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Flycation呢件事真係咁簡單？》 - 二十二、繼承

我馬上回過頭看，只見有一人正手持著長弓，滿意地向著我們笑著。

我認得，眼前這年輕女生，正是剛才六位後來的參賽者中的其中一人。

「我頭先扮死咁耐，就係為咗等呢一刻啊。呢啲就叫做智取啦，哈哈……」這女生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但她笑聲中的惡毒卻有如淒怨的中年婦女一樣。

而從她的說話中我才明白，她一定是發現自己不可能與Jeffery為敵，所以剛才在打鬥時裝死。

而我們因為打得激烈，也沒空理會誰生誰死，只是當場上敵人都已倒地便馬上離開了。

這時，我感到身邊的Jeffery氣力逐漸流失，連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隨之鬆開。

我和楊格趕緊加強攙扶他的力度，但也阻不了他改為了半跪在地的姿態。

聽著Jeffery嘴裡發出「嘶嘶」的呼吸聲，加上他臉上難受的表情，他的情況看來非常不樂觀。

「繼續跑啊，就快到喇。」雖然明知Jeffery體力不繼，但我眼見終點在望，內心還是很想帶著他先走過紅隧。

「無用㗎，就算走得過紅隧，黑衣人組織都唔會放過我。」Jeffery朝著我勉強一笑，緩慢地握住了我攙扶著他的手，「你哋快啲走，記得，等天光一定要翻去你屋企搵手稿，然後去救人。」

「對唔住，先前我哋因為未信得過你，所以一直無話你知，其實我哋已經攞到手稿喇，所以你一定要頂住，帶我哋去救人啊。」握著Jeffery逐漸無力的手，不知為何，我竟然流出了一滴淚。

「咁就好喇，快啲過紅隧啦，過到去就無事㗎啦。而我，應該陪唔到你哋啦。」Jeffery完全沒有怪責我們欺騙他的意思，「有啲嘢本來唔應該話你哋聽，但而家我就快要死，就唯有靠你哋幫我傳話啦，到之後你哋救到要救嘅人，就將我講嘅嘢話佢知啦。」

這時一枝箭「啾」的一聲飛來，剛好落在我的腳前。

「你哋當我死㗎？仲慢慢傾計？呢箭射唔中，下一箭實中啊！」女生似乎相當不滿我們三人無視了她的存在，所以再次在離我們三十步之隔的位置準備搭箭拉弓。

「我本來唔係屬於呢個世界嘅人，我只係因為意外而困咗喺呢個世界，然後用呢三個月潛伏喺黑衣人組織，希望可以攞到多啲資料，同埋等到機會可以翻去本來嘅世界。好可惜，我一直都只可以做到低層，咩重要資料都打聽唔到，唯一知道咗嘅就係呢個組織嘅名叫做『Psyche』，串法係『p-s-y-c-h-e』。記住呢個名，靠你哋幫我傳話啦。」Jeffery說完了這話後，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竟然屏氣凝神地站了起來。

本來在拉弓的女生一見Jeffery站了起來，她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一時間，她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卻在緩緩地後移自己的腳步，明顯是對Jeffery有所忌憚。

此刻的Jeffery調整著呼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回頭用雙眼死盯著不遠的女生。

從Jeffery的狀態看來，他就像一頭負傷累累的雄獅，正在醞釀著拚命的最後一擊。

「就算我哋可以傳到話，我哋都唔知要救咩人，所以得你知道要救邊個㗎咋，你快啲跟我哋走啦。」

對我來說，如果Jeffery仍有力氣，我情願帶他先脫離險境。

畢竟經過這場紅磡的生死追逐，我已視他為我的同伴。

所以，我絕不願看見同伴在我的面前死去。

「你一定會知道要救嘅人係點。」Jeffery凝重的表情在一瞬間緩和，用溫柔地笑容回應著我：「因為，你哋會救嘅人，叫周渡廷。」

此言一出，不只是我，就連楊格也同樣瞪目結舌地驚呆了。

「你所講嘅周渡廷……」由於太過不可置信，我想反問的話也只能問出了一半。

「係，佢係我所認識、我世界嘅周渡廷，同你一模一樣嘅周渡廷。」說出了這句話的Jeffery，雙眼中再次展現了那種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突然明白，他這樣的眼神並不是朝向我的，而是他因著我而想起了他所認識的那一個周渡廷。

那一個，被他稱為可以拯救世界的周渡廷。

這時候，Jeffery有些站立不穩地身子一晃，我連忙在旁扶住了他。

他卻在這時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我感到，從他的手中有一件硬物轉到了我的手上。

「呢隻usb入面有我將我喺呢個世界嘅生活錄音成嘅日記，唔該你幫我交俾我嘅屋企人啦。而裡面有少部分關於我喺『Psyche』入面有限嘅所見所聞，唔知有冇用，不過有時間你哋都可以聽下，或者將佢交俾你哋救到嘅周渡廷啦。」Jeffery低聲地對我說，「只不過，一定要小心唔好俾人攞到呢隻usb，即使你哋要聽，都唔好俾其他人知。因為到而家我都仲未明白，點解明明你哋已經除哂錶，但係都會俾參賽者跟蹤到嚟紅磡，所以或者背後有其他跟蹤你哋嘅嘢，你哋一定要小心。」

我聽得出，他的語氣中帶有一份肯定，彷彿我們肯定能夠將這usb交到他的家人手上。

「嗯，我哋一定會小心，同埋盡力將usb交俾你屋企人。」而時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回應什麼了。

「我唔知道，你哋要用幾多時間先可以翻去你哋本來嘅世界。而我經過大約三個月喺呢個世界生存嘅日子，我有一個領會。」Jeffery的身子還在微微搖晃著，但他的眼神卻極為堅定地看著我，「無論呢個世界有幾唔同，身邊嘅人變成點樣都好，最緊要係要緊守自己嘅心，唔好俾佢跟住呢個世界去變。」

我知道，這句話就是他最後一句要對我說的話。

「世界怎變，初心不變」，就是他對我最後的囑咐。

我肯定地向Jeffery點了點頭，表示我已經接收到他的心意。

「多謝你，選擇相信我。」Jeffery笑著留下了這句話，身影同時急掠而出。

「走啦！」楊格喊著，一手將我拉向紅隧通往銅鑼灣的出口方向。

即使我的雙腿在跑動著，但我的目光卻離不開身後的變化。

女生一見Jeffery迫近，馬上拉弓向他射出了兩箭。

只見Jeffery伏身低潛，接連避過了女生的連擊。

霎眼間，Jeffery已來到女生的身前。

「啊！！！！！！！」

Jeffery發出了震盪紅隧的吼叫聲。

他掄起的左拳，狠狠地揍到了女生的臉上。

即使從遠方望去，我還是感受到這一擊應該是Jeffery油盡燈枯前的奮力一擊。

女生悶哼了一聲，整個人被打得橫飛撞上紅隧的側牆。

看著Jeffery一擊成功，我不禁在內心暗暗地為他喝了聲采。

誰知，女生很快便扶著牆壁站穩，並直接從背上的箭筒中抽出弓箭。

看樣子，她打算用弓箭作為武器跟Jeffery打近身戰。

而此刻的Jeffery正以雙手撐著膝蓋，臉龐朝下地喘息著，似乎施毫不察覺女生正逐步接近的危險。

女生就這樣走到Jeffery的身前，舉起弓箭，直接由上而下地直插向Jeffery腦門。

「Jeffery！！！！！！！」

當我喊叫的回音仍在隧道裡再三回盪之際，弓箭，已經插到了Jeffery的頭上。

我的喊叫聲，彷彿成了Jeffery的鎮魂歌，伴隨著他的靈魂逐漸消失。

而我看到，女生解決Jeffery之後，馬上就想要向我和楊格追來。

誰知，她只跑出了一步，竟然失足跌倒了在地。

而在地上的女生，不住地拉動著Jeffery的手。

這一幕的情境看起來相當奇怪，可是當我再看清楚，我就留意到女生絆倒的真正原因。

原來，Jeffery在中箭倒地一刻，用手緊緊地抓住了女生的足踝。

難道，這就是Jeffery在最後一句話中所提及的「緊守」嗎？

就在這時，我感到周遭的空氣開始變得流通，皮膚也逐漸感受到涼風擦過。

我回頭一看，頭上，是藍色的路線牌；眼前，是銅鑼灣凌晨的景色。

出口，終於到了。

紅隧，終於走完了。

Nic在隧道口看見了我和楊格，馬上走到我們中間攙扶著我倆，一步步的離開隧道。

當我們完全離開隧道覆蓋範圍的一刻，我聽到身後傳來了女生充滿憤怒的吼叫聲。

雖然我明知這是因為女生不能再追殺我們而發出的怒吼，可是，我還是轉了頭過去。

我為的並不是要看女生憤怒的樣子。

而是，為了看Jeffery最後一眼。

我知道，我不可能收拾他的屍體。

所以，我唯有把握最後的機會多看他一眼，並且將他最後的遺願放在心中。

感謝你，拚命地救了我們出來。

接下來，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遺願。

不但要把你認識的周渡廷救出來，而且，我們也會平安地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你的犧牲，並不會白費。

但願在這個平行世界之中也有天堂。

創造希望的人啊，好好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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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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