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劫【重編版】 - 二十。李光義

靖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廿九

二十。李光義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論語‧為政》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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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武伯問及孝道，孔子說：「父母只有在子女生病時才擔憂。」

火把猛地跌落在地上，附近的柵欄隨即著火燃燒，陣地頓成一片火海。

李光義頓時意識到，這是逃生的最後機會。

他一拉旁邊的宋一，低聲道：「我們得跑了！」

宋一頓時也回過神來，向李光義點了點頭，可又皺起了眉頭，道：「但…我得去找我娘。」

李光義知道宋一向來重孝，絕不願拋下自己娘親，便點了點頭。

可一想到娘，李光義心下便一痛。

宋姨娘還在，可他的娘，可能已不在了。

看到了狀若瘋魔的李家主驅馬車回來時，他心下就已打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他看見了宋一那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他便將滿心的憂慮和悲傷藏在心底，展顏一笑：「沒問題，但咱們得背上陳犁雲，得跑快點了。」

宋一聞言點了點頭，想去找失去行動能力的陳犁雲，卻見他一臉瘋狂地不斷扭動著身體，還一邊發出了刺耳的尖笑聲。

「你……你來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太晚了，我…我贏了！我是，是侍衛長！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我哈哈哈哈哈。」

正當兩人略一遲疑，之前一直接替牧陵控制法陣的衛兵發現了他們，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我來看著他，你們快退去後方！」

宋一似乎知道他的名字，喊道：「謝謝你，陳大哥！」就往後方跑去。

李光義看著變成一片火海的法陣，可始終無法踏出那一步。

「阿義！」

聽見宋一的喊叫聲，李光義閉上了眼睛，扭頭跑去後方。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

跑入李家，這裡也早是一片混亂。

興許是眼見前線陷入一片火海，這裡的人也進入了混亂狀態，有人在試圖搶奪別人的隨身財物，也有人在爭奪起一些他們認為的藏匿所，更甚者有人席天幕地，當場便做起那人倫之事。

每個人都被死亡到來前的瘋狂所肆虐，以往的規矩和禮儀早已蕩然無存。

若人的本質是瘋狂和無序，那讀書人所奉行的規矩和禮儀又有何意義，又能將人束縛到何時……？

李光義搖了搖頭，強逼自己不想這些，回頭看了眼宋一，卻看見了宋一皺著眉頭，思考著甚麼。

李光義頓時反應了過來，他在思考著跟自己一樣的事，而這件事也讓李光義隱隱放下心來，在一片混亂之中，得知還有人和自己一樣仍存理智，已是一件足以讓人慰藉之事。

可當他們找到宋姨娘時，她被兩名姓譚的子弟捉住，兩人正笑瞇瞇地將手往她的衣服伸去。

媽的！沒想到這兩個小畜生竟還留在村子裡！也算是天無眼了！

李光義頓時怒氣勃發，抄起地上一塊散落在地的木塊，一下往那兩個譚姓子弟處丟去。

木塊猛地砸到譚姓子弟的頭上，譚姓子弟扭過頭來，正想怒罵是誰礙著自己的好事，卻看見了一個鞋底。

李光義一腳將其中一名譚姓子弟踹倒，宋一不知在哪裡拿了個木棍，一棍把另一人打得倒退幾步。

兩名譚姓子弟驟然受襲，還以為魔民來了，驚叫著倒退幾步，但一見原來是宋家的小子和李家的小子時，才怒喝道：「小子！別來礙著小爺們的好事！」

可在他們回過神時，宋一和李光義早就帶著宋姨娘走了。

譚姓子弟們對視一眼，隨即追了上去。

宋一握住宋姨娘的手一路往李府外逃，李光義走在旁邊，回頭看了看正追來的譚氏子弟，問道：「宋姨娘，你沒事吧。」

宋姨娘青白著臉搖了搖頭，可李光義卻看出了宋姨娘臉色有點不對，心中便暗自盤算自己一個能擋住那兩個村中惡霸多久。

李光義自沉思之際，宋姨娘卻猛咳起來，李光義雙眼瞪大，她掩住口的手，有一抹血色湧現。

李光義猛地停步，道：「我去攔住他們，你們去找前線的衛兵過來幫忙。」他回過頭來，卻見兩名譚姓子弟正屁滾尿流地跑離此地。

怎麼回事？

李光義滿肚疑問，轉過頭來，頓知原因。

不知何時，火海已被分開兩端，數隻被燒焦的魔民屍體躺在地上，那些燃燒物卻已被撞開兩旁。

一隻……兩隻……三隻，無數的魔民正穿過火海，蹣跚而來。

在他們不遠處的陳犁雲，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只見他的五官正冒出紫色的濃霧，遮蓋了他的表情，斷臂處長出漆黑的巨臂，巨臂握住了與身體分離的頭顱，那是剛才讓他們離開的衛兵。

陣中一片寂靜，魔霧仿彿讓一切變得寂靜。

在空氣中迴蕩，只有陳犁雲那細若浮絲的尖笑聲。

隨後，在三人的眼前，陳犁雲的膚色正逐漸變得漆黑，他的身體傳來一陣陣骨折之聲，肌肉暴漲，嘴巴忽地裂出一個大孔，牙齒變得又尖又利，長短不一地外露在口腔之外。

陳犁雲就在他們的眼前變成了魔民。

李光義和宋一嚇得面無人色，愣在原地。

此時，一個瘦弱的，飽受疾病所苦的身影，擋在了他們倆的眼前。

宋姨娘撲了上去，嘴上高呼：「一！快走！」

她捉住了魔民的腳，繼續叫道：「快走！快走！」

魔民感覺到了阻礙，腳一揮，宋姨娘倒飛了出去，身體猛地撞在牆上。

「娘！」「宋姨娘！」

李光義和宋一大驚，正想去扶宋姨娘時，她渾身顫抖著，嘴角流著血。

她的身體在顫抖著。

她的眼睛也在恐懼著。

可她還是用著手，一下一下地爬向魔民處。

彷彿有著一股力量推動著她，死死地捉住了魔民的腳。

她還是喊著那句話：

「快走……快走……」

李光義眼中已滿是淚水，他正想將宋一架走，卻見宋一看著李光義，嘴唇顫抖著說：

「走。」

李光義猛地捉住了他的手，往來路跑走，宋一任他牽走，嘴上只是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淚水淹蓋住李光義的視野，可宋姨娘逐漸遠去的高呼聲仍在指引著他。

兩人跑著，一直跑著，直到聲音消失。

他們倆都是沒娘的孩子了。

都2023年了，我還是拿不到你的喜歡和留言嗎？

感謝（都係未畫完圖嘅）繪師 @prod.ki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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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李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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