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酒人 - 第三支── MK 妹

舉頭看，這就是旺角中心。人生第一次光臨，聽說這裡是旺角少男少女的基地，買衫、食飯、唱Ｋ都集中在此。

一縷煙飄到我臉前，由於人群眾多，我避無可避，只好硬食這二手煙，一如以往，很臭。

我也是抽煙人士，但戒了在街上抽，事緣某年某日，看到某大叔邊行邊抽煙，煙直接撲向後面被父母抱著的嬰兒臉上，那男嬰被煙攻擊後不斷咳嗽。這畫面自此印在我的腦海中，每次點煙就想起，我暫時戒不了煙，卻應承自己不會在街上抽，行著也好，站著也好，都不可以。

看著這位將煙噴在我臉上的年輕人，一臉稚氣，跟同行女生嘻笑，等著上樓唱Ｋ，完全不當二手煙是一回事。算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到了。

電話中，有把相當少女的聲音叫我將酒拿到這間店舖。看舖的，也果然是位少女，還穿著一套令人充滿遐想的校服。紅黑色格仔短裙，露出又瘦又長的美腿；純白色恤衫非常修身，不但看到腰很幼，胸部至少有D Cup。樣貌也不差，跟《喜劇之王》裡的張栢芝不相伯仲。作為正常男人，看到如斯少女，難免用力吞幾次口水，才敢跟她有甚麼交流。

奇怪！如此美女，我對她竟然毫無印象，難道那天我放假？還是她當日穿得較低調？

我也不禁瞄瞄手抽袋中的Glenfiddich 18 年，更奇怪！她最多十八歲左右，竟存了支跟她年紀差不多的酒，作為學生怎負擔得起？在這裡兼職也不會賺太多吧，家裡有錢的話，又不會在這裡兼職賺外快。她怎會捨得花那麼多錢在威士忌上？奇怪，奇怪，難道酒不屬於她的？

怎都好，一場來到，也要跟她打聲招呼。

「你好，之前跟你通過電話的。」吞了幾啖口水後，我便走進名為「韓流」的小舖。

她一頭霧水，可愛地眉頭一皺，看來想不起跟我通過電話，便簡單問我兩個字︰「今天？」

「對，今天，你叫我來的。」就是今天，我應該沒有搞錯。

她緊張地拿出電話掃，看來是查看日程表。她以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抬頭看我，然後跟我搖頭。

太可愛了吧，真想大叫一聲「初戀」！

「嗯，市井酒吧。」我壓抑著心中對她的讚美。

她立即瞪大眼睛，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她終於想起了。

「對不起，原來是你。」

我拿出Glenfiddich 18 年，放在檯上，「你的。」我跟學生妹說。

她拿起酒樽，就似從來未見過。原來，在她的腦海中，真的未見過，還問我︰「好喝

嗎？」

「你應該喝過吧，用你名字和電話存的。」

她看著酒樽微笑一下，便抬起頭看我，那個眼神像在問︰「是嗎？」我，真的被她的眼神溶化了。

她讓我想起一個前度女朋友，那時我二十二歲，她十八歲，我正正被她的可愛吸引到。

跟很多散拖的故事一樣，我跟她在酒吧認識的，那個年代很流行兩百元任飲的樓上酒吧，喝的都是被溝得很稀、品質又不好的酒，但還是學生也不管那麼多，只要有酒飲，有女媾便足夠了。

還記得是個睡衣派對，當其他女生都穿上性感睡衣，她穿著的，竟是一套佈滿熊仔圖案的睡衣套裝，非常可愛，跟她的樣子一樣。微闊的包包臉，渾圓又有神的眼睛，小嘴笑起來還有酒窩，我超喜歡的樣子，第一次看到就想抱著她，那種抱的欲望，純粹因為她的可愛，

不帶邪念。

「飲？好。」

「電話？好。」

「最喜歡？吃和睡。」

「電影？《美少女戰士》。」

「出街，睇戲，好嗎？」

「我也喜歡你，就一起。」

她的說話方式和節奏很奇特，我從來未聽過，最初也覺得她很可愛，連說話都像個小孩子。慢慢相處下去，才發現，她的腦袋也像個小女孩，最愛吃和睡，興趣是看電視，就只是消磨時間的電視，而不是電影，也不喜歡閱讀。跟她在一起，除了吃好東西，沒有甚麼事好做，也沒有甚麼事好談。最要命的是她的性慾也像小女孩，那代表沒有，跟她拍拖半年，沒有做過愛，她當然沒有要求，我也不強求，不打算取她處女之身。而那段時間，我擁有人生最多的性伴侶，三個，這個女朋友，就似隻可愛的寵物。

真賤格，真賤格。

還好，過多幾年，她也長大了，終於懂得性愛的珍貴。在一個派對中重遇，我跟她雙雙離棄了朋友，去就近的時鐘酒店做了場愛，將那些年沒有射出來的都射了，但射了也射不出感覺，大家也有男女朋友，就當作圓滿了兒時的戀愛關係。

而眼前的少女，其可愛讓我想起這位前度。但她肯定複雜很多，她除了散發可愛的感覺，也有種入世的味道，看似經歷了不少，只不過沒有內涵罷了。我懷疑……

「你叫Apple，酒是在半年前存，沒有錯吧？」

「我叫Apple。日子就，不太記得。」

「那……你就留起它，我走了。」面對她，我緊張到不敢再說太多。

「哦。」

我轉身便走，心想，算了，不要再踏入少女的虛空之中。實在太年輕了，肯定有代溝，她也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只不過，她太漂亮罷了。

但當我正步出她的店時，「等一下。」她叫我回去。

「是。」

「這支酒，大概多少錢？」

哦，她果然不清楚眼前這支酒的事。

「是男朋友埋單吧？」

「也……算是。」她說得有點隱晦，這女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我不記得實數，好像二千多元一支。」

「甚麼？」她很驚訝。

我沒有說甚麼，只等她再開口。

「二手酒，有人會想要嗎？」

「不太可能，這不是特別版，外邊不難買，何況沒有二手酒這市場，你不想要嗎？」

「嗯，我不喝酒的。」

「哦，那可以還你男友。」說過後，我就知道可能說錯話。

「嗯……沒有機會再見。」沒有說分手，同樣說得隱晦。

「對不起。」

「不要緊，」她摸一摸檯面上的Glenfiddich，再抬頭問我︰「你想要嗎？」

其實我本身就可以要，只是我想看看這些存酒人，看看自己記得他們與否，再確定他們是否真的不要存酒，而面前這位學生妹，是首位確定不要的。

「我可以要。」

「那……可以賣給你嗎？」她問得有點尷尬。

我也始料不及，不知怎樣作答。

空氣靜了大概五秒，我緊張得不期然抓頭。我想，還是老實一點，「買的話，我就不買了，你留下它，長大多一點可以跟朋友喝。」

「可以放，很久嗎？」

「可以，它本身就釀了十八年。」

「甚麼？」

甚麼？

「是，樽身有寫的。」

這就是代溝了，有些成年人的常識，對學生來說是天大的學問。那她為甚麼會去酒吧消遣？陪人嗎？陪甚麼人？甚麼人會要她去酒吧坐？這支酒也不似一般小孩子會點。

我，想著想著，忍不住看她露出大半條的美腿。她……不……會……

「你好像不太好酒，年紀也很小，猜想當時應該有甚麼慶祝才來我的酒吧，對不對？」

「啊？」這應該是疑問的意思。

我自然地瞇一瞇眼睛，作個很微的微笑，這也是問問題的意思。很自然的，但可能有點挑釁性。她看到後，也有點害怕，生怕我是甚麼秘密警察，來盤問她有沒有犯法。

「酒我不要了，我不喝酒的，你拿去吧。」她低著頭說。

「對不起，我沒有特別意思的。酒，我放下，你想怎樣就怎樣，因為這本身屬於你的。」

「真的不要了，我不喝酒。」

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也不再勉強她，但我拿走又有點不道德，所以從褲袋拿出銀包，從中取出一張五百元紙幣，放在她的檯上。

「跟你買下吧。始終這是你的酒。」

原本不敢正視我的Apple，終於抬起頭，看著檯面上的紙幣。

我取過那支Glenfiddich，「我不會短時間喝光的。不如就定個限期，一個月，你想買回也可以。或者，有些記憶你突然想找回。」

聽我這樣說，她安心了一點，還對我微笑。

「謝謝你。」

「剛才，不好意思。再見了Apple。」

我轉身便走，同時猜想她依依不捨目送我離開。並不是說她愛上了我，而是，她很少遇到正常對待她的男人。她這種年紀，理應天真無邪地談戀愛，可能是同班同學，也可能是同校師兄，有時放學看男朋友打波，有時一起溫書。

但有時，天生的條件、生活所遇到種種的困難，又或者只是貪念，會狠狠地扭曲一個少女的價值觀。

從剛才的對話，她所表現的反應，我猜，她大概……

回到家，啟動電腦，在Google 輸入「PTGF」這四個字，數十個援交網站立即彈出。

隨便進入一個，整頁都是少女的圖片，大部分都是十來歲的學生妹，很多都叫Apple。是她？

是她？是她？還不是她。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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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支── MK 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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