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劫【重編版】 - 十八。河木/李奕

靖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廿九

十八。河木/李奕

天作孽，猶可違

走出了譚家祠堂，河木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微笑著走出了門口。

在這般危急的時刻，別說是一個看著平平常常的遊丐了，就算是一名美女不著片褸地跳著舞，大概也是沒人在意。

於是沒有人發現譚家祠堂裡發生了甚麼事。

於是也沒有人發現吳家人都不見了。

唯獨是客棧的吳掌櫃，他喝得很醉，於是河木找了個地方，把他埋了起來。

他閉上眼睛，忽地自己又好像重新回到了湖底。

回到了……那個該死的湖底。

昔日明明淺得很的湖，在腳上綁了石頭的情況下，原來還是能成為殺人埋屍的絕佳場所。

可他還是拼命的往上划，可石頭實在是太重了，身上的傷勢又太嚴重，使得他只能隨著石頭沉下去。

在陣陣波浪之下，視野扭曲了。

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一團又一團的氣泡。

波濤之中，他隱隱約約地看見了陳犁雲跪在地上的身影。

另一邊，一名穿著華麗的公子則淡淡說了些甚麼。

陳犁雲抬起頭，愣住了。

公子又說了甚麼。

陳犁雲點了點頭，緩緩將手伸向在一旁……那個曾是他肉骨至親的，滿身傷痕的裸露肉體——

直到在他斷氣期間，他看到了甚麼，感受到甚麼？

河木都不記得了。

遺下的，只有憤怒。

足以焚燒一切的憤怒。

李奕

李奕馬鞭一抽，讓馬車走得更快些，車後，又有幾輛馬車緊隨著。

此刻所有人都只想離自己的家鄉再遠些。

「快點！再快點！」

身後，李奕的爺爺，青木李氏的家主正催促著，還不時往身後望去，彷彿那怪物會在下一刻突襲過來。

當李家人看見魔霧開始在村子飄蕩時，李奕還以為只是冬季偶有魔霧飄蕩而已，只要範圍不大，其實就不太危險。

可當開始陸續有人跑過來說見到魔民時，他們就再也不能掩耳盜鈴了。

那還能怎麼辦，逃吧！

在村子陷入一片混亂之前，李家就已經將家當塞進馬車。

因為十日前魔民來襲，他們早就做過一次逃跑的準備，這次竟還挺順利。

然後李家三十多人就坐著好幾輛馬車抄小路跑了。

李奕不小心把馬車駛過一塊石頭，馬車狠狠一顛，馬車的車輪順勢脫落馬車，連帶著讓馬也摔倒了。

「李奕！」李家主的頭今天不知為甚麼受傷了，現在好像又撞到了，他怒吼道：「快去弄好車輪！」

李奕連忙說好，下車去找那不知去哪的車輪了。

其他馬車也停下來，追問發生何事。

李家主睜眉怒目瞪著李奕，罵了一句：「我眾多子孫中，就你最沒用！」

李奕沉默不敢言，李家主則在其他子孫的恭維聲中上了另一輛馬車上。

其他人也上了別的馬車走了，結果就只剩李奕自己一個人去找那不知掉到何處的車輪。

這夜月明星稀，可李奕提著火把，也花了一些時間才找著了車輪，待到李奕把車輪給裝了回去，可以重新出發時，也用了小半個時辰，看來到了目的地之後，可免不了被李家主一頓責罰。

就在他重新上了馬車時，卻見路對面有一人正慌慌張張地跑來。

來者竟是李家主，他一臉是血，蒼老的臉龐上滿是驚懼。

「爺爺？你怎麼了？」

李奕大驚，忙下車迎了過去。

李家主見了李奕，道：「好，好多魔民，牠們圍住了我們……奕兒、奕兒、好孩兒，我的好孩兒，我們快走……」

當李奕嚇了一跳，正要扶李家主上馬車時，一道嗓音竟忽地響起。

「姓李的老不死，你可走得真快啊，差點我就追不上了。」

李奕扭頭望去，一名穿著遊丐服的陌生男子一邊緩緩走來，一邊正擦拭著手上的血跡說道，

李家主見了，手更劇烈的震了起來，只是不斷地道：「走，走，快走！」

「老不死，你可真夠無恥的啊，完全不顧你的家人怎樣，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李奕聽了，大驚道：「爺爺，我爹怎麼了！」

還不等李家主說話，那男子獰笑著，險惻惻地說道：「你不知道，那老頭還是真是夠狠心的，一見自己被魔民包圍了，馬上就把你爹丟給魔民，趁著混亂自己逃之夭夭了。」

李奕又驚又懼的看向了李家主，他現在全身已是抖得不成樣子了，只道：「那…那不是你爹，快走，快走……」

「快走！」李家主一聲咆哮，李奕渾身一顫，服從的習慣讓他下意識一抽馬鞭，緩緩往來時的道路駛去。

「爺爺，往哪處去？」

「往村子去！」李家主道。

李奕以為自己聽錯了。

「往村子去！往家裡躲去，我也是犯糊塗了，明天辰兒就回來了，只要去家裡地下室躲著就沒事了！」

李辰？他不是一年前就去寧安城那邊讀書，沒三四年都回不來嗎？而且家裡哪有甚麼地下室，爺爺莫不是瘋了？難道爹真的…？

李奕忍不住往身後看去，可哪再看到剛才那男子的身影？

可李奕此時卻感受到一件尖銳的物事抵到了自己的背後，李奕渾身一僵，卻聽到李家主惡狠狠的道：「別想背叛老子！」

李奕這下不敢回頭了。

河木

河木目送著馬車駛離。

譚家第一個逃了，可逃的路線早就有了魔民等著，看來就是自投羅網。

李家第二個逃了，還找了條河木沒有預料到的小路逃跑，還是被河木被逮住了，如今活著的李家人應該只剩他們和李光義三個了。

吳家人想逃，但不夠快，所以他也就把他們全送去見吳弘隆了。

河木伸了個懶腰，默默地踱回村子。

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前還在燃燒著怒火。

至死方休。

感謝（都係未畫完圖嘅）繪師 @prod.ki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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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河木/李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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