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舍．不同的小故事 - 十三月的信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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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十三月的信

零器

May 24, 2020

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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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香噴噴的牛排從鍋子倒在碟上，放好位置，再放上半熟蛋，還有切好的小番茄和青瓜。

　　端著兩碟牛排，放在精心佈置的餐桌上，左右兩排的餐具早已弄整齊，前菜、餐湯也已經準備好。

　　洋燭的位置好像歪了一點，再弄一下，這麼重要的一頓，真的不希望留下甚麼遺憾。

　　端詳著眼前的這一桌，格調完全不失那天的西餐廳，突然感到滿滿的成就感，這兩小時的付出也值得了。

　　整間屋子黑漆漆的，影子隨著唯一的光源——桌子上的燭光，搖曳、擺動。

　　或許這樣的光線會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我也想過開啟香薰機，讓屋子裡充斥那柔和的薰衣草香。

　　但，還是不要好了。

　　環視四周，為了這天，我把雜物都收拾好。放眼望去，只有簡單的幾件家具，還有桌子上的食物跟餐具而已。

　　「叮噹！」

　　我抑壓不了內心的雀躍，踏著輕快似跳的步伐，來到門前。

　　這時才想起身上還穿著煮食用的圍裙，立馬脫下，倉促地整理一下上衣。

　　一開門，是那個剛下班的你，身穿上班的西裝，提著公事包，頂著那副粗框黑眼鏡，顯得一臉憨厚。

　　還在低頭愁眉不展的你，一看見我便笑逐顏開。

　　把你拖進屋子後，關上門。

　　「回來要先洗手。」這句話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現在已為人父，衞生甚麼的就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是一家人的事。

　　你裝著垂頭喪氣的走進洗手間，乖乖的聽話，弄得我像諸多要求的管家婆一樣。

　　這一桌，我們吃著、笑著，就像我們在國中的每一天似的，我們眼中只有彼此，那就夠。

　　你會嫌我煮得不夠好，我會討拍，說我弄了很久，但我們不會吵架。

　　飯後，我窩進你懷裡，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綜藝節目。

　　這節目好不好看？我也忘了，我只記得我們笑得很開心。

　　但那是因為有你伴著我。

　　「叮！」

　　你手機來訊息了，我也下意識的瞥見你手機的保護屏幕。

　　那是一個大概三個月大的嬰兒照片，今天的她剛入讀幼兒園，你也經常在網上發她可愛的生活照。

　　你看著我，眼神帶點畏縮，神色有點尷尬。

　　我笑著說：「沒關係。」

　　節目播完了。

　　你穿好鞋子，提著公事包，站在門口。

　　我從包裡掏出一件禮物，那小小的、修長的禮品盒，大概也只可以放一枝筆罷了。

　　「這是送你的禮物……」我遞去手中的禮物，續道：「雖然可能不適合了。」

　　你一臉愕然，憨厚的你就像從前一樣可愛。

　　送走你後，我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

　　再一次環視那簡潔得有如樣品屋的房子，我帶著複雜的情緒歎一口氣。

　　「吁。」房子裡唯一的光源也滅了。

　　不久，我拖著行李箱，提著一袋垃圾，離開了這房子。

　　走過通往升降機大堂時必經的垃圾房，把垃圾放下；

　　經過地下大堂的信箱，把鑰匙放下；

　　乘著離開香港的航班，把你放下。

　　從國中跟你告白開始，到考進大學，我們在一起近六年的時間。

　　即使我要隨家人到國外升學，我們也相信我們的感情能維持下去。

　　一星期，一封信。

　　那是同為文學社社員的我們最熟悉、最喜歡的交流方法。

　　一撇的長度、寫字的力度、句號的圓滿程度……我閉上眼就能想像你下筆的畫面，就能感覺你濃烈的思念，就像你一直在我身邊。

　　一年來，我們都是這樣度過。

　　那天，我記得是二零一五年三月一日。

　　信中，你說你家裡發生了點事情，暫時不能跟我通信，說我也不用來信，十個月後找我。

　　我等，我乖乖的等。

　　可是那一等，那就是好幾個年頭。

　　這些年來，我每天都把對你的思念寫下來，每個週末都去寄信，每天早上都會打開郵箱檢查。

　　三年後，終於把學位念完，我迫不及待的坐飛機回來香港。

　　我去過你曾經的住所，打過你曾經的號碼，找過你曾經的朋友，你就像憑空消失般不留影蹤。

　　直到那天，我在保險公司遇上在工作的你。

　　我跟一臉畏縮的你到樓下的咖啡廳聊了一會。

　　你說：那天你被告知家裡破產了，一心學醫的你不但沒法念下去，還要提早出社會打工，身為獨生子的你有責任照顧家中兩老。

　　居無定所，又如何收信。

　　我知道學醫是你從小的志願，你也很努力、認真的學習，你當下應該也很難受吧？

　　我激動的問：「你為甚麼不告訴我！」

　　你低頭不語。

　　嗯，我明白，告訴我又有何用。

　　還有，那麼好強的你也不想讓我知道這回事吧？

　　看見你無名指上的銀圈，我……無話可說。

　　你說著你們的事：在你失意時，伴在你身邊的是她；在你窮困時，陪著你過活的是她。

　　我無奈的「嗤」了一聲。

　　我在想：

如果感情可以講道理就好。

　　我失智的問著：「那你還愛我嗎？」

　　「我有寶寶，我有家庭了。」你低聲的說。

　　我真的很想把你揍死！

　　滿眶的淚水快要溢出，只好仰著頭，不讓它掉下來。

　　我快步躲進洗手間，鎖住自己，好好處理的情緒。

　　你沒有說不愛，對吧？

　　那是責任嗎？那對我的責任呢？

　　而事實是：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講道理，或是講道理也沒用。5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hVtP8N0Y
包括感情。

　　我很討厭自己對你這麼瞭解：我知道你多不會拒絕，我知道你多照顧別人的感受，我知道你有多爛好人，我知道如果我去爭取的話你會有多為難……

　　「我不管你，你要陪我一個晚上。」

　　「放心，不會要你做甚麼，你就當演一齣戲。我只是要你兌現最後一個欠我的承諾……」和一個我期待了很久的場面。

　　回想起四年前的那天生日，你揉著肚子，拭著嘴巴說：「當我們都大學畢業了，一定要再來這間西餐廳慶祝，吃一頓好的。」

　　原來三月計起的十月後，不是翌年一月，而是永遠不會到來的十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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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舍．不同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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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失去溫度 (一)

#3 失去溫度 (二)

#4 失去溫度 (三)

#5 失去溫度 (四)

#6 失去溫度 (五) - 完

#7 十三月的信

#8 不散的陪伴

#9 自投苦海

#10 [粵]再見不是朋友

#11 失落沙洲

#12 我們會更好的

#13 溫柔的道別

#14 玻璃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