告訴他。

得知真相以後，男孩聽得崩潰不已，剛剛還有些氣色的面容，現時寫滿了絕望。

「為什麼……會這樣……？」

「那你是誰啊？你還有個妹妹是不是？」

當森提及妹妹，男孩的臉色又更難看。

「對啊，瑪莉會被賣掉……為什麼會這樣？爸爸媽媽為什麼要把我們丟到這裡？」

男孩喃喃自語，完全陷入焦慮與恐慌之中，因而沒聽見森之後的問題。

「喂！喂！有聽到嗎？你叫什麼名字啊？」

森話音剛落，暴躁的鈴聲就轟然響起，把食堂的喧譁敲成碎片。

所有勞工閉上嘴巴，鬆開拳頭和扔下食物，一溜煙飛奔至走廊集合。他們的臉上無不露出惡意滿滿的竊笑，似乎是在期待新人被海扁的哭號。

「喂，走了！」

森大聲呼喊男孩，然而他始終有如死水一般癱在地上，雙眼更是喪失對焦，看起來好像已經對人生無望。

男孩的父母毫無來由就捨棄他與妹妹，現在唯一的親人還會被壞蛋賣掉，可自己又什麼都做不到，僅能委屈接受這些悲劇，難怪他會意志消沉。

「糟糕！」

這股凌厲的殺氣光用感覺就能令森想到傷痛，畢竟早就體會好幾次。

頭套男正在直逼他與男孩，他只好急中生智，對著準備動粗的暴力狂瞎扯解釋。

「新來的剛剛撞到，腿軟站不起來，我揹他過去可以嗎？」

「哼，小鬼！你最好別給我搞什麼花樣！限你五秒把他抬出去！三、二……」

森受到頭套男刁難，也是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沒有多想，用力扛起男孩，就直奔門口跟著隊伍一起行走。

男孩無助的神情讓森想起幾年前的自己。他能明白流淌在男孩體內的那些痛苦是什麼。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憂慮、只能隻身迎擊未知的寂寞，都是森在遇到老人之前，每天經歷的難受心情。出於對老森的尊敬，他決定幫助眼前這個孱弱的男孩。

「你先別放棄，先配合這裡。只有活下去才能救你妹，還有我也會幫你的！」

「嗯……」

男孩的四肢慢慢恢復力氣，混濁不堪的眼眸也找回光澤。

雖然無人可靠的他現時只能相信森，但他並沒有對森心存懷疑。正是因為現在的他弱小無力，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還肯幫助自己的森才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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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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