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節之王 - 第二節　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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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與星娜，是舊王朝末代君王陽華的最後血脈，兩人的叔叔是通緝了他們長達十年的西南軍閥雨煙．格倫覺羅。

　　雨煙是目前全域數一數有影響力的人，在他的統治下，十年來西南區擴展成東西向狹長的區域，只剩西側一直處於不穩定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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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側的高山森林是不屬於人類的區域，精怪「山鬼族」的活動區。

　　修煉成精的山鬼似乎天生就宛如人類術士，善於操縱元素能，普通人類軍隊在邊界與山鬼起衝突通常會有悽慘的下場。

　　雨煙不得不把手上最精銳，原打算投入在將來「逐鹿之戰」的術士團，到西側邊界壓制日益猖狂的山鬼。

　　然而輸贏互有往來，雙方都明白再這樣下去只是逐鹿之戰前無畏的消耗，因此近日已在互派大使討論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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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煙的西南軍終於有了時間能審視目前全域狀況，開始考慮把手伸向更南方，人稱「太陽三島」的日落島、日正灣與日升島。

　　黑衣的西南軍人越來越常出現在自治已久的太陽三島，但雨煙的強大兵力與政治實力讓人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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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傍晚得知兒子做了什麼事後，鎮長沃克先找上熟識的日落島術士團，他們冒險進入荒地搜尋麥特、那群跟班還有月希的身影，卻被勉強逃過一劫的目擊者回報全團先遇上了穢物，全體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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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下山時，沃克驚覺情況不對，於是聯絡了剛好在日落島駐紮幾天的西南軍第二十五軍團——西南軍對山鬼第一術士菁英團。

　　「島上的術士團全滅？」副團長黑立悠是個二十五歲的青年，他不安的拿著紙筆認真抄寫：

　　「聽起來穢物不是第一量級這麼單純，普通術士無法應付。」

　　「只是穢物那種沒腦子的怪物就算了，前幾天，這座島上有人目擊了好幾道長著尖牙的黑影，應該是剛修煉成型的原始山鬼渡海來了！」

　　下屬賽希莉亞嫌惡地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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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穢物吃人只是因為有趣，山鬼吃人則是天經地義，他們把人類當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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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體分開搜！太棘手就發射信號彈！」

　　團長，金髮藍眼的伊利斯‧特列亞爾德用與瘦小身體不相稱的聲音喊道；他正用紗布纏在自己的右手上，不知為何，手上的燒傷痕跡裂開了，正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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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後術士們終於發現月希、麥特和他的一幫朋友，最讓他們驚訝的是麥特與其他人破爛的身體似乎不是因為穢物。

　　而這名有著治者資格的年輕人則是輕傷，只是嚇壞了。

　　伊利斯煩躁的說：「黑立悠，你留下來顧這些人，其他人繼續搜！我就不信這片樹林比我的內心還複雜！」隨後他們的身影再度消失在附近黝暗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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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者先生！你還好嗎？」黑立悠拍了拍坐在地上的月希。

　　「治者？」月希回過神，黑立悠指了指他的右手。

　　「是新取得資格的吧？」黑立悠指了指附近的土地，發動火型元素能，瞬間火焰從土中竄升，光亮再度襲向月希，溫暖總算讓他的身心再度恢復正常。

　　「是的！我沒料到居然真的拿到了！」月希無法掩飾喜悅。

　　「恭喜，這可是很多人的盼望。」黑立悠詢問了他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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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域的取名系統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龍血河以南，包含韶國、十二樂手平原、西南與東南區以及太陽三島等地的系統，名字大多由兩個或三個有意義的字構成，姓在前，名在後；

　　而龍血河以北，即過去的舊王都、東北與附近的島嶼，名字則多由兩個以上的音節拚成，意義來自東北方言，名在前，姓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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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十年前發生在舊王都半徑五百公里的不明原因巨大爆炸，以及那整個範圍被判斷為百年都無法散去的高量元素能幅射，北方人南下變成難民，在南方各地定居、混血。

　　姓名與戶籍系統變得雜亂，人的特徵也變得模糊，大家都相當習慣彼此名字格式上的不同，還有越來越混亂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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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月希與妹妹星娜不同，他們是因為被叔叔雨煙．格倫覺羅通緝，才會換上一個又一個南方人的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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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兩人是混血，人種特徵並不明顯，長相也很平凡；在十年前他們來到日落島時，獲得好心的苑老爺爺收養，於是他們便用上了苑爺爺的孫子與孫女名。

　　苑爺爺臨死前才告訴他們，如果他在北方下落不明的孫子孫女「轄風」跟「曉海」還活著的話，大概跟他們差不多年紀。

　　他真心把兩人當自己的後代看，讓兩人讀書、每餐都吃飽，甚至請鎮長的女兒教星娜鋼琴，犯錯時僅責罵，從不體罰。

　　他過世後，僅剩的存款與整個家留給了兩人；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將兩人以自己孫兒的資料登入進戶籍這個小舉動，對躲避叔叔追殺的兩人來說是多重要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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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苑轄風，前幾天剛滿十八歲，住落羽鎮，碼頭工人。」月希說。

　　苑爺爺沒問過他們的真名，月希私底下會跟小自己四歲的妹妹星娜提醒不要忘了自己真實的名字，以及他們那個意義沉重的姓氏：

　　舊王朝的「格倫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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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黑立悠，二十五歲，西南軍第二十五軍團副團長，西南區溫良市人！」

　　身著黑色軍服的黑立悠看起來沒有眼神銳利、經常出現在碼頭四周盯梢的西南軍人那麼有距離感，就像個和藹熱情的鄰居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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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個人是你的傑作吧？他們做了什麼？」

　　月希簡述了這幾個人的行為，黑立悠冷冷地瞪了一眼麥特，用力踢了他一腳：

　　「搶孤兒院的錢？你這傢伙懂對錯嗎？上過學嗎？」

　　麥特聽了整個人縮在一旁，在學校整天鬧事不確定算不算上過學，他的黨羽都還在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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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神色又變得不安：「我剛似乎聽你們在談，山鬼跟穢物橫行，我們日落島的術士團還沒找到......那些人，還活著嗎？」

　　「抱歉，山鬼也好，穢物也好，即使是我們也得團體作戰才有獲勝的可能。」

　　「不過......剛才救我的人殺死穢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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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笑了出來：

　　「他比較特別，他比我們其他人都強，所以他年紀輕輕就當上團長了。」接著他的笑容消失：「如果是『知者』，要解決穢物或是山鬼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我經常想，如果我是知者，我每天能拯救多少人呢？我能讓多少人的命運有所轉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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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沒記錯的話，與治者「歃血為盟」後的術士就稱為「知者」，能量將會是一般術士的幾百甚至幾千倍，也因此逐鹿之戰基本上就是強大知者之間的術法大戰。

　　在這種規則下，逐鹿之戰取代了傳統大量士兵互鬥的場面，治者與知者代表各方展開代位戰爭，把無辜人民的傷亡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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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突然站了起來嚴肅地看著月希：

　　「我是不知道你為何會被欽天監授予治者的資格，但你都思考好了嗎？要怎麼利用自己的身分，替天下民眾盡一份心？

　　要跟哪個優秀的術士定下煞血之盟，應該早就準備好一串調查詳細的名單了吧？

　　你的戰略是什麼？又為什麼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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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承認我一天到晚幻想可以拿到這個資格！不過，太突然了！還沒想過這些......」月希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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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經是治者了！命運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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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葉跟漫山遍野的芒草沙沙作響，彷彿有史詩般的音樂在後頭響起伴奏，作為某種充滿代表性意義時刻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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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激動的說：

　　「你必須有想貫徹的目標，必須有打贏這場戰爭的覺悟！必須無時無刻不忘記自己想成王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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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月希心中是有目標的。

　　十年來，他帶著妹妹與難民潮一路南下，一直到定居日落島上了學、又去碼頭工作，經常會聽見大家用「暴君」取代自己父王陽華．格倫覺羅的名字。

　　大家都說暴君晚期著了魔，除了將被稱為「佞臣」，自己的知者席拉明．艾洛卡全家誅九族外，整日在宮殿內玩樂縱慾。

　　以至於當人民志願軍與么弟雨煙的軍隊來到皇宮外時，他在搞不清楚的情況下——

　　也許甚至是酒還沒醒的狀態，就在一場原因未明的大爆炸中，讓王朝成了舊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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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月希隱約感覺，舊王朝的結束，還有那場造成王都毀滅的高輻射大爆炸都沒有大家想得這麼單純。

　　他曾想過，一旦自己在逐鹿之戰中取得宛如雨煙的權力，第一件事就是調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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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對民眾的補償。

　　在難民隊伍當中，他看太多殘忍的畫面了，這一切所有姓「格倫覺羅」的人恐怕都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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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至少大家都能吃飽。」最後月希選了一個單純的說法回應。

　　黑立悠笑了出來，月希本以為會遭到嘲諷，但黑立悠卻說：

　　「非常實際！我經過了這麼多場戰鬥，看著那些難民與孤兒，總在思考能替他們做些什麼，但在用薪水接濟了幾個人後，又會看到下一群人，我身為一個普通術士，還只有一個圖騰，能做得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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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嘆氣：「之後你可以的話，一定要與你的知者，好好照顧全天下的人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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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沒認識太多術士，最熟的只有島上能輕度治療跌打損傷，跟修鞋底的；黑立悠先生有推薦的人選嗎？」

　　「你想選怎樣個性的？我們術士根據身上圖騰能力的不同，擅長的也不一樣。」

　　「我想跟一個好人歃血為盟！觀念正直，心地善良！」月希高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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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卻大笑：

　　「讓我再複誦一遍：好人？觀念正直、心地善良？
　　老兄！你不知道自古以來各個術士家庭為了打贏逐鹿之戰而把人培養的多扭曲！聽我說：
　　十個術士七個躁，八個壞，九個瘋，還有一個絕對會莫名戰死！」

　　「可是我認識的術士都讓我覺得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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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們不夠強！」

　　「那......黑立悠先生，你自己呢？」

　　「也是不夠強的那類！」他苦笑：「所以這輩子最高職位就到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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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第二十五軍團已經是雨煙手下最精銳的術士戰鬥團了。

　　儘管知道自己與叔叔的差距，月希依舊盡可能收集消息理解叔叔的西南軍，他對越來越常來到日落島的第二十五軍團有一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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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西線吃緊，第二十五軍團長期被派出對陣山鬼族；黑立悠只靠一個圖騰就能在戰鬥中生存甚至成為副團長，月希認為他似乎太過謙虛，於是用略帶鼓勵的口氣開口：

　　「我覺得相比強大，正直善良更重要吧？知者的強度，我聽說在與治者歃血為盟後，根據兩個人之間的『適配度』就會有極大的增幅！」

　　「月希，事實上，我就跟你一樣，是個整天幻想自己拿到知者資格的人。」黑立悠滿腔熱血的看著頭頂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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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成為知者，是所有術士最高的榮譽！

　　能通向所有學習術法的人都追求的『絕對真實』境界，除了代表有個治者信任自己，也代表能擁有巨大的能量救濟這個殘酷的世間！最後抵達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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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我們歃血為盟！」

　　月希衝動脫口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抱歉，聊著聊著就忘了你隸屬西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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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心吧。」

　　黑立悠淡淡的說：

　　「整個西南軍區，沒有人不討厭雨煙。」

　　他又說：

　　「他就是有辦法狠狠抓住每個人替他效勞，又讓他們走投無路無法離開；我的家人全在西南區，我不為他工作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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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請你一定要打倒雨煙！」

　　黑立悠再度露出豪邁的笑容：

　　「他可不像你那麼善良，也早已失去對改革、對製造一個更好體系的熱情。

　　我希望未來的王是善良的，是有辦法讓各地仇恨越縮越小的，然後我再用『綰青絲』（*註一）把仇恨綑綁，彈到遙遠的地方去，不再讓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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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術士能直接發動風、土、火、水等基本型態的元素能，但「圖騰」卻是更強大的力量來源，有各式各樣的能力，且在術士家族中越古老、傳承越多代的圖騰通常更強。

　　發動時會出現在因人而異的各處皮膚，像是一串篆體字的發光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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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看看我的圖騰『綰青絲』嗎？」黑立悠問，月希興奮點頭，他念道：「圖騰式——『綰青絲』啟動！」

　　黑立悠的左肩發出光芒，被衣服遮蔽之處亮起了篆體字「綰青絲」，周圍出現好幾條看似柔軟的金色絲帶。

　　瞬間附近樹叢裡幾隻發出女人尖叫的黑影被絲帶抓住浮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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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路的你們該回山鬼族了，去吧！」

　　黑立悠指了山鬼部落的大略方向，「綰青絲」的金色絲帶將他們彈到往西北而去的遠方。

　　「這就是山鬼！嘗試化成人型的精怪，該死的畜生，主食居然是人！滾離人類遠一點！」

　　黑立悠的眼神中充滿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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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爾會聽見日落島的居民在黑夜裡被山鬼吃掉的故事，但真的見到山鬼，月希對他們的速度感到驚訝。

　　在荒地，面對巨大的穢物與高速的山鬼，人只有被當成獵物的份；全域的荒地正在因不知明原因擴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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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笑了出來：

　　「我可是在軍團內勉強稱得上是個山鬼專家的人。你知道嗎？一般沒什麼思考能力只想吃人的山鬼，用基本型的元素能操作就能順利驅趕了。」

　　他的表情轉趨嚴肅：

　　「但是在山鬼與西南軍的邊界不是這樣！山鬼或許因為吸取大自然能量修煉出實體，道行高強的山鬼對術法的掌握，甚至比普通鄉野的術士還強！

　　西南區成立十年來與山鬼族的邊界不斷發生衝突，一直到兩年前才終於開始談判協議休兵。

　　多年來我們折損了好多有潛力的術士，好多比我年輕的人都先死了，我一直很想替他們報仇，如果我能力更強的話......」

　　他看都不看，又用金色絲帶抓住幾隻在他背後的山鬼再拋到遠處，繼續說：

　　「這幾年我們逐漸談和，開始跟山鬼族有貿易活動跟交流，雖然大家都恨著山鬼，但你能相信嗎？部隊裡......居然有會說山鬼語的人！」

　　他嘆口氣，然後說：

　　「也許我會持續恨著他們，但有天還是與他們交流起天氣、星空、樹木和山上的各種神話故事。也許到了那一天，仇恨會變比較小，比較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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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圖騰......」月希開口。

　　「我知道，日常生活滿有用的，就是沒什麼殺傷力，能成為副團長讓我生存已經夠幸運了。」

　　「不，我是說，這樣沒有不好，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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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停下腳步看著他，周圍又起了風讓樹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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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阻止不好的事，也可以把不好的人事物包起來丟掉，也能保護人，操作得當的話，不會讓任何人受傷！」月希說出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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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西南軍給的評價很低，而我也只有這個圖騰。

　　你知道嗎？很多術士家族傳下來的圖騰多的可以一把抓，一個術士身上有好幾個圖騰不是什麼特別的事。」

　　「我覺得它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如果你願意跟我歃血為盟的話！」

　　「真的？你決定......選我嗎？」月希在火光中，看見對方似乎把自己看成相當尊貴的人來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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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雖然我認識的術士不多，但你給我的感覺就跟你的圖騰一樣！我相信我的直覺！

　　更何況不選強大的二十五軍團副團長才不對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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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

　　黑立悠居然跪了下來：

　　「我沒想到這輩子能獲得這種榮耀！我絕對要回到家族墓園前跟祖先報告！」

　　「別......別這樣，快起來！」

　　就在月希想扶他起身的時候，附近傳來信號彈的聲音。

　　黑立悠仰頭看著天露出微笑：

　　「看來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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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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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說不出話，一個顯然是山鬼的黑影，用他有著三排尖銳牙齒的大嘴包住了黑立悠的頭；另外三隻山鬼的腦袋貼著黑立悠，尖牙刺穿他的脖子。

　　黑立悠驚恐的想掙扎，山鬼卻越咬越深入，開始吸取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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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約能聽見黑立悠的呻吟，他脖子以下的身體不停扭動。

　　月希不知該如何是好，山鬼發出叫聲溝通，似乎正在因戰術得逞而耀武揚威的笑了。

　　他決定想辦法解救黑立悠，儘管現在手上連防身的匕首都不在；他起身顫抖模仿揍麥特的動作，握緊拳頭，用上全身的力量，往山鬼的頭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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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哧！」

　　山鬼反射性咬斷黑立悠的頭做為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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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脖子以下還跪在月希面前，就飄回墓園先一步跟祖先報告了。

　　山鬼看向他發出非常難聽的嘎嘎聲，但聽得出來是在取笑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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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葉沙沙作響，史詩般的音樂仍在開頭的頭幾個小節，但轉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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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立悠！」金髮少年從樹叢中跳了出來：

　　「為什麼不回應信號彈......」

　　他看見黑立悠沒有頭的身體上，脖頸以上正在噴血；愣了一秒後快速賞了山鬼幾記氣流，山鬼尖叫後，沒多少道行的脆弱形體瞬間灰飛煙滅。

　　他走到黑立悠屍體的左肩，用月希的匕首把寫著篆體字，還在發光的圖騰「綰青絲」割下，放到自己右手上，隨後圖騰沉到他的皮膚以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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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斯看著同袍往後倒，失去頭顱的身體；只是用袖子把臉上噴到的血跡安靜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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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那是他的東西！」月希憤怒的質問：

　　「你憑什麼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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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山鬼冒出，眼前的人持續施展強勁的氣流打散那些尖叫著的黑影，月希持續的跟在他身後不停罵：

　　「為什麼你不跟他一起行動？」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為什麼不早一點解決山鬼？為什麼......為什麼？他的一切明明才正要開始！」

　　月希大吼，向黑夜發散他無處可去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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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騰在術士死去兩分鐘以後就會瞬間變成垃圾，有用的資源沒必要浪費在感傷的情懷裡。至少......」

　　伊利斯看著手背上的「綰青絲」：

　　「至少這勉強可以用。」

　　「你說什麼？」

　　「還算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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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被這句話激到打算一拳過去，卻被「綰青絲」的金黃色絲綢纏住往天上懸空浮起，再被重重的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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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說這個圖騰很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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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斯嘗試將黑立悠的頭與身體接好，但試了幾次都失敗後才發現脖子的部分根本不知去向，他只好放下黑立悠的頭，閉眼握住屍體的手輕聲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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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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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刻他跟月希都發出大叫，一陣風吹來，黑立悠的頭經過月希腳邊，月希驚恐地跳了起來；頭翻滾了一陣子，在斜坡的山路上彈了幾下後，掉進黑暗中。

　　「這麼大顆的球你不接？」伊利斯大怒，下一刻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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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凌晨零點整。

　　幾枚錢幣從供桌上掉下來，發出響亮的撞擊聲，在寺廟地板彈了幾下，星娜趕忙撿起。

　　她與島上的女孩們聚集在寺廟，此時鐘聲迴盪了整座日落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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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娜默念，對十年前那場災難後還存在的神祝禱，請讓她代替哥哥，完成他的心願，成為治者。

　　只是神還不太想理她，她香油錢捐得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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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圓形的錢幣拋進功德箱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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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綰青絲」在詩詞中常用來形容女子梳理或盤起黑髮，也常引申指代女子青春年華或愛情的纏綿，例如張祜《折楊柳枝二首》所提：「凝碧池邊斂翠眉，景陽樓下綰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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