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ANA x PAPERIZE 小說創作比賽 - 足印雨過不天青

根據某漫畫公式，男女主角的第一次見面必定轟轟烈烈，背景要櫻花紛飛加上春風陣陣，一見鍾情是基本款，相愛相殺更是經典中的經典。

但是，我們的男女主角好像有一點點點的不一樣.....

「安羅。」父親的叫喚將安羅從恍惚中叫醒，他不耐煩的抬起頭，瞪著眼前坐在輪椅上的小女孩。

「這是我朋友的女兒，薇薇。因為她父親有研究要做，所以薇薇會住在這裡。」做為全英國少數幾個還擁有公爵稱號的男人，無視兒子明顯不爽的視線是基礎技能。「好好照顧人家。」

安羅想了老半天，才硬生生的擠出一句：「我們家不是古蹟嗎？」是可以說住就住的嗎？

公爵淡然的回答：「已經提出申請了。」

「為什麼她要坐輪椅？」

「因為我有心髒病。」出乎意料的，回答的是薇薇，「是怎樣？你好像看我很不爽？」

……一點都不溫柔也不優雅。

「沒有，只是……」安羅惡劣的笑了笑，「我討厭殘廢。」麻煩。

說完，他轉頭就走。真是的，這麼早叫他起來就為了這種事？

「抱歉，安羅的脾氣很古怪。」公爵對薇薇點頭，「請多包涵。」

薇薇露出溫文儒雅的笑容，溫柔的說：「沒事，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不過是有意的，薇薇在心裡補充。

雖然是初次見面，不過薇薇可以肯定，這個傢伙絕對是王子病末期，沒得救了！

第二天一大早，睡眠嚴重不足的安羅還是得準時起床寫作業，這讓他在心裡默默爆了幾十句髒話。

雖然現在是暑假，公爵大人還是不會讓他的兒子賴床的。

「可惡的死殘廢……啊啊，這題到底怎麼寫啊？」安羅坐在三層樓的圖書館裡，抱著作業埋頭苦寫。

忽然，巨大的書架晃動了一下，「你說誰？」

薇薇若無其事的從書架後走出來，手上還抱著比她的頭還高的書。

更重要的是，她是用走的。

「妳……妳……妳怎麼……！」安羅嚇得連話都說不好。

可憐的孩子，連基本的語言運用都不會，腦袋一定有洞。薇薇默默注記。

「我怎麼會在這裡？還是我怎麼會走路？」她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到安羅對面。

「都有。」說好的心臟病呢？

「本來就沒有那麼嚴重，是父親太誇張了。」薇薇憂傷的抬頭望天……望天花板，「你能想像明明可以走路卻被迫坐輪椅的滋味嗎？」

辛苦了。安羅投去同情的眼神。

在知道薇薇不是嬌弱的病美人後，安羅對她的好感度頓時上升了十個百分比。

「至於為什麼會在這裡……那是你不懂得珍惜資源！你家有很多絕版的珍貴書籍啊！」

「而且我有在上函授的課程，得來找資料。」這句才是重點。

資料？哪門子的資料會需要堆成一座山啊！妳才十三歲吧！

薇薇從書堆中抽出一本，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不再去管安羅面對作業魔王扭曲的嘴臉。

薇薇眼睛掃過一行字：顏面神經失條，眉毛一高一低，同側嘴角無法閉合。

再抬頭，嗯，好符合怎麼辦？

「看什麼？」安羅被看的背後發寒，幹脆將筆丟到一旁，「不幹了！這根本是謀殺！」

薇薇鄙視之，「這有很難嗎？」

拿過作業一看：將自己的名字翻譯成法文、德文、中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

雖然不知道十三歲得學五種語言是否正常，但是這對薇薇來說算不上難。

安羅在心裡吶喊：「哪裡正常啊！這是父親大人出的作業！薇薇妳真的十三歲嗎？」

「你的名字是“安羅”對吧？」薇薇確認。

安羅點頭，薇薇大筆一揮，在紙上留下一道道華麗的痕跡。

「搞定。」學霸.薇薇輕鬆的說。

安羅感動的拿出另一本，封面寫著：數學作業。

「這個也幫幫我吧。」他不客氣的說：「助人為快樂之本嘛！」

薇薇斜睨了他一眼，「那句話的前提是你是人吧，而且，我不會。」

「啥？」安羅傻掉了。

「本來就是啊，你總不能期望我全部都很強吧？」語文類的，她很強；但是數學嘛……那根本就是外星文字。

安羅的臉上寫著：囧……

「不說這個了。」薇薇把書推開，興致勃勃的問：「你為什麼會那麼討厭殘障人士？」

「因為麻煩。」安羅的表情非常無奈，「他們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狀況，偏偏我的貴族教育不允許我見死不救……而且他們通常很嬌情，任性，又難照顧！」

薇薇對他翻白眼。

「不過，妳人還不錯。」安羅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補充：「至少妳不麻煩。」

「是喔，謝謝誇獎喔。」薇薇沒好氣的回答，聽聽，多麼嚴重的偏見啊？果然是王子病。

＆＆＆＆

薇薇才來到公爵城堡一個月，就被安羅帶著見識了各種城堡不可思議。

例如：形狀無比詭異的食物、只在電影裡看過的鐘樓、還有傳說中的女僕裝……

然後，安羅告訴她，他得去上學了。

「現在本來就是寒假，作為一個學生，我哪有那麼閒？」安羅如是說：「還是，妳也要去？」

薇薇露出純良無比的微笑，「才不要，我是“殘障人士”欸，你忍心讓我在學校操勞嗎？」

安羅的表情看起來非常想切開她的腦，看看裡面的內容物，研究下怎麼有人能無恥成這樣。

可惜他快遲到了，所以他只好淡定的裝沒聽到，轉身搭上家裡的專車。

薇薇在確定他再也看不見後，笑容頓時消失，臉色蒼白的大口喘氣。

胸口傳來一陣陣的悶痛。

完蛋了，這一個月來一天到晚都在跑跑跳跳，病情又惡化了。

不行！她還撐的住，她絕對不要變成那種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廢物！

薇薇按著胸口，直到疼痛稍緩，她才重新掛上得體的微笑，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另一方面，來到學校的安羅，正百般無聊的在課本上塗鴉。

老師講的內容就像某種外星語言，一個音節都不懂。

老師講到一個段落，喝了口水後，笑容滿面的說：「這次的回家作業，做的最好的是安羅，大家給他鼓掌吧？」

聽見自己的名字，安羅略帶詫異的抬頭，其他同學紛紛看向他，眼神並不是讚賞或羨慕的意味，而是憤恨。

這是資優班，而安羅，是這個班的最後一名。

他之所以能夠進入資優班，完全是因為他的父親是一名公爵，也就是所謂的走後門。

安羅不在意的低下頭，繼續塗鴉。

下課後，他被班上幾個成績比較好的同學叫了出去。

「安羅，你不要以為一次作業寫的好，上課就可以不認真！」一個女孩雙手插腰，她最看不慣這種走後門的傢伙！

憑什麼他們都是憑實力、付出多少時間和努力才進入這個班，安羅就可以直接憑特權進來！

「希望你可以好好努力，不要拉低我們班的平均分數。」另一個男孩冷冷的說。

如果他虛心受教，好好努力也就算了，可是他竟然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

一群人轉頭就走。

安羅苦笑，你們以為我願意啊？父親大人根本不讓我轉班，不然他也不想在這裡啊！

天知道老師講的一個字也聽不懂是什麼感覺！

回到教室，安羅的書包被人用美工刀劃了好幾下。他環視四周，與他對上眼的人都默默低下頭，裝作沒看到。

桌上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致安羅，希望你識相點，自己離開我們班，這樣對誰都好。

看來他今天被老師稱讚的事犯了眾怒啊……

紙條被他收進書包，接下來的幾堂課，安羅都規規矩矩的抄筆記，時不時的微笑點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多麼認真。

晚上，見面的兩人各自深深的嘆了口氣。

「安羅，我累死了。」一整天都得忍著疼痛裝沒事，累啊。

「妳能比我累嗎？」聽不懂還得裝懂，累啊，「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離開這裡？」

他想通了，既然人家不接受他，他也沒必要自找苦吃。

「嗯？」薇薇想了想，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想離開啦……可是公爵應該不會答應吧？」

「所以說，就是要父親會答應的辦法啊。」

「喔。」薇薇沉思著，走進自己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

「留學呢？」過了不久，薇薇拿著一張簡報，「美國的哈佛大學有個見習營正在招生，專門針對十幾歲的小孩子，要考試的……要試試嗎？」

「等等！」安羅覺得有件事情必須弄清楚，「妳為什麼會知道？」

薇薇輕描淡寫的說：「因為我的函授講義就是哈佛的啊。」

「……」班上那些資優生算什麼啊？這裡就有個真.學霸啊！

他點頭，「嗯，我想試試。」

「那麼……」薇薇露出天使般的燦爛笑容，嚇得安羅臉色慘白，「該準備的一項都不準少喔。」

安羅倒退兩步，嗚嗚……他後悔了行不行，薇薇好可怕啊！他真的活的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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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很快，一個學期很快就結束了。不過，安羅好像不這麼覺得。

在踏上往美國的班機前，安羅對著薇薇說：「這個學期根本就是地獄啊！如果不是最後我有考上的話，我鐵定不饒妳！」

薇薇：「……」一般來說，告別用語是這個嗎？

「不會，需要我提醒一下你有多難教嗎？」薇薇嘲諷技能全開，說道。

「……」我錯了，我不該心存有吵架吵的贏薇薇的幻想……

好男不跟女鬥，安羅踏上飛機前對薇薇揮了揮手，「再見，我到時候再寫信給妳！」

「不需要！」薇薇純良的笑著。

安羅嘴角抽了抽，上了飛機。

「呃……第二排……這裡！」安羅找到位子後，開始看著窗外發呆。

「抱歉。」一個聲音叫著，「借過一下！」

好吵……安羅面無表情的想著。

來人坐到位子上後，張望了一下，開口說道：「呃……你也是哈佛的見習生嗎？」

安羅點頭。

「好巧！」那人驚呼：「我叫卡希，交個朋友吧！我一直很怕沒有認識的人呢！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所以說，我跟你很熟嗎？

雖然如此，安羅還是回答：「安羅。還有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卡希順著安羅的視線望過去，看見的是孤單一人的薇薇，「你女朋友？」

「嗯？咳……咳……！」安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誰會跟那個魔女交往！」

「喔……？」卡希一臉懷疑，隨後又露出挪揄的笑容。

那一臉「我懂，你什麼都不必解釋」的表情，還真是讓人萬分不爽！

安羅有種預感，他接下來的生活，肯定會非常的「多采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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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羅迷上了旅行。

美國真是一個自由的國家，學生只要交出作業就可以提前放假，而且安羅在這裡的成績非常好，好到足以讓他對讀書重拾信心。

他擅長機械、還有實作課程。這些在「資優班」都是沒有的。

卡希喜歡旅行，安羅在他的影響之下，也愛上了到處玩樂的生活。

中國的城市、威尼斯的繁華、杜拜的先進、南美的熱情。

每到一個地方，安羅就會寄出一張當地的明信片，給永遠不會來到這些地方的薇薇。

薇薇的心臟病又再度惡化，已經幾乎無法離開輪椅。安羅寄出這些卡片，其實是有一些炫耀的意味的。

給薇薇：

我現在在海邊，這裡很美，等妳好了再一起來吧。

P.s.不過可能得等到下輩子吧？

照片上是一片深邃的海，深藍色的水波一陣陣拍打在峭壁上，波光磷磷，美的令人窒息。

寧靜的、深邃的、宛如星星碎片閃爍的海。

安羅將明信片丟進一旁的郵筒，靜靜的凝視著大海。

「嘿！寫完了嗎？」卡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樣？還是沒有回應嗎？」

安羅有些失落的點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薇薇再也沒有回過他哪怕任何一封信。

也曾想過她是否出了意外，但父親的說法是一切安好。

所以，她大概是自發性的不願回應。

「話說你還真是沒用，一個女生追了五年都追不到。」卡希一臉嫌棄。

安羅無奈，「就說了沒那回事。」

不過，他對於薇薇有超過友誼的情感是肯定的。但他也知道，那不會是愛情。

「薇薇啊薇薇，究竟是哪個美人讓校園王子念念不忘呢？」卡希笑的沒心沒肺，忽然，他「啊」了一聲，「下個月不就是她的生日？你要回去嗎？」

而且還是成年的生日，安羅雖然嘴上沒什麼表示，但邀請函卻被細心的收在包包最底層。

嘖嘖，口是心非的彆扭傢伙。

「考慮。」安羅冷冷的回答。

「唉呀！考慮考慮，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這麼說！」卡希毫不留情的戳破，「不想去就直說，不要這麼拖拖拉拉的！」

「……」卡希好像媒婆。安羅無奈的想，「好啦，我去！可以了吧！」

卡希還不肯放過他，在旁邊哼哼唧唧，「人家生日，你可得準備個好點的禮物啊。畢竟是初戀巴拉巴拉……」

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安羅直接一掌揮下，於是，世界終於安靜了。

安羅再度將視線投向遙遠的海平面。

薇薇的，生日啊……

另一邊，薇薇正深陷地獄。

「小姐，請您將手抬起來！」

「小姐，請您轉身！」

「小姐，請您……」

「小姐……」

從早上到下午，薇薇至少換了五十套不同款式的晚禮服。

就算穿的再漂亮，又有什麼用呢？反正她又不能跳舞。

醫生前幾天宣布，她只能再活五年。

桌上的小木盒放滿明信片，薇薇從來不回，原因很簡單，因為她、不、想！

安羅，好久沒見了啊。

明信片的前半部都溫暖的像情書，而後半部……

都是在炫耀！

可惡可惡可惡！可以出去玩了不起啊！

「呃……小姐？」眼前的女僕倒退了兩步，薇薇急忙抬頭，露出一個有些扭曲的微笑。

看著堆成山的禮服，薇薇頓時頭暈目眩，「行了，就這個吧。」她指著身上的白色洋裝。

「可是……」

「煩死人了！給我出去！」

啊……不小心遷怒了呢。

薇薇憂鬱的望著地上的衣服山，這下得自己收拾了呢，好麻煩啊……

心臟的位置又傳來一陣疼痛，薇薇倒在床上，累的閉上眼睛。

死安羅臭安羅！下次見面時你就完蛋了！

＆＆＆＆

自從安羅離開城堡後，公爵就視薇薇為己出，她的生日派對也比照貴族辦理。

不過，對本人來說，這不過是無聊透頂的一天。

她穿着白色紗裙，坐在角落，看著舞池中的旋轉，笑語喧騰。明明主角是自己，卻好像是兩個世界。

嗚……這個糖果好好吃喔……

誰送的啊？再向他勒索一點好了。

「去幫我查一下這個的送禮人好嗎？」她有禮的向身旁的女僕問道。

「是。」女僕回來時，臉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送禮人說，要您去客房找他。」

薇薇一臉莫名其妙，「是誰啊……」

客房因為鮮少使用的關係，總是少了些許人氣，不過，今天有那麼點不一樣。

沙發上坐著兩個大男孩，其中一個臉上掛著痞痞的笑意，另一個則有些侷促不安。

看見其中一個的背影，薇薇心裡有數，在心中對女僕翻了個白眼，然後出聲喚道：「安羅？」

「幹嘛？」安羅反射性的回答，正巧對上薇薇濃烈到有些恐怖的笑容。

「好啊？原來你還敢回來啊？」薇薇怒氣沖沖，「那些明信片是怎麼回事？」

「呃……那個……」安羅眼角開始搜索逃跑路徑，「先別說那個了，要不要出去玩？」

話題轉太硬了吧？話雖如此，薇薇還是很高興的回答：「當然要！可是，公爵大人那邊……」

安羅無語，「……到底我是他兒子還是妳啊？已經報備過了啦！」

「那就走吧。」薇薇很高興，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話說，那糖果是你給我的？」

「嗯啊。」安羅側了側身，讓薇薇可以看見一旁的卡希，「正確來說，是這傢伙送的。」

「妳好，我是卡希。」卡希自我介紹，前半句非常正常，「是代替妳的，這個孩子的褓母喔。」

但後半句讓安羅有了滅口的衝動。「薇薇，他說的都是胡扯，別信。」

薇薇表情天真無邪，「可是，他說的是事實啊？」

安羅：「……」

卡希：「噗哈哈哈哈！妳、妳也太……！」有才啊！比他還有才的天才啊！

卡希拍了拍安羅的肩，同情的說：「辛苦了。」

安羅咬牙，「不會。」

「好了，不是說要去玩嗎？」薇薇不耐煩的打斷他們的交流。

「我就不去了。」卡希忽然開口，無視安羅驚愕的眼神接著說：「我也想體驗一下貴族的舞會，所以你們就一起去吧。」

卡希表情很嚴肅，心裡卻默默腹誹：打擾人家談戀愛是會被馬踢的啊！何況我忘了帶墨鏡，跟去鐵定被閃瞎！

薇薇搭上了安羅的車，雖然她一度暈車暈到懷疑人生，但終究還是到了一處草原，夜風帶來一股涼意，放眼望去，廣闊無邊。

頭上，是滿天閃爍的星光。

密密麻麻的星斗灑在天上，絕美的景色讓人呼吸一窒。

「今天晚上12點整，獅子座流星雨。」安羅的聲音低沉，卻帶給人一絲溫暖。

薇薇發自內心的笑了，「謝謝。」

安羅彎下腰，朝薇薇伸出手，「公主殿下，我有榮幸邀妳跳支舞嗎？」

「我……」薇薇遲疑了一下，慢慢的將手交給安羅，「我不會跳舞喔？穿的很醜喔？會一直踩到你的腳喔？」

安羅勾起嘴角，「沒關係。」

薇薇的裙子十分簡潔，但卻不失大氣，大概就是「舞會上能穿著跳舞，走出門能穿著扁人」的程度。

旋轉、踏步、再接一個翼步。明明沒有音樂，也不可能事先練習過，但兩人的腳步完美切合，彷彿這是一場華美的舞會。

星光流洩而下，薇薇淺淺的笑著。

她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在那之前可以跳一次舞，真是太好了。

一曲舞畢，兩人直接席地而坐。

「看。」安羅的手指著天空，「流星雨。」

薇薇仰望星空，晚風吹拂著她的一頭長髮。

然後，星星墜落下來。

＆＆＆＆

薇薇是被安羅抱著回來的，卡希看見時還愣了兩秒。

他張大嘴巴，「你終於下手了？」

安羅輕輕將人放在床上，「沒有這回事。」她只是累壞了。

「話說，你告訴她了嗎？」

安羅搖頭，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當作一點小驚喜吧。」

薇薇的父親，利多博士，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醫療權威。

而他的醫療團隊，目前正在全力研發的，是一款「機械心臟」。

安羅和卡希加入了這個團隊，而且他也知道了，最多五年，薇薇就會死。

機械心臟已進入最終測試，再過不久，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想到這裡，安羅就忍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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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英國的冬天來的特別早。

薇薇接到了父親的通知，告訴她，機械心臟已經完成，將由他親自來替薇薇動刀。

連日來的大雪帶來了絲絲寒意，薇薇住進了醫院。

研究所位在山區，團隊的所有人都前往醫院了，只留下安羅和卡希兩個菜鳥留守。

「吶，你真的不去看看嗎？」卡希無聊的玩著手機，問著：「啊啊！平安夜！我們得留守！」

「你以為我不想啊？」安羅白了他一眼，敲了敲玻璃窗，「下雪了。」

一旁的鼠籠裡關著一隻白老鼠，奄奄一息的趴著，動都不動。

「網路斷了。」卡希嘖了一聲，將手機收進口袋，「那隻老鼠怎麼了？」

「不知道。」安羅打開籠子，卻在碰到牠身體的一瞬間觸電般的收回手。

牠的身體軟軟的、冷冷的。

卡希衝到籠子前，驚呼出聲，「怎麼會！牠不是……？」他猛然閉上嘴，臉色慘白。

安羅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那隻老鼠是機械心臟的實驗品，兩個禮拜前剛接受手術。

現在死掉了，就代表著……機械心臟，根本就還不能真正使用！

必須去通知她，手術絕對不能進行，可是現在沒有訊號……

「我去找她。」安羅咬咬牙，披上大衣。

「在下雪欸？」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安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逕自推開門走了出去。

事後，卡希無數次後悔，當初沒有阻止安羅。

白雪茫茫，透明的冰晶不停落在車窗上。

安羅的車速非常快，視線所及處全是一片白，能見度差到就算下一秒就掉下山谷也不奇怪。

快點！再快一點！

眼前忽然出現一道光。

一台超級大貨車迎面開來，安羅急忙將方向盤轉至極限……

車子忽然懸空，失重感讓安羅完全無法反應。

懸……崖……？

滴滴答答。

安羅動彈不得，連手指的微微移動，都會感到錐心的疼。

眼睛……睜不開了。

連疼痛的感覺都漸漸消失，安羅忽然感到一陣睡意湧上，無法拒絕，無法停止。

雪，依然在下。

好冷。

薇薇睜開眼，因為過低的氣溫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手術結束了，房間角落放著一顆聖誕樹。

今天是聖誕節。

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碰」的一聲，門被暴力踹開，正式壽終正寢。

公爵、父親、還有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卡希？」

每個人都是面色凝重，薇薇也跟著嚴肅起來，「怎麼了。」

「薇薇。」卡希看起來快哭了，「安羅死了。」

「啥？」薇薇腦袋一片空白。

「而且，妳只能再活一年。」

根據各種複雜的公式，他們得出的結論是……一年後的聖誕節，就是機械心臟能夠承受的極限。

他們的設計出現了根本上的錯誤，而且薇薇的身體也再禁不起任何一次手術。

聽完他們的說明後，薇薇把頭深深的埋進手臂裡。

「我想去旅行。」她這樣說。

利多博士點點頭，沒說什麼就拖著公爵走出病房，留下卡希和薇薇獨處。

薇薇的聲音很低很低，聽不出情緒的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卡希愣了愣，安羅是為她而死，她怎麼能如此無情！

他憤怒的走上前，拉開薇薇的手，強迫她正視自己。

然後，他呆住了。

「求求你……」薇薇臉上爬滿淚痕，「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我很喜歡啊，安羅什麼的……可是，他不會希望我哭的。」薇薇勉強自己扯出一個笑容，「真的、會被他笑的啊……」

卡希後退幾步，頹喪的跌坐在椅子上，「他喜歡妳。」雖然他自己沒有察覺。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薇薇這麼回答：「雖然不清楚那是不是愛情，但是，我的確是他眼裡最重要的人。」

那不是，其實他們兩人都很清楚，他們身上傷痕累累，那只不過是在互舔傷口罷了。

「卡希……可以跟我說說你們旅行的過程嗎？」

「好。」

＆＆＆＆

這裡，是薇薇的終點。

懸崖峭壁上，海波一片片拍打著岩石，水花四濺；鹹腥的海風稍來親切的氣息。

真奇妙，好像來過幾千幾萬次一樣，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她拿出一個古樸的小木盒，稍稍傾斜後，沙子般的骨灰便隨風飄散，落到海裡消失，成為海底不知名的泡沫。

她做的很神聖，像是在進行什麼儀式一樣。

結束後，她拍拍裙子，不為任何人、任何掌聲的、翩翩起舞……

吶，安羅。

這是你到過的地方、你踩過的土地、你看過的景色。

而現在，我就在這裡。

在這片寧靜的，深邃的，宛如星星碎片閃爍的海。

我願……隨著你的足印，走過你走過的每一個地方，見過你見識過的所有人，經歷過你經歷的所有事。

如今，只剩下最後一站。

遠處的鐘樓敲響了大鐘，一連敲了十二下。

平安夜。

一曲舞畢，薇薇向著大海提起裙子，像舞台上的舞者一般，躹躬。

隨後，她薄唇輕啟。

「再見，安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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