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節之王 - 第八節　島是你的了

　　電視上，叔叔又在吠叫了。

　　「以上就是我針對我的姪子所做的發言。總而言之，我很感謝他在沒有犧牲西南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俐落處理已被我軍處以叛亂罪的陸浩波一黨。

　　我很期待未來能與他繼續合作，將南方發展的更加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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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電視新聞上的雨煙讚譽有加，月希感覺內心有好幾百個家庭正在對他陳情抗議，他關上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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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日落島落羽鎮的鎮長沃克的家，雖然現在不確定他還能不能算屋主。

　　這三天來，這個家的成員有：

　　他的兒子——始終保持下跪姿勢，一直待在電視機側方的麥特、不停啜泣將身體靠著鋼琴，負責所有人三餐伙食的女兒麗娜、以及勉強挺直身軀，坐在沙發上陪笑的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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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克記得這對兄妹在日落島住了十年左右，現在看起來好像一夜長大。

　　在他們身邊是西南軍第二十五軍團團長伊利斯．特列亞爾德、以及一個疑似是他們保鑣，表情扭曲像惡犬，高快兩公尺，拿著棒球棒，看起來絕對不好惹，他也絕對不敢惹的壯漢。

　　這幾天星娜接電話接到手軟，都是各方勢力打來道賀的電話，其中甚至包含東南勢力最大的軍閥汪興邦本人的來電。

　　「真是太好了，格倫覺羅先生與小姐！」

　　汪興邦的聲音聽起來相當親切溫和：

　　「我相信你們一定能為南方帶來新氣息。期盼與你們合作！」

　　「只要有新的治者出現，他都有辦法找到他們說聲恭喜，不用太感動。」

　　伊利斯這樣評斷汪興邦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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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據電視台目前的報導，全域目前已經累計有超過兩百人取得「治者」資格，完成歃血之盟的人推算約莫有一百多人，分散在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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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斯表示八子雖然沒辦法用元素能，還是得更新一下門面會比較好。

　　於是八子就變成：穿著花襯衫，袖口捲起露出兩條結實，上面貼好刺青貼紙的臂膀，拿著球棒僵著一張臉的存在。

　　星娜第一次開門遇到改變外型的他嚇的尖叫。

　　「哼！妳再吵，事情可是會變得很麻煩的！所以我勸妳還是安靜地依照我的意思行動！妳老公不在家，難道不會空虛寂寞嗎？」

　　他居高臨下用冷漠的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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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他的氣勢全消，整個人捲縮在地面：

　　「抱歉！我一直講得不是很順口！這是伊利斯想的台詞！我對著鏡子練習很久了，妳覺得呢？」

　　他展示了雙臂上用貼紙貼出來，一邊是龍，一邊是鳳的華麗圖案：

　　「這些是我們買來的貼紙，我還沒習慣現在路人看我的眼神。」

　　「你們貼的上下顛倒了......」

　　星娜尷尬地表示，以至於她沒注意到那些台詞通常出現在何處。

　　「顛鸞倒鳳不好嗎？」

　　伊利斯逞強地說，身高不到一百七十的他，下意識地跟高大的八子始終保持一定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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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娜不知該如何面對邊哭邊準備全部人伙食的麗娜，這幾天她都默默地在早上跑去市場採買，即使面對攤商也不敢聲張目前家裡的情況，邊哭邊準備三餐；可能是因為眼淚都進了食物，口味稍微有點鹹。

　　有次星娜鼓起勇氣對麗娜說：「我們沒有惡意......」

　　麗娜像看到穢物般尖叫逃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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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父親了，那年他攀過月台買了橘子給我，被火車撞死；麥特，我想吃橘子。」（*註一）伊利斯說：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攀過客廳去廚房拿過來嗎？謝謝你。」

　　麥特被月希揍的傷還沒好，他低著頭一語不發的完成任務，再回到自己該待的位置保持跪姿。

　　「火車沒來啊？真可惜！」

　　伊利斯慢條斯理地把橘子外殼剝掉，凝視著麥特，一邊把手上的橘子剝成兩半：

　　「煞車聲撕裂我的耳膜後，我回過神來，老爸就剩左半邊了。」

　　他把一半的橘子遞給麥特：

　　「我想演我右半邊的爸爸，你可以演火車嗎？」

　　「我......我想我承受不起......」

　　他直接把一半的橘子塞入麥特的嘴：

　　「那你演我右半邊的爸爸，我演火車！」

　　麥特哭了，跪著的身體縮成一小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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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亂嚇人！麥特，他老爸完好無缺的在日正灣！」

　　月希看不下去出聲制止。

　　「是嗎？」

　　月希發現這居然是他跟伊利斯好久以來再度交談，伊利斯對他說：

　　「在把我家門打開前，你怎麼能確定他是死是活？

　　他現在可是處在生與死的疊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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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斯把另一半橘子捧在手掌遞給他，他只好接下；沒想到伊利斯居然露出微笑來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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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換你當我的爸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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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咬到一半的橘子汁液噴了出來，濺到淺色褲子上非常尷尬的位子，雙眼瞪大看著他。

　　「一個月二十萬棋金左右的價碼我就可以接受了。」

　　伊利斯的神情十分慵懶，微笑望著緊張擦拭褲子髒污的月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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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月希搞不懂你在說什麼！日落島民應該沒這種觀念！」八子制止：「顧慮一下星娜好嗎？」

　　「我懂，但哥哥沒這麼多錢。」星娜嘆氣。

　　「啊？我以為逐鹿之戰就是這種上對下關係！」伊利斯起身走進浴室前丟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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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會加油。」月希低著頭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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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八子、星娜、坐在一邊的鎮長沃特、靠著鋼琴哭的麗娜、電視機旁的麥特都突然安靜望著他。

　　就連伊利斯也在浴室前發呆了幾秒，才發出乾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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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這樣多久？」在伊利斯去沖澡的空檔，八子選擇遺忘方才月希的回答，小聲地跟他抱怨：「簡直就像在挾持一個家庭！」

　　「把簡直兩個字刪掉吧，我們就是在挾持鎮長的家！」月希氣力放盡。

　　「哥哥，我不想看到麗娜姊姊每天那麼害怕的樣子！」星娜也不安的說：　「看在她教了我好久的鋼琴，也一直很照顧我們的份上！我知道你對麥特哥哥的氣還沒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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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消了！」月希驚慌的喘著氣，同樣放低聲音小聲說：

　　「我真的以為他只是想看個電視！」

　　「你是治者，你必須控制他！」八子說：

　　「我記得治者有特別的方式能命令知者！」

　　「怎麼做？這幾天我覺得他隨時會改變心意，我的頭隨時會被他剁下來獻給雨煙！」

　　「哥哥，至少先控制你的大腦，換件褲子吧！」星娜斜眼打量月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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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娜端茶過來，八子雙手插腰，努力擠出最狠的表情，但有點像面部出問題的中風患者，月希努力不去看。

　　「謝謝......」月希與星娜小聲對麗娜說。

　　「還要多久？」她紅著眼睛問，這幾天她的眼淚基本沒停過。

　　三人安靜的都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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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在隔天早上村長打了電話，日落島另一個較大的城鎮——

　　月希過去打工的邊陲港派了幾個西裝筆挺，看起來非常緊張的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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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格倫覺羅先生，請在這邊簽字。」一個人說。

　　「這是什麼？」密密麻麻的文件讓月希覺得有點不太對。

　　鎮長癱在沙發上：

　　「畢竟......我也認識你們很多年了，可以說是看著你們長大的！而且我的兒子女兒還是你們的朋友。而我......是特列亞爾德先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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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日落島所有權的地契，現在日落島是你的了！」

　　住了十年的熱帶島嶼，搖身一變在新年成為月希最初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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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邊陲港，市場居然在他到來時爆出一陣歡呼。

　　「天啊！天啊！什麼苑轄風！原來你小子是格倫覺羅王朝的後裔！亡國的王子啊！」過去打工的運貨行老闆衝出來擁抱他。

　　「太帥了！」殺魚的大嬸請人拿出相機跟他合照：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會發達！」

　　「簡直是小說中會有的主角背景！」

　　「你要不要改名叫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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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場上揚起一條紅布條上面寫著：

　　「歡迎日落島島主月希．格倫覺羅蒞臨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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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浮誇了吧？月希心想，卻被老闆獨自請了進店裡。

　　「小苑，不，月希。」老闆說：

　　「你知道嗎？你看起來就像個無助的小孩！你是不是受到威脅？」

　　「好像沒有。」這幾天是大家受到他們的威脅。

　　「放輕鬆！」老闆拍了他肩膀一下：

　　「緊張也別讓人看出來啊！這樣上電視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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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這才終於回到現實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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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贊助人了嗎？」

　　「贊助人？」

　　「我就知道你什麼都不懂！」老闆拍手大笑：

　　「你打仗會需要資金的，到二月開戰前這段時間，你得多找幾個有力人士贊助，錢也是種強力術法吧？」

　　他將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月希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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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場攤販集資的！我們應該是你第一批贊助人吧？我們想當第一批！」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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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耳朵被老闆重重捏了一下發出慘叫，老闆說：

　　「一直以來我們都很清楚你跟你妹妹，對整個環境都在緊戒著。我們偶爾會聊到，這對小兄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那麼不信任人？

　　月希！我們知道你們的本質有多善良純樸，如果要在逐鹿之戰中支持誰，我們當然會支持你，這些是大家的一點心意！。」

　　月希覺得自己快哭出來了，拿著紅包的手還在隱隱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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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我可能就不能過來搬貨了，抱歉老闆，因為我的緣故，你得重新找個人手。」

　　「沒問題的，好好加油好嗎？我們以你為榮。」

　　他點點頭，再度從店裡微笑出來面對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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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軍區，「忠孝要塞」內部。

　　雨煙．格倫覺羅用眼鏡布仔細的擦拭了金框眼鏡後戴上。

　　他用手撫過桌面，灰塵沾上了手，他立即用紙巾擦拭兩次，最後決定戴上防塵手套進行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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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桌上所有東西都排得非常整齊，每份需要重點研究的報紙都用訂書針以距離左上角五公分，絕對的四十五度角裝訂成冊；所有文具按照高矮排列並都順著同一個方向，而後頭的書櫃則是按照書本高度，由左至右將書排成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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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晚上八點，是他獨自處理事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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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固定每天早上七點起床，七點半用早餐，八點聽取新聞簡報並摘錄重點，九點與重要幹部開會，十點到十二點接待或前往接洽重要人士。

　　十二點午休一小時，下午繼續與幹部們開會直到晚上六點，偶爾前往他在背後一手決定所有事的議會視察；晚上六點他會進行體能訓練到七點，接著吃無碳水的高蛋白晚餐。

　　晚間八點開始獨自處理事務，十點準時上加大型雙人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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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與知者進行一次性行為，維持適配度在75%到80%之間；其他時間偶爾跟男寵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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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要簽署的，是請自己的姪子月希．格倫覺羅對自己「稱臣」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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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鋼筆吸了墨水，一下筆卻在紙上暈染開來。

　「海燕。」他吩咐一旁的女秘書：「把筆換了。」

　　海燕接過筆說：「我理解。」

　　雨煙調整了一下眼鏡：「整個西南區的鋼筆都需要調整，安排下去！」

　　海燕替他換上另一廠牌的筆後先出了辦公室，雨煙才開始撰寫演說稿。

　　一台輪椅緩慢的從外頭移動進來。

　　「你沒生氣啊？」上頭的女人有著一頭非常長又乾燥分岔的紅色亂髮，雙腳萎縮纏著繃帶，兩隻手上也滿是包紮。

　　她非常瘦，這讓她的五官非常突出，特別是那對瘋狂的黑瞳，蒼白的臉上唯一的顏色，是她深紅色的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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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耳下亮起一個「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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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養的貓不乖！」她輕輕的笑了一聲：

　　「這樣好嗎？不處罰他一下？」

　　「我知道他遲早會下這步棋，不過他早晚會回來的。」

　　「另外真是恭喜你了，找到十年來一直想找的家人！」她微笑：

　「是叫月希跟星娜吧？長得挺可愛的。聽說你撤了他們的懸賞？果然在你冰冷的外表下，還是有顆愛自己家人溫柔的心吶！」

　　「知道他們還活著我的確有點意外；不過，萬惡的兄長留下的最後血源居然也是治者，我開始覺得逐鹿之戰應該會有點意思。」

　　他快速在右下方距離文章體的右下五公分處，有條不紊的簽上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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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也得簽。」

　　「真是麻煩。」她的耳下「知」字持續發出光芒，同時鋼筆被她驅動，在紙上簽下：

　　韶國備位元首，韶家繼承人，韶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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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降吧。」

　　在日落島的鎮長家，月希接起電話，聽見冰冷的聲音。

　　當下他與伊利斯深邃的雙眼四目相接，對方露出早已等待多時的神秘微笑，把修長的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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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神情不知為何非常魅惑。

　　於是月希顫抖地從紅包袋裡掏出二十萬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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