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時間,學生三三兩兩的走出校門,酒井霜月站在教室窗邊望著樓下,似是在發呆又似是若有所思。
「酒井同學。」身後傳來一聲叫喚,酒井霜月扭頭看向來人,臉上表情不冷不熱,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有事?」
短髮的少女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甜甜地笑道:「酒井同學在等人嗎?」
「算是吧。」
「那真巧,我也是。」
酒井霜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此刻的她眼中沒有半點溫度,站在窗邊卻因為背光的緣故,彷彿與世隔絕一般,獨自一人。
清水琴乃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位新同學不怎麼喜歡自己。她長相甜美可愛,是那種特別容易吸引旁人目光的類型,性格也平易近人,從出生到現在還沒遇過幾個對她這般愛理不理的人,酒井霜月就算一個。
「酒井同學是不是不喜歡我?」
「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酒井霜月微微一笑,「畢竟我們才認識一天,清水同學別太介意。」
清水琴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問:「所以酒井同學在等誰呢?」
酒井霜月看向她身後,說道:「他來了。」只見佐倉颯太慢吞吞的走進教室,臉上寫滿了不甘願,「酒井,算我求妳了,以後借住我家這種事能提早說嗎?」話音剛落,他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清水琴乃,他愣了一下,問道:「清水妳還沒回家啊?」
清水琴乃臉色發白,顫聲道:「原來……兩位是這種關係啊……」
哪種關係?佐倉颯太不明究理,正想問清楚,清水琴乃已經早一步跑出教室,他困惑的喃喃道:「看來清水很討厭我啊……」
「不,我想應該不是……」酒井霜月可沒錯過剛才佐倉颯太進教室時,短髮少女臉上閃過的欣喜。
「唉,所以我才說盡量不要遇到認識的人。」她拍拍佐倉颯太的肩頭,「走吧,我肚子餓了,今天晚餐是什麼?」
佐倉颯太無奈的說:「我媽聽說妳要來,她特別準備了漢堡排。」
「真的嗎?」酒井霜月語氣中透露出驚喜,一直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的她終於露出了笑容。
「妳還真是……」
「真是什麼?」
真是像個小孩子。佐倉颯太心想,但也只敢在心裡想想,若是說出口眼前這位祖宗八成又會鬧脾氣。
兩人一起走出學校,酒井霜月突然問道:「吶吶,佐倉,現在還有人會用轉盤式電話嗎?」
「應該有吧,雖然我也只在博物館和私人收藏看過,現在也沒什麼人會真的拿來使用了。」
「是喔,我還記得不久前電話可是有錢人家才有的。」
「妳的不久前還挺長的……」佐倉颯太有些無奈,自從他莫名其妙的和妖怪立下契約後,他便遇上各種稀奇古怪的事件,但認真說起來,最古怪的還是眼前的少女。
『想不到禁忌書庫的守護者竟然會找上學生。』長相清秀的少女出現在設下禁制的書庫,對著目瞪口呆的佐倉颯太頷首示意,『你好,我是酒井霜月,大概算是你的前輩。』
當下佐倉颯太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雖然和禁忌書庫守護者訂下契約使得自己可以看見妖怪,但因為他還是學生的緣故,守護者算得上是保護他,並沒有讓他的生活因此而亂了步調。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酒井霜月本身就是個例外,她說自己不是妖怪,因為她還保有著人類的生理需求,她也說自己不是人類,因為人類是無法在現世與隱世間往來自如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或許只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吧。』不被任何一方接受的,那就是怪物。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酒井霜月捏著佐倉颯太的臉頰,歪了歪頭問道:「我們現在是要左轉還是右轉?」
「啊,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是右轉。」剛說完,佐倉颯太皺了皺眉,問道:「妳不是去過我家了嗎?」
「是……所以?」
「妳不認得路嗎?」佐倉颯太合理懷疑霜月大人是個路痴。
酒井霜月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佐倉,和前輩說話要加敬語啊。」
好吧,佐倉颯太承認,雖然偶爾會對酒井霜月感到同情,但更多時候實在是個很令人頭痛的存在啊。
「所以妳和藤原會長說了些什麼?」
「我們約好週五去頂樓看看雅子小姐的真面目。」
「這算是約會嗎?」
「佐倉都是這樣跟女孩子約會的嗎?」酒井霜月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佐倉颯太同情的說道:「藤原會長他很討厭妖怪,除非能讓他認定妳不是妖怪。」
「為什麼要那麼討厭妖怪?」在酒井霜月的認知中,妖怪其實與人類也差不多,同樣具有複雜性,不是純粹的「善惡」便能定義。
「我曾在禁忌書庫看過藤原會長的過去,似乎是因為他的父親死於妖怪之手,所以他對妖怪無比痛恨。」
「這樣啊……」酒井霜月望向遠方天邊,夕陽正在緩緩落下,在沉入地平線前灑下茜色的餘暉,「吶,佐倉。」
「你可以自由進出禁忌書庫吧?」
「可以……」佐倉颯太狐疑的看向她,「妳要幹嘛?沒有守護者的同意妳不能進去。」
「我沒想要進去。」酒井霜月微微瞇起眼,嘴角依舊掛著習慣性的微笑,「我只是想知道,你看過我的檔案嗎?」
傳說,有位神明能洞悉世間萬物,卻在世代更迭中逐漸被世人遺忘,在靈魂即將消散之時,祂以最後一縷神念,幻化出一座藏書閣,裡頭的每一本書冊皆記載了祂所看到的過去、現在及未來。這位神明的神使在祂離去後,擔當起藏書閣的守衛,並設下禁制,唯有他所認可之人方能閱覽藏書。然而他的力量也隨著時間慢慢消退,於是他找上了佐倉颯太,希望他能成為繼任者。
「妳怎麼突然問這個?」佐倉颯太問,他記得酒井霜月討厭已成定數的命運,並且深深厭惡那個對此無能為力的自己。
「也沒什麼,只是想知道自己會如何迎來死亡。」酒井霜月燦然說道,即便說出這番話,她的眼中依舊閃閃發光,好像充滿了對萬物的熱情,即便那是許多人畏懼的「死亡」。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Y9geVer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