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次事件」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纏繞著林浩仁。走在校園裡,他感覺每一道視線都帶著刺,每一聲竊笑都像在敲打他的羞恥心。鹹魚的躺平哲學,在鋪天蓋地的社死風暴面前,脆弱得像一張薄紙。
他試圖將自己縮進殼裡:上課坐最後一排,下課第一個溜走,午休躲在天台啃麵包,放學更是腳底抹油。然而,那道冰冷的、彷彿能穿透靈魂的視線,卻總是在不經意間如影隨形。
蘇曉薇。
那個在樓梯間用「腦內通訊」精準轟炸他為「人渣、變態、社會垃圾預備役」的女生。每次不期而遇,哪怕只是遠遠瞥見她清冷的側影,林浩仁都覺得自己像被丟進冰窖,從頭涼到腳,心臟不爭氣地狂跳。他百分百確定,那絕不是幻聽!那女人…絕對有問題!搞不好她才是真正的「超能力者」!這念頭讓他更加毛骨悚然,只想離她越遠越好。
就在林浩仁以為自己將在這種「校園逃亡」中度過餘生時,命運的釣竿,再次精準地甩向了他這條鹹魚。
放學鈴聲如同天籟。林浩仁以媲美李迅起跑的速度(雖然姿勢狼狽)抓起書包,第一個衝出教室,目標直指校門,力求在人群湧現前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呼…安全上壘。」衝出教學樓,沐浴在夕陽下,林浩仁鬆了口氣。他刻意繞開主幹道,選擇穿過人跡罕至的舊校舍旁小花園,這是他精心規劃的「社死規避路線」。
花園靜謐,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林浩仁放慢腳步,享受這難得的安寧。就在他路過一叢茂密的九重葛時,一個溫和的男聲毫無預兆地響起:
「林浩仁同學?」
「哇啊!」林浩仁嚇得差點原地起跳,心臟差點從喉嚨裡蹦出來。他猛地轉身,擺出一個毫無威懾力的防禦姿勢,驚魂未定地看向聲音來源。
九重葛的陰影下,站著一個男生。
他身材修長,穿著熨燙整齊的星海高中制服,釦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顆。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溫和而平靜,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像鄰家親切的學長。夕陽的金輝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林浩仁覺得他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對了!朝會!那個被學生會長沈振鋒點名、瀕臨廢社的「超能力研究社」社長!高三的…陳零學長?
「陳…陳學長?」林浩仁遲疑地開口,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警惕心拉滿。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對方明顯是特意等他的!他想幹嘛?為那個快倒閉的社團抓壯丁?還是…跟蘇曉薇有關?
「是我。」陳零——或者說,他更廣為人知的外號「ZERO」——微笑著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溫和,聽不出任何攻擊性。「方便…聊幾句嗎?」
「呃…學長,我趕著回家…」林浩仁乾笑兩聲,腳底板開始發癢,隨時準備開溜。鹹魚的直覺告訴他,跟這個人扯上關係,絕對沒好事!尤其是他身後還站著蘇曉薇那個「人形讀心冰塊」!
「不會耽誤你太久。」ZERO的笑容不變,彷彿沒看到林浩仁的抗拒。他從容地從制服口袋裡掏出一個…頗有年代感的黑色翻蓋手機?款式老舊得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林浩仁嘴角抽了抽。這學長,品味挺復古?
只見ZERO熟練地掀開手機蓋,手指在小小的按鍵上按了幾下,然後將螢幕轉向林浩仁。
「只是想請林同學看點…有趣的東西。」
手機小小的螢幕上,開始播放一段畫面晃動、畫質粗糙、明顯是偷拍的影片。
場景,正是前幾天「案發」的二年A班後門走廊!
影片裡,可以看到林浩仁低著頭,像遊魂一樣走過A班後門。接著,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吸引了注意力,腳步頓住,脖子僵硬地轉向門縫…然後,就是那經典的一幕——
他身體猛地一僵,鼻孔如同打開了水龍頭,兩道鮮紅的液體「噗嗤」一聲狂噴而出!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緊接著,他雙眼翻白,像根被砍倒的木頭,「砰」地一聲直挺挺向後倒下,砸在地板上,不省人事。整個過程,從觸發到倒地,不超過五秒,充滿了荒誕的喜劇效果…當然,對當事人而言是百分百的悲劇。
影片到這裡就結束了,畫面定格在林浩仁倒地後那張慘不忍睹、被鼻血糊了半邊的臉部特寫上。
「……」
空氣彷彿凝固了。林浩仁的臉瞬間從脖子紅到耳根,又迅速褪成慘白,最後定格在一種死灰般的絕望顏色。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又瞬間被抽乾,手腳冰冷。
「這…這是…」他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啊,」ZERO關掉手機,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天氣,「昨天在整理舊社辦的雜物時,無意中在一個廢棄的監控主機硬碟裡發現的片段。角度挺不錯的,剛好拍到了…嗯,林同學『激動暈倒』的英姿。」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夕陽的光,看不清眼神。「聽說,同學們現在都稱呼這個事件為…『胖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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