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劫【重編版】 - 二十六。憐昕

靖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廿九

二十六。憐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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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象】
顯象之後，法相自現。
——自然山《道紋錄》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版 節錄

軒轅之前，大亂之世，不得王政，煉氣者掌管天下，鄉間常有濫殺之事，一日，一鄉間有搶火之事，還是通靈境的道祖恰逢路過，遭質疑為縱火者，道祖卻只微笑，靈力隨即化成了道祖的【長河】命格，洗脫了嫌疑。
——張聞道《說道》節錄

一道赤雷之後，龍死了，隨即又復平靜。

可憐昕的內心再也不復平靜。

觀歷朝歷代，皇帝駕崩時常會發生異象，軒轅王朝開國皇帝姬軒轅駕崩時，有九龍從天而降，隨後真龍現世，一同飛入空中。

某程度上，這些天降異象也算是天意給皇帝的一張成績表，代表他奉天承運，又或是得國不正。

可這九雷殺龍之象……

上次天降此象的時候…已經可以追溯至四百多年前了。

軒轅厲帝剛愎自用，殺戮無辜，相傳一次出巡，已經累死隨役一千多人，途中遭殺者不計其數。

可以說，軒轅厲帝是一個十足的暴君，死時有九雷殺龍之象……倒也相配。

可是……說這剛駕崩的聖上……九雷殺龍之象？倒也不至於吧？

憐昕心中越發不安，讓她忍不住猜測起永京的目前的政治形勢——

千迴百轉間，又是轉瞬之間，憐昕正飛速思考著，可眼前的兩隻怪物顯然對天上的異象無動於衷，青燐的動作並無半份凝滯，手握著冰劍——憐昕還不知道這玩意叫甚麼名字，青燐游刃有餘地跳起，避開了魔民召使的一擊，就在半空中，以劍尖往它的左臂虛虛一刺。

劍未至，寒風已臨。

魔民的左臂位置緩緩披上一層青白色的結霜。

飛馳而至的劍鋒，輕鬆地刺斷了魔民召使變得脆弱的左臂，一陣黑血飛舞，魔民的左臂亦隨了主人頭顱的命運，猛地從主人的身體上脫離。

一頭一臂皆斷，按憐昕過去的經驗看來，這隻魔民不死也差不多該半殘了，但這隻魔民明顯已超出了憐昕的想像。

它的身體卻仍穩定地站在原地，左臂跌在地上，卻沒有化成魔霧消失，只見在左臂斷口飄蕩的魔霧高速往斷臂中鑽，斷臂扭曲了幾下，隨即憑空飄起，只見魔霧彷彿成為了斷臂和魔民身體連接的媒介，而在頭顱斷口的魔霧忽然往身體一縮。

憐昕右眉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猛地躍開。

下一刻，憐昕原本站著的位置被魔民本應斷開的左臂砸爛。

——我可去他媽的，斷了手都還可以控制，這不就沒完沒了？憐昕心裡說道。

斷臂飛了回去，但並沒有回復本來的樣子，只見左斷臂拿回跌落地上的頭顱，在魔霧的牽引下於半空中飄浮。

憐昕躍到附近的樹叢中，暫時隱藏著自己的身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就開始拿不準它的攻擊距離了。」青燐不知何時來到憐昕的旁邊，手中拿著那柄冰劍，憐昕仔細一看，只見青燐整個右手手臂幾乎都被凍成青藍色，而手掌更已經變成白色。

「呃……」憐昕指著青燐的右手，問：「你的手沒事吧？」

青燐看向了憐昕指著的方向，「哦」了一聲，好像在她的提醒下才發現一般，淡淡道：「快點解決它，那我應該就沒事。」

「——應該？快點是指多久？」憐昕無奈地問道。

「在我整隻手都失去感覺之前，那應該還有救。」青燐淡然說道，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手似的。「拿著，想辦法弄斷它的右手。」他從懷中拿出一條很是眼熟的繩子給了她。

憐昕看著手中失而複得的縛魔繩，哭笑不得，道：「喂，這玩意真的對這隻怪物有用嗎？我看很懸啊！」

青燐幾下縱躍，消失在樹叢中，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

「這是你的東西，你自己看著辦。」

「你他媽……」

憐昕嘴角在抽，心裡也直發抽。

青燐再沒有回應，可能是特意不回應，也可能是因為已經到了聽不到她的聲音的距離。

憐昕拿著縛魔繩，看著緩緩向此探測而來的魔民召使。

她看見了染著血跡的木鎚，臉龐逐漸變得冰冷。

憐昕左手握著縛魔繩，右手握著一柄染滿黑血的匕首，露出了殘酷的冷笑。

「也好。」

靈脈轟鳴。

魔民忽地感應到甚麼，但已經太遲了。

顯象已臨。

一條有一人高的光柱從某片樹叢噴湧而出，猛地照射在魔民身上。

魔霧猛地橫在聖光前，意圖阻擋，然而白光猛地沖破魔霧臨時組成的屏障，幾乎完全包覆了魔民的身軀。

魔民全身莫名的僵硬，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手掌舉起，想要阻擋那似是無孔不入的光芒，周遭的魔霧正瘋狂地攪動著，彷彿正發出了無聲的慘叫。

光柱猛地消散，憐昕在一瞬間出現在魔民的上空。

憐昕為使出剛才的一記光柱，在短時間內強行催谷體內的靈脈產出靈力，但亦只能維持幾乎短短一瞬的時間。

但作為誘敵已經足夠了。

憐昕氣喘吁吁，剛才的【顯象】，加上從術轉勢所使的「謫仙行」步法，已經將憐昕的靈力揮霍得一乾二淨。

憐昕的顯象已大幅削弱了魔民的感知能力，雖魔民的魔霧遍佈了周圍，但唯獨上方的魔霧稀薄，讓魔民的感知視野出現了死角。

憐昕拋出縛魔繩，心中暗暗祈禱一擊即中。

飛出的縛魔繩如迅雷一般飛去，然後縛住了魔民——的斷臂。

金黃色的金芒隨即從縛魔繩中湧動，魔霧從斷臂中被擠壓而出，隨即消散，斷臂則無力地跌到地上。

憐昕也跌在地上，斷臂雖是沒了，可魔民卻仍行動自如。

憐昕看見此幕，心中暗道果然，站起身來，手中匕首銀光焯焯，她選擇將整個身體壓向魔民還行動自如的右臂，作最後的困獸之搏！

匕首刺入了魔民的右手，傷口洶湧地噴出了魔霧，已經消耗全部靈力的憐昕已經無力去抵抗魔霧的侵襲，憐昕已開的三道靈脈同時出現了被魔霧影響擠塞的情況，此情此景，憐昕也只得運起剛才在短短時間內的累積的些許靈力，以匕首死死壓制魔民的右手。

不止力氣，魔霧逐漸將憐昕的精神被給侵蝕殆盡，憐昕一再往匕首施力，然後以全身力氣大叫：

「青燐———！」

「——來了。」

只見青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十步外，手中冰劍靈氣激蕩。

青燐全身靈力一縮，將冰劍拋擲而出。

魔民卻好像早就預料得到一般，腰往後一屈，咔唰一聲，避開了要害，整條右手雖被冰劍斬斷，可魔民身上的魔霧又往此臂一鑽，右手又重新得了生氣，瘋狂地在憐昕懷中掙札。

就這？

憐昕肝膽欲裂，暗嘆自己小命終是不保。

——卻看見了氣。

青燐緩緩地走向魔民，他身上分明已是手無寸鐵，可全身卻爆發出比先前更強的靈力波動。

憐昕瞇細雙眼，想籍此再看清一些，才看見了青燐手中像是拿著一顆指甲大的白色物事，但卻說不準那是甚麼。

「——鬆手。」

憐昕聞言，下意識鬆開了緊抓匕首的手，青燐見了，便猛地將手中物事拋出。

「著。」

憐昕瞬間毛髮直豎。

隨著青燐這一聲，物事爆發出一陣強勁的罡風。猛地飛出，畫出了一條白跡，一陣罡風狂擊，憐昕便被震開了好幾步外的距離。

白跡穿過了魔霧，然後又穿過了魔民的身軀。

下一刻，魔民的身體爆裂開來，連帶黑血和身體中的魔霧，彷彿都被這一擊碾得消失無盡。

罡風過去，包圍著村落的魔霧被畫出了一道天痕。

只以一著。

風息霧消。

憐昕掙扎著起來，看見了青燐倒在地上，剛才的罡風令憐昕體內的魔霧也一同消弭無蹤，靈視一閃而過，青燐體內的靈力已接近耗盡的狀態。

剛才那是甚麼法寶？竟一口氣把他的靈力都給用盡了？

青燐傷口上的冰霜也開始逐漸消失了，傷口又要流出血來，一道白虹忽地湧現，閃入了青燐的武者服內側。

憐昕看著青燐緊閉雙眼，不自覺吞了吞口水，眼睛不止地看向白色物事飛入衣服的那個位置。

一股強烈的威壓猛地湧向憐昕，憐昕想起了剛才那物事碾掉魔民的表現，想了想還是算了。

青燐此時卻睜開了眼睛，憐昕見了，心虛的她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先等等，我調息過後就幫你治療傷口……」

青燐卻不管不顧，他輕輕舉起左手，憐昕定睛一看，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他的手掌不知何時燃起了青色的火焰，他看向天空，不知何時，魔霧又重新覆蓋了青木村，更恐怖的是，村中心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心臟搏動聲，像有甚麼東西要來了一樣。

青燐看著那青色火焰，只是輕聲地說了一句：

「還沒有結束。」

毒舌大狀蠻好看的。

感謝認真畫圖的繪師 @prod.ki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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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憐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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