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蕾雅把人魚緩緩裹進浴巾中，那是她特意用海水打濕過的，溫度略帶涼意，卻讓他全身如釋重負地放鬆下來。
她小心翼翼將布料繞過他受傷的尾部與上半身，指尖滑過他濕潤的肌膚，感受到一絲平靜從對方身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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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將帶來的兩桶海水安置在一旁，像守護之物般放好。
「今晚我在這裡守著你，」她輕聲說，語氣既篤定又溫柔，「你可以安心睡覺。」
那一瞬間，他看著她。
她的笑容簡單、真誠、不帶目的。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7KmEdPbH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那是他這一夜中，第一個也是最自然的笑容。
「……謝謝妳。」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468NEXa54
他低聲回應，聲音帶著倦意與些微沙啞。
露蕾雅點點頭，將一張簡易的毯子拉到身邊，靠在不甚平坦的岩石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VR712SSW
今日的疲憊已將她完全吞沒——從早晨海中發現這隻受傷的人魚，到照顧完孩子們，又來來回回在沙灘和教會之間提水、取食物、找毯子……她身體早就透支了。
雖然這山洞裡沒有床，只有粗糙的石地與鹹鹹的潮濕氣味，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t0W7feHP
但她一靠下，還沒來得及多想，眼皮就緩緩闔上。
她的呼吸慢了下來，頭髮散落在肩上，手臂抱著毯子，安穩地沉進夢中。
人魚睜開眼靜靜看了她一會。
她靠得不遠，睡得很熟，嘴角甚至還微微翹著。
他忽然有些恍惚。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BsZ7vYTzu
從未想過，第一次在陸地上閉上眼的夜晚，不是被獵捕、不是被囚籠、不是拼命逃亡，而是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他，甚至甘願陪伴。
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微微側過臉，聽她的呼吸，然後慢慢地……也沉入夢境。
那一夜，山洞中沒有風，只有月光安靜灑落，像父神溫柔的羽毛，悄悄為兩個世界的人築了一座透明的庇護所。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ijCkrI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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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蕾雅夢見自己落入了海中。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ej9fsVjs
冰冷的海水無止盡地灌進肺裡，她在水中拼命掙扎、撥水、伸手，卻怎麼也觸不到海面。
她開始下沉，身體越來越沉重，四周只剩下窒息與無聲的藍。就在她即將放棄時，一抹光從遠方游來。
那是一隻人魚。
他有著黑色的髮絲，在水中如夜色散開；銀紫色的瞳孔閃耀著異樣的光輝。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PCvLQH4j
他朝她游來，臉龐近得幾乎可以碰到——俊美得像是來自神話，卻在她即將開口那一瞬間——
啪嗒。
她睜開眼。
山洞還在，潮聲依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OUs4udOK
露蕾雅費了一秒才從夢境回過神，轉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還在不在？
她猛然坐起身，視線掃向那個角落。
……只剩下空空的浴巾。
她的心猛地一沉。
原本包裹著人魚的那條浴巾軟軟地塌著，早已失去了溫度。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VEx7e6ZG
食物沒動，藥丸沒動，但水桶裡的海水——全都倒出來了。四周石地濕漉漉的，像是有人曾劇烈掙扎，或——迅速離開。
她衝到山洞口，赤腳踩在砂礫上，一路奔向沙灘。
但哪裡還有魚影？
眼前只有海鷗的鳴聲在空中盤旋，浪濤一如往常地拍打著岸邊，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天空染著淡藍色的晨光，平靜得近乎無情。
他走了。
露蕾雅站在那裡，風吹亂她的頭髮，她卻一動也不動。
他什麼都沒留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FhI1rd4W
沒有一句話，沒有一聲道別。
——只留下了昨晚那一瞬間的微笑，還有，在夢中朝她游來的銀紫色身影。
她低下頭，望著腳邊的積水，彷彿那裡還殘留著他的氣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xTk06Dfi
然後她喃喃說了一句：
她喃喃低語：
「嗯……能平安回家就好。」
語聲輕得像風一樣，她跪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eSu6We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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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光與海浪之間，她做了一個簡單的禱告——沒有求什麼，只是將那個他交託給父神的手中。
然後，她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沙粒，輕輕轉身，朝著教會的方向走去。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YugDTCGG
背影不急不緩，像每個早晨她從海灘返回那樣平靜。
風沒有回答，海浪也沒有。
但她知道——他真的存在過。
不是夢，也不是幻覺。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ux40pima
她親手為他擦過臉，看過他臉紅的模樣，看見他努力壓下笑意的嘴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bxEuu2E1
那不是想像。那是真實的溫度、真實的觸感、真實的心跳。
那一夜，他不再是被獵人的箭矢追趕的獵物，而是需要被守護的生命。
而她，也不再只是個教會裡的女孩——
而是那片海灘、那座山洞裡，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zuf9jn9B
一隻迷路人魚曾經安心睡著的——唯一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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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走進教會的院子，還來不及換下濕透的衣裙，就聽見小孩們嘰嘰喳喳地從教室那頭衝過來。
「露蕾雅！露蕾雅——！」
一個臉上還沾著麵包屑的小男孩拉住她的手，眼睛閃閃發亮：「我今天早上好像在海上看到人魚耶！」
露蕾雅一怔，彎下身來：「你說什麼？」
「是真的啦！」男孩雙手張得老大，聲音裡滿是誇張又興奮的情緒，「我今天早上去撿貝殼的時候，看到海上有一個紫色的影子！他在唱歌！超級好聽的——我從來沒聽過那種聲音，像……像雲飄過去的那種感覺！」
旁邊另一個女孩也湊上來，半信半疑地說：「真的假的啊？你是不是睡迷糊啦。」
「沒有啦真的啦！我有聽到，他有一條好長的魚尾巴，超級閃！」
露蕾雅的心，忽然靜了一拍。
銀紫色的影子。海上的歌聲。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9SBJNh66
她忍不住轉頭望向遠方的海面，陽光正從雲縫中灑落，海浪依舊，什麼也看不見。
——但她知道他在。
她微笑著摸摸男孩的頭，「那你有跟他打招呼嗎？」
男孩搖頭，「沒有欸，他唱完歌就不見了，好像一下子跳進海裡了。」
「那他應該……回家了吧。」她輕聲說，語氣帶著一絲恍惚。
孩子們沒有察覺她語氣裡的什麼，只是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人魚長什麼樣」「會不會來教會玩」「是不是也吃皮皮貝」之類的問題。
露蕾雅站在陽光底下，手掌還有昨夜殘留的溫度。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4SGKjOQW
她望著那片熟悉的海灘，心裡默默想著：
你真的回家了，對吧。
那就好。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4SWOCLh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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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