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隻雞成為最終BOSS需要的五堂課程 - 第三十八課一切都不能永遠美好

黑髮少女倏然驚醒。

名為菅原遠香的她左顧右看，總算確認自己剛剛是在火車的座位上睡著了。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遠香心想著。她感受著火車的搖晃，疑惑的望向周圍。睡著的上班族又或者拉著鐵桿玩手機的學生，都像是紙上畫那樣不真實。

「水上站到了，水上站到了」

望著前方打開的車門，遠香總覺得自己應該站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應該要從這一站離開。她驅使著有些酸麻的雙腳站起來。

有誰在等著自己，遠香這樣想著。

走出月台之後，在廊道的另外一邊。

「遠香~~」

一個有著茶色長髮的高窕少女正喊著自己的名字，並大力的揮著手。遠香覺得這人好面熟，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茶髮少女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脖子上的圍巾和手上的購物袋隨之大幅度搖晃。

「妳穿這麼少都不會冷喔?」茶髮少女拍著遠香的肩膀說。遠香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僅僅套著薄外套，和周遭人的冬季打扮差距甚遠。「剛好我的禮物是親手織的毛衣，來!」

茶髮少女像是包禮物那樣粗魯的幫遠香穿上衣服。雖然有些弄痛遠香，但她總覺得不討厭，為甚麼呢?

「志佳，謝謝啦。」遠香忽然開口說。說完她才覺得疑惑:為什麼知道這個女生的名字呢?「話說，妳什麼時候留長了頭髮?」遠香忽然問出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問的問題。

「啊?我留長髮很久了吧?」志佳瞪大眼睛說著:「妳昨天有喝酒喔?在宿醉嗎?」

不對。

為什麼直到剛剛為止，都忘記了志佳呢?

回過神的遠香忽然給了志佳一拳。挨揍的志佳笑嘻嘻地給了遠香一套摔角纏身技，惹得路人旁觀。對啊，遠香笑著心想。她記得志佳好像是為了戰鬥方便才把頭髮剪短的。

........欸?戰鬥，和什麼戰鬥?和學測考題嗎?遠香雖然腦中浮現了戰鬥一詞，卻覺得莫名其妙。

「我們先走吧。」志佳勾著遠香的肩膀說:「其他人都在裏頭了，我是特別來找迷路的妳的啦!」

是喔？我迷路了嗎？遠香疑惑的心想。

兩人肩並肩的穿過幾乎沒有人的康莊大盜。遠處可以聽見歡笑聲與人群的模糊影子，近處卻只有她們兩人。

「終於來了，這邊這邊。」

遠香睜大眼睛，疑惑的望著眼前的嬌小少女。她留著一頭厚重的古典妹妹頭，頭頂戴著圓形老鼠耳朵髮飾。

「這個嗎？」黑髮少女注意到遠香的視線，摸著老鼠耳朵髮飾說：「難得來到這裡當然要順應樂園的氣氛啊。妳喜歡史迪奇對吧？這個頭套給妳。」

黑髮少女笑嘻嘻的踮起腳尖幫遠香戴上藍色外星生物的頭套。配合對方蹲下身子的遠香則是苦笑說：「我不是在看那個，我是……」

「？」

黑髮少女，莉娜眨眨靈動的大眼睛看過來。遠香用手指搔搔鼻子，把話吞了回去。為什麼呢？剛剛為什麼自己會覺得莉娜「不復存在」了呢？

「話說回來……」

旁邊傳來低沉的聲音。遠香望過去，只見一個短髮少年正用不悅的眼神看向這裡。「那個紅毛猴子是遲到了，還是不來了？」

「哈！」志佳笑嘻嘻的用手肘戳著短髮少年：「看來你也很討厭那傢伙啊。」

「不要碰我。」短髮少年鄙夷的推開志佳的手。「我是單純的討厭那個女人高高在上的個性，和妳混雜著自卑與憧憬的厭惡感不同。」

「……很好很好，看來你是想要體驗一下炸彈摔吧？」志佳按著拳頭發出喀啦聲音。

「我看起來像是怕了嗎？」短髮少年則是轉動肩膀威嚇著。

「長風。」

就在短髮少年和志佳近距離互瞪的時候，遠香迷惑地叫著。被呼喚的短髮少年愣愣的說：「姊，妳幹嘛用這種表情看我？」

「沒事。」遠香忽然覺得好想哭，卻又不知道胸口這股衝動由何而來。今天是大家約好的、難得的出遊日，哭出來不就壞了一整天的好情緒了嗎？

就在遠香深呼吸重新整理情緒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不遠處。就像是早就在那裡等她一樣，那是個有著漂亮紅色長髮的美人兒。

「茜。」遠香緩緩叫道。

頭上戴著黃色小兵裝飾品的她則是一如既往的露出看似不悅的嚴肅神情。

「先從魔法城堡開始看吧？」黑色妹妹頭少女莉娜提議。

「什麼？當然是要先去充滿黃色小兵的地下室啊！」茶色長髮少女志佳不可置信的說。

「真無聊，你們是小孩子喔？」短髮少年長風則是雙手抱胸百無聊賴的說：「雖然我沒有特別的堅持，但是星際大戰的場景才是不可不去的。」

三人露出嚴肅的神情，在大街上開始出拳一決勝負……剪刀石頭布！在經歷了無數次的激烈交鋒之後，勝利者的莉娜笑嘻嘻的牽著兩人的手往魔法城堡前進。

「說起來，妳原本不是說沒興趣嗎？」遠香微笑詢問著旁邊的薇爾夏，後者則是一臉不高興的翻閱著導覽說：「你們都說要來這裡，我怎麼可能獨斷的否定大家？」

雖說如此，但薇爾夏翻閱的部分持續在某個冰之公主的部分停留，很明顯對其有莫大興趣。

「快過來快過來！」莉娜一馬當先跑到城堡前面對著大家說：「我們先來拍照，快點快……」

莉娜話語未落。

就被從天而降的一個海盜骷髏頭嚇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莉娜衝過去抱住志佳，白皙的小臉都發青了。「那是什麼？不對不對，哈X波特的世界觀有這種東西嗎？」

「仔細一看，這不是哈X波特的魔法城堡呢。」長風一臉愉悅的撿起地上的骷髏頭。「這是神X奇航主題的鬼屋。」

「我們現在立刻回臺灣去吃牛肉麵吧。」莉娜一臉認真的提議著。

「走吧～」「走囉」志佳和長風完全不怕的往前快步走著。

「等一下啦～！」莉娜拉著兩人的衣角，卻反而被他們拖著走。

望著三人像是兄妹似打鬧的身影，遠香打趣的問著身旁的薇爾夏說：「妳會怕嗎？」

「當然不會。」薇爾夏斬釘截鐵的說：「恐懼源自於火力不足，走吧。」

說的也是，擔心就算被核彈打中也不會死的茜火力不足什麼的，真是無聊的問題。

………嗯？遠香忽然想起什麼事情似的眨眨眼睛。為什麼自己會有茜擁有高火力的印象呢？又不是戰車或原子彈，茜只是很平常的女高中生啊？

既然如此。

「茜？」

「怎怎恩怎怎恩怎恩怎麼了？」薇爾夏故作鎮定的說著，但實際上整個鬼屋都在跟著薇爾夏一起震動，她的恐懼程度就是這麼誇張。

「如果妳會怕的話，可以牽住我的手喔。」遠香伸出手笑說。

薇爾夏伸出手的瞬間微微後縮了一下，好像在猶豫些什麼。但是一會兒後，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樣的緊緊握住遠香的手。

「好軟。」遠香笑嘻嘻的說出心得。

薇爾夏一臉不悅的偏過頭哼了一聲。然而就在她轉過頭的瞬間，恰巧與一個克蘇魯風格章魚下巴海盜近距離對上眼。她發出一聲頗為可愛的嬌聲喊叫後猛地轉身要拉開距離，卻踩到了遠香的腳，兩人一起絆倒在地上。

等到遠香注意到的時候，薇爾夏的唇已經與她相接。薇爾夏立刻拉開距離，臉頰有些潮紅的看向旁邊。遠香卻笑著把她的臉端回來。

再來一次，遠香的表情像是在這樣說。

薇爾夏鼓起嘴，好似有些不甘心。但她還是閉上眼睛，靜靜等待遠香的親吻。

靜靜等待遠香的親吻。

靜靜等待著遠香的親吻。

……………………嗯？薇爾夏實在等太久了，於是她睜開眼睛確認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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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真的狼人面具近在眼前。

薇爾夏維持著嚴肅的表情翻了兩圈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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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又來了！」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旁邊的志佳受不了的大聲說：「媽的一不注意就拉人家到角落作害羞的事情，發情也挑一下場合吧紅毛猴子？」

前方的長風則是脫掉狼人面具，對著薇爾夏比出威脅的手勢。「休想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和我姊恩愛」他的表情像是在這樣說。

明明經常偷偷主動來的是我這邊就是。裝作受害者的遠香則在一旁雙手背在後方微微聳肩、輕輕吐著舌頭。

「這個是什麼陣勢？」

「防止打炮專用陣勢。」

莉娜一臉不開心的說著，一邊一個的牽住遠香和薇爾夏的手。

「難得大家一起出來，就不能一起享受嗎？」志佳手插著口袋、一臉無聊的說：「晚上就會回旅館休息，妳們到時候就可以盡情打炮了啦。」

「我怎麼覺得志佳是因為自己被拋下了覺得很寂寞？」莉娜回頭笑說。

「誰……」志佳整張臉漲紅，口吃的說：「誰……誰寂寞了啊！白癡！」

「其實長風哥長得也蠻帥的啊，可以考慮一下吧？」莉娜咯咯笑說。

志佳和長風互看一眼，接著兩人都發出「噁」的聲音。

「接下來要去什麼地方啊？」遠香翻著導覽問。

「接下來去那邊拍吧。」莉娜的聲音傳來。「我幫妳把裙襬抓起來。」

「嗯？」遠香眨眨眼睛，轉過頭來看向莉娜。「抓什麼裙襬？」

「不然裙子拖在草地上會髒掉喔。」

遠香低頭一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穿著淺綠色的婚紗裝了。

「發什麼呆啊？快過來吧。」身著西裝的長風一臉不悅的推著遠香的後背說。同樣穿著婚紗的志佳從背後勾著遠香的肩膀。

……算了，不管了。遠香聳聳肩，懶得去思考了。在草地上，可以看見無數模糊的人影，其中幾個能夠看得清楚：將黑色長髮綁成雙馬尾、有著異色瞳的少女穿著歌德風的洋裝優雅地坐在角落，一頭金髮、穿著可愛粉紅色婚紗的少女則是抓著裙襬跑來跑去。

「今天遠香姊一直恍神耶。」莉娜牽著遠香的手有些擔心的說。

「這就是那個啦。」長風一臉無聊的聳肩說:「婚前憂鬱症?」

「你臉上那是淚痕嗎?」志佳指著長風的臉嘲笑說。

「閉嘴!我才沒有哭!誰哭了啊渾蛋.......」長風咬牙說著。

遠香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是自己夢想過好幾次的場景。

看見遠香正在笑，大家也都露出溫柔的笑容。

「接下來呢?差不多了吧?」遠香用手指擦去眼角的笑淚。她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的發展了。

然後，前方，像是呼應遠香的言語那樣。

穿著深紅色婚紗的薇爾夏則是捧著花束等待著自己。

「荼蘼？」遠香走近笑問著。

「嗯。」薇爾夏點頭說：「雖不能與百花爭芳，但可一枝獨秀。」

開在春末，象徵終結的花兒。

意蘊生命中最燦爛、最繁華，或最刻骨銘心的愛。即將失去繁盛，之後留下的也許是一片頹敗，又或許是歸於平淡。

.......最後的美麗。

遠香輕輕一笑，倏地抱緊薇爾夏，深深一吻。

良久。

當兩人的唇分開時，遠香也輕輕的推開薇爾夏，望著天空緩緩說著。

「『一切都不能永遠美好』……對吧？」遠香像是在詢問誰那樣說著。

亞貴，遠香說著，對著以上帝視角創造了這個夢境的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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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發現的？」我創造出自己的模樣，面對遠香苦澀的問著。

「我一直都知道。」遠香的眉頭皺起、嘴角抿著，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似的。「只是……假裝沒發現，說服自己不要發現而已。」

因為我覺得好幸福。遠香的嘴癟了起來，淚水終於還是滑落了下來。「好希望永遠不要醒來，好希望這個沒有魔法的世界真的存在。」

周圍的一切都化為白色。

我創造出的幻影：志佳、莉娜、長風、蘇蘿、皮德柔……通通消失了。

望著不斷啜泣的遠香，我緩緩問道：「還要嗎？我應該還可以創造幾個月的夢境……」

遠香望著我停頓數秒後，微微一笑。

她擦去淚水、長吐一口氣後說：「不了，夠了。」

夢，終究只是夢。遠香瞇起眼睛說著：「謝謝你，至少讓我在最後，能夠看見這樣美好的幻想。」

「……有，什麼話要留給她們嗎？」

遠香搖搖頭，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

「可以的話，我只希望你能夠幫我好好照顧她們。」遠香雙手背在身後，仰望空白的天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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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總是過於關心別人而不照顧自己，對於很多事情都忍耐過頭了,請你多多代替不自愛的她去愛她。她獨自背負不幸太久太久了。」

「志佳則是見到不公平的事情就會腦子一熱，也不管自己會怎樣，要適度的阻止她失控啊。一想到朋友的事情就會衝動過頭，這是她最大的缺點，卻也是最大的優點。」

「長風總是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幸福，故意讓自己置身不幸，但他明明也是可以獲得幸福的啊。我一直受到他的支持，好多好多。我如果有兄弟的話，大概就會像是他那樣子吧。」

「茜那傢伙則是一天到晚認為可以靠自己解決一切，獨自背負所有。為什麼不要更加依靠大家呢？明明她的周圍有很多可以信賴的夥伴，卻死都不願意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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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拜託你了。遠香深深的鞠躬說著。

沒有話語要對摯友留下，卻對我託付了這麼多嗎？我不禁苦笑。

恐怕遠香早就知道，這些遺言將會成為詛咒。

但是。

「我一定會讓她們幸福。」我也對著遠香深深鞠躬。「我以我的靈魂發誓。」

這就是殺死遠香的我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不論前因後果，我都應該接受這個詛咒。

遠香挺起身，露出宛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那麼……」遠香看向一旁，風將她的柔順黑髮吹起。無數青草被風吹散，碧綠的草原上只剩下一片寧靜。她瞇起眼睛，望著越過草原開過來的火車。

「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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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

遠香已經坐在寂靜的火車座位上，身旁是熟睡的志佳、莉娜、長風和薇爾夏。她將頭輕輕靠在薇爾夏的肩膀上，緩緩閉上眼睛。與此同時，火車的車門也跟著關上了。

我從車廂外目送著火車離去。

美好的幻想與夢，越過草原而去，帶走苦楚與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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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不能永遠美好，

因過度的善反會摧毀自身，

正如人因充著血而死一樣。』

―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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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課 一切都不能永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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