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th - （４）

　　「北區」，全年朝陽不入夜的冰天雪地。

　　當地有很多煤礦，龐大的煤炭量足夠供應給整片大陸，一艘艘來自各地的貿易船８成以上都是來補給煤炭。據數字統計，一年內售出的煤炭金額，可以應付住後３年的總開支。

　　除了賺錢和自用，煤炭還有其他用途。

　　「娜娜妮知道什麼是『蒸汽火車』嗎？」

　　伊果的解說又開始了。娜娜妮搓揉暴露在冰天雪地的雙手，持續的低溫令皮膚變紅。本來保溫手套由布拉特蘭提供，但有異味而拒絕佩帶。最後只披上伊果的大衣。

　　娜娜妮點點頭，說：「通過用煤澆水，使水變成蒸汽，繼而推動活塞，再帶動車輪運轉的運輸工具喵。」

　　蒸汽火車是「北區」的唯一交通工具，而且，「北區」沒有外流蒸汽火車的製作方式。

　　「那麼，妳知道它的由來嗎？」

　　「北區」暗地裡被稱為「怪事集中地」，三不五時便會發生現今科學解釋不到的奇怪事情。蒸汽火車的由來，也是其中之一。

　　「不就是村長的突發其想喵？」

　　伊果露齒一笑。

　　「原來妳傾向較為合理的說法呢－－這只是對外散播的消息，流傳出來被大眾『否定』的說法才是真相喔。」

　　另一種說法她也有聽聞過，但包括娜娜妮在內，不容許自己的信仰被侵犯的人都會堅決說「實在荒謬」。

　　另一種說法表示－－蒸汽火車是由挖礦工用炸藥爆山時「意外發現」。一部打磨得閃閃發亮，就連運作時磨損也沒有的蒸汽火車，佇立在煤礦深處。

　　車廂一共五卡，整齊地並列排開。駕駛倉內，還有以「北區」文字書寫的使用說明書，路軌和火車的製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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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發現者表示，地面平滑得就像湖面。經調查後，沒有任何人為加工的痕跡，更甚，圓拱形的天頂並無支撐物，也屬天然產物。

　　火車如何進入礦坑？難道山脈形成時火車恰好位於正下方？還是說，炸藥恰好炸開煤礦的出入口，造成難以解釋的現象？

　　不論哪一個說法去勉強解釋，也會衍生出同一個問題。在這之前依然欠缺製作火車的技術，不少理論和機械都是參照說明書而來。另一邊廂，一些物料在「北區」沒有礦源，後來發現唯一礦源在遠東之端，可怕的是，當時「東區」並未曾發現過該物料。

　　種種推測都陷入死胡同，無解之下只好推出「天神一時的惡作劇」的說法。也就是現今大眾紛紛否定的說法。

　　原因很簡單，假如承應了「北區」的天神確實存在，自己所信仰的天神的創世之說便會變成空談，成為偽造的一方。毫無疑問，是名乎其實的信仰衝突。

　　「真意外，貓族裡居然有人相信那套可笑的理論喵。」布拉特蘭還好，身為同族的伊果令娜娜妮有點氣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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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我只是以第三方的角度看待事情，別忘了我是『調解員』，沒有身份以及信仰，是完全中立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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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我記得蒸汽火車的後續差點演變成一場大戰。」布拉特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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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果舉起食指，接下話題，「喔！『初雪』嗎？記得獸人傷亡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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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妮沒有接觸過這段歷史，她上身前傾，等待著伊果說故事。　　

　　源頭為「西區」再也不能容忍「北區」的「唯一神論」，信仰衝突日益嚴重，於是僱用「南區」的獸人遠征北方，當時「北區」還有晝夜之分，「西區」打算入夜偷襲。

　　此時，奇妙的事又發生了。當船艦即將抵達「北區」海域，時值夏季的氣溫驟然下降，天上飄落點點白雪。

　　這場毫無徵兆的降雪讓所有人亂了方陣，船隻難以突破結冰的冰塊，假如強行在冰面行走，會因過重而碎裂，過半數的獸人僱兵因跌落冰水失溫至死。

　　不管是「西區」也好，抑或是驍勇善戰的獸人也罷，誰都沒有在冰天雪地作戰的經驗，更何況面前還有冰川相隔，最終只好拆返回去，放棄作戰。

　　事後，經燈塔看守者的回報，「北區」村長以免其他區域前來發動戰爭，紛紛對外散播「蒸汽火車的發明不過是村長的突發其想」。雖然成功消除了信仰衝突，沒料到，降雪卻從此沒有暫停。

　　每逢冬至，「北區」會局部性降雪，積雪頂多接近腳踝。如今持續不斷的降雪，肯定前無先例。以軍事角度而言，天然的冰川可以抵擋戰艦，覆天蓋地的雪花可以減低行軍速度，作戰時占盡地理優勢。之不過，「北區」人民同時面臨空前的危機。

　　碼頭附近的湖面結冰，貿易貨船難以接近。「北區」的道路因積雪受阻，較為偏遠的地區難以補給。農作物結霜，家畜吃光飼料而紛紛餓死。過往應對冬至的方法充其量只是暫時性，一但時間變長，留守家中的人民便因不知何時才會停雪而恐懼萬分，逐漸變得容易焦慮，行動帶攻擊性，自殺事件頻頻發生。

　　「於是乎，村長決定發動了蒸汽火車。」布拉特蘭說。

　　為了讓火車正常行駛，預先清除了一小部份軌道的積雪。獨特的運作聲和冉冉升起的煙團吸引了人民的注意，他們發現到火車行走過的地方，都因火車產生的熱力溶掉旁側的積雪而成一灘水。

　　此事猶如黑暗中的曙光，為「北區」帶來新的希望。他們連夜製造火車，並改裝成能夠收集兩旁雪水，收集回來可以拿來產生蒸汽。既然解決了水的來源，只要車上的煤炭量足夠，火車可以持續行走好幾個月。

　　利用這項特點，「北區」人民緊接解決其他降雪帶來的問題。不用半年，「北區」便適應了無止盡的降雪。

　　一切都歸功於發動了蒸汽火車的村長，事後有份參與製造火車的工人透露，其實火車的熱力足以溶雪一事，清楚寫在說明書上。消息傳開沒多久，說明書突然遭到不明的銷毀，而且村長堅稱那是「再一次的突發其想」，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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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串的事件，在一百年後的今天稱之為「初雪」事件。

　　「託『初雪』事件所暢，學園為『北區』的天神命名為『騙徒』。」

　　「騙徒喵？」娜娜妮偏頭一問。

　　「其實學園會為世界各地的天神命名。以『南區』的大地之母為例，女性巨人犧牲自己創造天地，世間萬物都在她的懷抱之中，故有『慈母』之稱。而『東區』的豐收之神能夠掌管四季天氣，有著碧綠色的龍的形象，穿梭於雲間，因而得到『空』的稱號。」

　　原來自己活在慈母的保護之下，這個意象還滿新鮮的。

　　「那麼，騙徒又是根據什麼來命名喵？」

　　「騙徒是愛好惡作劇，同時兼具善與惡、破壞與生產、賢者與愚者等對立意思的天神。以蒸汽火車為例，它的出現無疑是惡作劇，往後雖然演變成信仰衝突，卻由一場『天災』順利解決。而化解『天災』的方法，居然早已提供出來。是善與惡的表現。至於其他例子，出名的『鐘樓事件』應該聽聞過吧？」

　　娜娜妮點點頭。「北區」的怪事流遍全世界，鐘樓事件是最出名的怪事之一。事情發生在上世紀末，負責敲銅鐘的報時員發現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不論怎麼敲，銅鐘就是不會響。

　　再三檢查也找不到出現毛病的地方，說起來，銅鐘會是敲不響的東西嗎？他擔心自己聽覺有問題，於是找來門衛，結果門衛也是怎樣敲也不會響。

　　這座鐘樓是「北區」唯一的報時工具，除此之外，只能根據太陽微妙的位置變化推斷時間。

　　他開始焦急了，碰巧今天有外島貴族前來觀光，沒有適時迎接，可能會造成外交問題。

　　此時部下傳來一個訊息，觀光船已到達狹彎。他吩咐部下趕快去通知相關單位，自己則跟隨門衛拼命地敲不可能不會響的銅鐘。

　　船隻駛過狹彎，開始靠近碼頭。然而就是敲不出任何聲音－－突然「咻」一聲，一支箭掠過身旁，直接命中門衛的後腦。

　　銅鐘終於敲響。

　　觀光船到達碼頭，湧出一班手持彎刀的野蠻人。他繼續敲打，連接不斷的敲打代表敵軍來襲，可呼叫軍隊和通知人民撤離。

　　一片箭雨襲來，身上插著5、6支箭。可他沒有絲毫停下來。

　　軍隊飛快地前來碼頭，協助海軍對付敵人。對方發現失去偷襲的優勢，立即揚塵而去。

　　在俘虜的敵軍口中得知，他們打算綁架「北區」的重要人員，以此來取得好處。

　　失敗後主動提出和解協議，協議中承諾未來的500年會定期提供貢品，以及希望成為盟友，保持長久的和平－－當時的「北區」領袖拒絕了多項協議，只答應成為盟友。

　　後來有其他地區的軍事專家分析，「北區」早已洞悉觀光船的真相，才沒有安排重要人員在碼頭迎接。更甚，在敵方放箭後才敲打銅鐘，即可視為正當的防衛手段，避免了多項國際問題。

　　以上都顯示出「北區」領袖的風度和政治手腕。

　　然而，以「信仰」的角度研究，不過是「騙徒」又一次的惡作劇罷了。

　　「有點唐突，我有一個疑問喵。」

　　「隨便問。」伊果禮貌地點頭。

　　「為什麼你沒有戴貓耳喵？」

　　伊果聽後睜大雙眼，娜娜妮追問：「而且，也沒有用結尾語喵。」

　　「娜娜妮……妳的信仰是什麼？」

　　「還用說？當然是我們的大地之母喵。」

　　「是嗎？那麼，妳堅信女巨人的創世之說咯？」

　　「是沒錯喵！」

　　「很好，接下來換妳來回答我的問題。女巨人犧牲自己創造天地，我們貓族又是從何而來？」

　　娜娜妮挺起胸膛，繼創世之說，貓族的演化她都倒背如流。

　　「其他巨人繁殖後代，為了適應環境，隨時間推移後代都縮小體型，成為如今我們的模樣喵。」

　　「換言之，巨人的模樣跟我們一模一樣？」

　　「我們是後代，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喵。」

　　伊果笑了。

　　「既然如此，為何貓族並非遍佈全世界呢？」

　　「這……」娜娜妮一時語塞，但很快就找到突破點。「其他地區的人離開了『南區』，根據環境與飲食習慣逐代發生變化。喵，一定是這樣！」

　　「哈哈哈，妳的語氣相當不肯定呢。那麼，為什麼『南區』還有其他種族？難道也是同樣的理由？」

　　「南區」的種族繁多，除貓族和獸人族，還有精靈族、角族、赤紅族、穴居族等等。據說每年也持續發現新的族群，「中央」正致力研究和分類，希望尋遍全世界的信仰。

　　「說、說的沒錯喵！」

　　「倒不如談談『中央』學者們的看法吧。他們收集了世界各地的文獻，整合了半世紀間的歷史。他們發現到，為『西區』勞役的奴隸身體發生異變，深怕是傳染病而被流放到『南區』－－」

　　「住嘴！」

　　娜娜妮忍不住體內的怒火，大聲喝止。

　　這麼過份的貓族起源說有辱大地之母，也有辱身為貓族的尊嚴。記得以前有位精靈大叔作客，他是父親的老相好，喝醉時不小心提到奴隸起源說，醉得神智不清的父親馬上清醒過來，把好友趕出家門。

　　後來父親單方面絕交，還說當時好不容易抑制著怒火，要不是相識多年，老早暴打他一頓。

　　「我不懂……為什麼同為貓族，你的思想會如此奇怪？居然隨便把那種荒誕的無稽之談掛在嘴邊。就好像……就好像你不相信大地之母一樣！」

　　伊果靜下來，布拉特蘭前來和緩緊張的氣氛，卻被伊果一手推開。

　　「抱歉，我太過份了。習慣了學園那無所不談的氣氛，差點忘記這是忌諱不談的事情。對不起，請接受我的道歉。」

　　看到伊果鞠躬低頭的樣子，娜娜妮也不好意思繼續氣下去。她搞下頭上的貓耳，載到伊果的頭上。

　　「從現在起，別忘記自己的信仰喵。」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6ahrIR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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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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