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島(Nil Island) - ＊飄＊逮住(三)

滴-答----

水滴聲在耳際嚷叫了多久？彌產的意識模模糊糊中終於與視線重疊，隨著覺醒，身上的痛楚也侵上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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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間，一桶冷水就往身上潑來。掙扎之際，他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被鐵鎖栓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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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很享受剛才的美夢，彌彥。」男人就站在眼前，從他丟下木桶的動作看來，剛才的水是他親自為自己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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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犯的罪過，怕是回京也難逃一死……」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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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便。」彌彥毫不在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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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冷淡的回應，男人直狠狠一把抓起彌彥的頭髮，馬上讓他痛得張大眼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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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的所為是英雄豪傑嗎？將那女的佔為已有，你稱心如意了是嗎？我告訴你，你無疑是置她於死地！高天原過去可是有多起『火祭』的儀式……犯罪的巫女可以當場犧牲，向山靈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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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祭？你是說，那些人會燒死明姬？！」彌彥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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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如此，她犯的罪過可大了，竟在和親之際與男人私通！？……而我親手帶大的養子，竟然就是讓巫女墮落的男人！」一記重拳將彌彥重擊在地，也壓到他臂上的傷口，瞬間的刺痛讓身體麻痺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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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彥從沒忍受過這般屈辱，不禁咬牙切齒：「呿，本性露出來了啊，義父……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總在我面前扮演慈父的鬼樣子！更看不慣京中那男人作威作福，自己愛打戰還得靠女人來拔除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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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再作威作福，他還是你的主上！是我們這一邊的王！你必須效忠！你真以為你是高天原那些化外民嗎？」男人幾乎是怒吼，音波震亂了彌彥的心臟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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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帶她逃走，我不會讓明姬成為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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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以為你是真的要她嗎？我太了解你了，要你真心對待一個女子是不可能的……聽說，你們被下妖術了？我想這是最好的答案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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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信那種鬼話？愛上別人就說是被下咒，你們為什麼不肯承認她是個普通女子，也有心想過平凡的生活？」彌彥是特意與男人硬碰，腦中不斷找尋機會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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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被下妖術，很遺憾，你們還是難逃一死；巫女已將由高天原處置，平原這方也要做決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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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殺了我？」彌彥雖不意外義父做出這種事，但心中某處已起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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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腦中思索著很多事，突然從外邊有人敲打著門；他立刻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刀刃鋒利地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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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會理解，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你好……我一直想盡心力將你父親的心願完成，包括扶養你成為一個忠心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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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彥聽著，也回想起自己的父親，他總是摸著幼時自己的頭頂，口中說的全是盡忠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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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失敗了！我對不住吉內……這個兒子是我放縱了他，我總以為，在他內心深處是向著你的！彌彥，全隊人馬都知曉是你違抗皇恩帶走巫女，你必須一死！」男人舉起匕首朝向彌彥，然後丟在他手邊：「最後的命令了，你自己決定何時走吧；希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夠反省，否則，絕對也是遭到吉內一陣痛打！」男人今天的談話完全不留餘地，跟先前與彌彥的對話徹底不同，但彌彥清楚知道，義父只有對自己不同，對下人和敵人而言，這就是他一貫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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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果真留下彌彥一人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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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真能見到他這一面啊，『妖鬼戰將』可真是名副其實……你走吧！我再也不必聽你的話，更不必做那該死的走狗！你這隻狗！」他憤怒傷心到用力槌打著牆，木板鳴鳴作響，男人沒有回頭，甚至派人看守著以防彌彥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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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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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刀，也許是逃離這裡的唯一方法，他試著磨壞鐵鎖，不料這鎖堅如頑石；他又想著將鎖的頭敲壞，至少能將鎖與房子分離，沒想到這鐵鍊竟從一個孔洞穿過，鎖頭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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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折騰了多久，連受傷的手臂都再次磨破表面流出血絲，鐵鎖仍牢牢綁在手上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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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樣下去……明姬該不會就在這個時候……可惡，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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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無聲-------沒有人應答他，真的就如義父所想，自己遲早會死在這兒的。

不是拿刀刺死自己，抑或是在這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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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而來，一股強烈的冷勁直上腦窩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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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有一個方法。」他清楚地告訴自己。手上的利刃不減鋒利，他再度握緊刀柄，手心的汗水使得柄身握得更緊，停止最後的猶豫後，一出力往手的部位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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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極近昏去的痛苦，彌彥都咬著布認著不喊叫，但臉上大量冒出的汗水、淚水根本使他像是被冷水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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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之後，他不敢多看落在地上的那塊，緊閉雙目後只會為自己做簡單的包紮，待在門邊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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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曉得自己是怎樣的勇氣，竟然能夠親手削去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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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靜稍稍的，也許連守衛也懶得守他這種將死之人？微扳門縫後，仔細瞧去果真沒見到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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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彥自己也很吃驚竟然會能這樣就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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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門完全開敞後，這才曉得自己為何剛才見不到人，原來不知何故，他們全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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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襲了嗎？」自己才剛從死劫中逃去，沒力氣多想，他只想到一個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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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才走沒多久，他認出這裡是集兵村附近的山林，原本想偷匹馬後直衝高天原，夜空下，突然憑空飛出一隻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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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是……這座山的神靈吧？」白鳥懸在半空，以傲視的眼神示意；彌彥會意後，跟在異鳥後頭，奔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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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許久，他知道自己正邁向高天原，異鳥真如嚮導般指引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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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牠又如曇花一般，彈指間消散在自己眼前，在原地徘徊著，他有預感答案就在這附近，趕緊下馬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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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自己被虜走的地方附近，有一座之前沒見到的木房，附近和剛才自己所待的地方一樣也倒了幾個人，管不了這麼多，他衝進去木房中：「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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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離死別後，一見心中的人兒就馬上緊緊抱住：「我很想妳，想得我心痛！」他重重喘著氣，聽著明姬在他懷中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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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明姬也是盡情在思念的人懷中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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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離開妳的，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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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果然被切下了嗎？」明姬注意到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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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妳早就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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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都是我！我的天阿……」這無疑讓明姬大受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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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妳，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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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你中了妖術啊，所以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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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妖術？如果能讓人死心塌地為他人著想，為了妳，中了我也認了！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榮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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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我不好。」明姬強忍住的淚傾巢而出，又因彌彥的話更加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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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姬，吾思念的妻子，請妳跟我走好嗎？全世界我都能失去，但我少不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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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將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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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無可能！」他用僅剩的手拉起明姬，明姬感受到他的意念之堅決，和見到彌彥臉上的剛毅後，又再度信入他：「我也不後悔，此生最大的快樂，就在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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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攜手跑出木房，準備跳上彌彥偷來的馬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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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氣氛，剎那如針刺，明姬的後頸感受到強烈的惡意刺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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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妳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嗓音，更讓馬瘋狂啼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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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有清楚地聽見，聲音的主人，就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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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間見到的，或許不是幻影？那墨黑色的長髮，因是被夜空染的？為何自己能清楚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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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間，真拂抑頭一望見到一隻白色異鳥停在樹間，與她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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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預感要她試著接近之，異鳥隨即飛去。是往明姬所在的方向，她當然曉得白色異鳥在高天原出現的含意「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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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快地奔跑在林間，她不該離開那兒太遠的，為了尋找桃木的自己實在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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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見到關明姬的木房，正當鬆一口氣時，卻發現有幾名市子巫女倒在房前：「拂子！」連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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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一匹陌生的馬在外頭啼叫，再見到木房的門是敝開的，她猜到也許是那男人做的，為明姬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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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久後就見到他牽著明姬的手跑出，真拂沒多加阻止之，默默見二人上馬。「這樣就行了，明姬已做得夠多了。」這是她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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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妳了！」同樣地，真拂也聽見這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隨即心中的惡夢就在懸空的黑雲匯集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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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逮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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