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是一種勞動,這一點,唯有沉浸於字裡行間、以筆墨為生的人,才能深刻體會。
白晝的繁忙往往無聲地延續至夜晚,拖着疲憊的身軀,我在堆積如山的報告與文件間穿梭,時間彷彿在紙張的翻動聲裡悄然流逝。當夜色將整座城市籠罩,我才得以短暫抽離,端起一杯微涼的咖啡,站在露台上,讓寂靜的夜空與遙遠的星光陪伴,爵士樂緩緩流瀉,沉浸於這片刻的孤寂與思索。
幸運的是,年輕的身體尚未因熬夜而崩潰,但人終究是血肉之軀,無法無限透支。我一次次回到書桌前,手指敲擊鍵盤,字句在屏幕上閃現又刪除,彷彿在無垠的沙漠裡徒步跋涉,尋找隱藏於文字之間的靈光。
寫作並非僅憑毅力便能完成的苦役,它需要靈感的閃現,更需要耐心雕琢。然而,這份勞動卻不同於體力工作——肌肉的疲憊可以憑休息復原,但精神的消耗卻難以衡量。提筆之際,敲鍵之時,看似輕巧,實則是一場無聲的戰役,需要極致的專注與持久的心力。
與手術不同,寫作沒有確切的流程,沒有固定的指引,它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卻也因此更加折磨人。當創作者置身於無邊的靈感荒原,獨自尋找出口,字句與思緒交戰,這份孤獨與疲憊,恐怕只有真正執筆者才能理解。
我時常思索,那些以筆維生的作家,是如何在這樣的精神勞動中生存?為了市場與讀者的喜好改變初衷,為了生計而不得不迎合潮流,當創作變成一種純粹的交易,寫字是否仍然能帶來快樂?
或許,不只是作家,畫家、作曲家、漫畫家、藝術家、建築師、設計師……所有需要創作的人,都在面對相似的掙扎與疲倦。他們的勞動與汗水不會在額上閃爍,但卻滲透在每一筆色彩、每一段旋律、每一頁畫稿之中。
幸運的是,我仍然擁有選擇的自由。我慶幸自己不是職業作家,否則,或許我會被這種壓力吞噬,無法再純粹地享受書寫的樂趣。也因為如此,我更加感激那些在這條路上支持我的讀者與朋友。正是他們的鼓勵,讓我在文字的荒原中仍能找到微光,仍能堅持書寫,仍能享受這份屬於自己的寧靜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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