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代言者 - 回歸

刺眼的金色光芒就像是爆發的洪水一樣，淹過我的身體。

我剛才應該還在漆黑的地底才對，但是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光芒捲入。

腦袋一片空白……不對，這感覺比一片空白更糟。要形容的話，我現在大概是頭暈目眩，還有分不清楚上下左右的狀態吧……

就像是被裝進圓木桶裡，然後一路扔下陡峭的山坡一樣。

「嗚……」

我發出難受的聲音，不過有一股力量頓時從背後支撐過來。

就算身體搖搖晃晃，那個人也會在我跌倒之前伸手扶我。光是想起這件事，就讓我放心不少。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暈眩感終於開始減緩。

當我能感覺到自己踩在地面上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周圍好像有什麼改變了。空氣不再那麼潮濕，而且——

「成功了嗎？」

「不知道！魔力光太強烈了！」

附近還傳來了人的聲音。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裡？

如果不是那些人特地跑到什麼都沒有的地底，難不成是我們被帶到外面了！？

雖然很難相信……不過當初我也是被封印吸到地下的，也許有可以把我們轉移出去的魔法也說不定。

我不禁鬆了口氣。然而和聽到人的聲音後，稍微感到安心的我不同。刺眼的光芒還未平息，我便感覺到新的亮光在身旁爆發。

「什！嗚啊啊！」

周遭的人陷入驚慌。緊接著，我就聽到他們同時大喊：

「「保護教皇陛下！」」

「龍？他們……」

我猶豫地向龍搭話，但是這段時間，龍的攻擊依然沒有緩解。就像是報復一般，他似乎打算將他們毫不留情地打垮。

「住、住手！」

「啊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阻礙視線的金色光芒淡去後，我看見人們半跪到地上咬牙撐著電擊，其中也有些人淒慘地在原地抽搐。

感、感覺好痛呀……

特別淒慘的人身上都穿著金屬盔甲，那應該就是原因吧？而胸甲上的紅色十字，代表他們是教會的騎士。

仔細一看，這裡不就是大教堂和學舍之間的空地嗎？雖然因為外面是黃昏的關係，印象稍微不同，不過我們的左右方還可以看到通往大廳的廊道。

「龍，等一下！不要再電他們了。」

不管對方怎麼抗議、哀號都沒有絲毫動搖的電流，在我說完話後卻一下子停止。我看向身旁的龍，沒想到——

「怎麼？這樣就不行了？要打就快點站起來啊。」

龍居然說著跟壞人沒兩樣的臺詞，目光掃向眼前那群人的慘狀。

這樣不就像是要和對方開戰一樣嗎！？

「你、你這傢伙！」

「嗚啊！」我躲到龍的身後。

不好的預感一下子就命中啦！一個男的額頭上爆出青筋，朝這邊衝過來。

那個人的身上只穿著輕裝，從袖口中伸出的手臂粗壯有力。雖然給我的印象和村子裡的樵夫有點像，可是他顯然不是那麼簡單的角色。

他的速度很快，一下子靠近後，朝龍揮出的拳頭甚至發出破風聲。

那個人應該用了靈種的力量吧……我這麼想的下一瞬間，他就被龍帶著電流的腳踹飛，一時無法再爬起來。

「什麼！第二級的憑依者居然這麼輕易就被……」

包圍我們的人見到這一幕紛紛睜大雙眼。

一部份的人立刻聚集到前方，似乎是為了把某些重要人士保護在身後。可是其他人則是壓低重心，看起來隨時會突襲過來的樣子。

「居然敢傷害騎士，你做好覺悟了嗎！」

好可怕！因為龍一上來就攻擊他們，所以現在情勢才會變成這樣。雖然我不太習慣這種殺氣騰騰、和人敵對的狀況，但是——

龍對他們生氣，而我當然會站在龍這邊。

「不要過來！」

我像是要保護龍的背後一樣，努力瞪著那些人。接著擾動體內的波動，讓白光從全身上下溢出。

「我、我也可以戰鬥哦！」我有些心虛地說。

其實我又累又虛弱，而且就算不是那樣我八成也會被秒殺吧。但是沒想到，我的虛張聲勢卻發揮了預想以上的效果。

「不會吧？那麼小的孩子居然能散發靈種光芒！？」

「退下！不到三級的憑依者全部退下。其他人不許大意！」

咦！他們為什麼那麼緊張？這不是最基本的身體強化嗎，莉希姊姊和龍都能這樣發光呀。

我的表情搞不好比他們還要吃驚。

不過就在人群退後，留下幾個看起來很強的人圍著我們時，對面又發生了騷動。

「第三級的憑依者也退下，吾不需要守衛。」

「教、教皇陛下！」

騎士之中有人發出了緊張的聲音，接著一個老人便從中間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的白袍比在場任何人的服裝都要樸素。雖然剛開始感覺有些不起眼，但是和他對上雙眼後，我卻忍不住縮起肩膀。

那個騎士剛才叫他教皇吧？所以，就是這個人把我叫到首都的嗎？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教皇本人。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感覺，和我見過的大人都不同。彷彿比地底的深淵還要深邃的眼神，就像是能把什麼都看透一樣。

——可是，龍果然還是龍。

「沒想到你會親自站出來啊？我正準備要打倒所有人呢，臭老頭。」

站在前面的龍突然開口。我眨了眨眼睛，現在我才明白他一直把教皇叫做臭老頭這件事有多麽厲害。

而且該說是果不其然嗎？其他人聽到龍的話都氣到快要冒煙啦！

一道耳熟的聲音率先冒出來：

「艾爾瓦流氏！不許你對教皇陛下無禮！」

「……傑斯先生？」我喊出那個人的名字，隨後就看到他走出人群。

傑斯先生身上穿著比教皇多些顏色和裝飾的白袍，臉上依舊帶著那副好認的眼鏡。

「菲艾諾，妳沒事真是太好了。不過妳身上的光是怎麼回事？僅僅一天妳到底發生了什麼……」

和教皇相比，傑斯先生讓我感到親近多了。我正想要回答，可是龍卻強硬地打斷他的話：

「閉嘴。」

為了把我護在身後，他伸出手擋在我的身前。傑斯先生和教皇似乎微微睜大了眼睛，但是龍對他們的反應沒有興趣。

「你們這些傢伙沒資格問菲艾諾的事。」

「艾爾瓦流氏，你是什麼意思！」

我在龍和傑斯先生間來回望了望。他們的表情都很不爽，不過龍眼中的憤怒還是比對方強烈得多。

「你覺得做出那種封印的人，有資格在這邊假裝關心她嗎？還是你要跟我說，你完全不知道那個封印代表什麼？把憑依者當作怪物捨棄的教會，臉皮會不會太厚了一點？」

「那、那個封印存在是有理由的！」

傑斯先生的表情產生了動搖。也就是說，他也知道大英雄被教皇封印，然後死在地底的事吧？

看到對方的態度後，龍更不可能放過他。

「什麼理由？你們現在一堆人包圍住我們，能保證不是為了封口嗎？畢竟這件事要是被知道了，肯定會讓民眾對你們失去信心啊。相信神的救贖的教會，居然親手埋葬了大英……」

「住口吧。」

一道低沈的嗓音讓四周安靜下來。

龍露出厭惡的表情，瞥向教皇。因為在知道實情的我和龍眼裡，他的舉動就像是還怕錯誤被人公開的犯人一樣。

教皇好像注意到我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但是他的表情沒有改變。反而是我們因為他接下來的話感到吃驚：

「吾沒有讓汝等談論這件事的權力，畢竟那個人的血親就在現場……出來吧，汝很擔心不是嗎？」

教皇呼喚某個人過來，幾秒鐘後她便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菲艾諾。」那個人靜靜地說。

雖然她的氣色比昨晚要虛弱許多，但是如今在夕陽下隨風飄動的和煦金髮我絕對不會看錯！

「蕾菈亞！？妳的臉色怎麼那麼差！？」

「……菲艾諾才是。」

蕾菈亞努力睜開彷彿一整天都沒睡的沈重眼皮，盯著我狼狽的樣子說。

嗚，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別人啦。可是蕾菈亞來到身邊後，我還是趕快扶住她的身體。

「老頭，你剛才說血親？意思就是……」

龍瞄了蕾菈亞一眼後，立刻回頭面對教皇，而對方也不打算隱藏：

「她是那個人的孫女。」教皇說。

現場只有少數人明白教皇的意思，大部分的人似乎不知道大英雄被教會封印的秘密。不過這句話，卻讓我和龍愣在原地好幾秒。

蕾菈亞是大英雄的孫女？那她知道教皇對她的爺爺做了什麼嗎？

這樣的蕾菈亞……又怎麼會住在大教堂裡？

我的腦袋裡一下子竄上好多疑問，不過我並不打算插進龍和教皇的談話。而這一次，是教皇先開口：

「汝等將吸收魔力的封印消除後，將汝等從地底傳送出來的就是蕾菈亞。」

「哈？」龍發出懷疑的聲音。

當時的光芒是金色的，好像就是吸血鬼力量的顏色。雖然我不知道教皇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是蕾菈亞並沒有否定。

「傳送魔法可不是一個人能使用的東西。」

「她是教會的王牌，就是如此。」

咦咦咦！我望向身邊的蕾菈亞，她是教會的王牌嗎？怎麼看都沒有那種感覺呀！

不過在我從驚訝中恢復之前，教皇就繼續說下去：

「此外，這個大廳只是封印的設置地而已。汝等被吸入的地底並不在艾薩利雅內。所以就算自力從地下逃脫，汝等也只會出現在遙遠的外地。」

他說話時依然面無表情，可是我和龍都無法忽視這句話。

要是筋疲力盡爬到地上後，發現四周居然是荒郊野外，我肯定會絕望。因此龍明白了教皇背後的意思後，才會這麼說：

「你想要討人情？」

「為了蕾菈亞，吾希望汝不要將封印內的事外傳。」

「你說是為了她？別笑死人了，這怎麼看都是為了你的地位不是嗎？」

龍的語氣帶刺，就連站在後面的我都緊張地看向教皇。可是對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傑斯先生和教會騎士那邊露出險惡的表情。

「艾爾瓦流氏！注意你的態度，你想進教會法庭嗎！？」

「安靜，傑斯。」

雖然教皇制止了傑斯先生，不過包含他在內的其他人似乎都無法接受。傑斯先生往前走一步繼續說：

「艾爾瓦流氏，你知道現在的狀況嗎？你應該明白從屬於王國會有什麼危險吧？為什麼不站在教會這邊！」

「傑斯，吾說了安靜。」

「教皇陛下，可是！」

傑斯先生雖然想要抗議，但是察覺到教皇的語氣之後，他只好垂下頭退到後面。

和傑斯先生比起來，教皇一點也不緊張。不如說，他似乎覺得沒有再爭論下去的必要了。

「汝等肯定累了吧，應當盡快去休息。不過，在那之前……」

教皇忽然把視線移到我身上，害我抖了一下。可是他卻露出像是在苦笑的溫和表情，對著我說：

「菲艾諾，吾要向汝道歉。將汝捲入危險這件事，也讓吾被蕾菈亞好好唸了一頓。」

「咦？」

我呆呆地看著教皇，然後又轉頭看向蕾菈亞。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我左右張望起來，不過龍這時幫了我一把。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們嗎？」

「吾並不擔心汝會成為敵人。」

聽到教皇的話，龍挑起了眉毛。可是教皇很快就接著說：

「汝對菲艾諾的心態改變了，既然如此汝就一定會靠向這邊。」

做出結論後，教皇便把那些看起來還有怨言的教會騎士和憑依者全部帶走。雖然我鬆了一口氣，但是——

龍的表情卻像是咬到苦蟲一樣。

我不知道教皇在計畫什麼。不過見到現在的龍，我明白那肯定跟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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