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孩子 - 第一章：平凡的家

他出生在一個看似平凡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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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工廠做服務業，長年值夜班，黑手指甲、皺紋密布的臉，總是帶著濃烈的機油味與煙草味回家。母親則在行銷公司當助理，穿著端莊、講話流利，是鄰居口中的「氣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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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總說這一家很不錯：

「爸爸認真賺錢，媽媽有禮貌，小孩都還小，看起來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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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三個孩子，他是老大。弟弟比他小兩歲，妹妹又比弟弟小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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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的確是幸福的。

父親會在週末難得休息時，帶三個孩子到市場買糖果。母親有空就幫他們梳頭髮、縫補衣服，會唱歌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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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經濟壓力越來越大，父母為了房貸和生活開銷開始沒日沒夜地工作。

父親越來越常深夜才回家，疲憊得幾乎連話都懶得說。

母親白天笑臉對客戶，晚上回家已經無力再笑，常常話說到一半就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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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慢慢地就落在他的肩上。

那時他才不過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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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也想做個好哥哥。

父親回家時會摸摸他的頭：「要幫忙照顧弟弟妹妹，知道嗎？」

他就點點頭，抱著妹妹拍背、拉著弟弟的手帶去上廁所。

但弟弟常不聽話，妹妹又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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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打我！」

「哥哥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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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推了一下，但父母看到的卻是弟妹哭著指著他。

「怎麼連弟妹都不會顧！」

父親怒聲斥責。

母親皺著眉，不耐煩地把弟妹抱走，留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從那之後，他開始不說話。

弟妹一哭，他就背對著他們，不理會。

母親卻因此罵得更兇。

「你怎麼那麼冷漠！」「是不是啞巴啊！」

他低著頭，指甲死死掐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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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他的心裡，悄悄開裂了一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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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家裡發生了件小事。

母親在煮飯時不小心被熱油燙到，痛得驚叫。

弟弟妹妹嚇得跑去抱母親哭，他也嚇到了，愣在原地。

母親看他沒動作，一巴掌打在他背上。

「你沒看到嗎？你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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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出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那天晚上，他偷偷縮在棉被裡哭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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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起床，母親對他還是冷冷的。

父親更是沒空管，只要能去工廠加班，就不回家吃飯。

弟弟妹妹依然在父母懷裡撒嬌，對他卻多了點怕生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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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覺得這個家裡，沒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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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弟弟不小心把牛奶打翻在地。

父親剛好回家看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是不是你弄的？」

他搖頭，但父親臉色發青：「還敢狡辯！」

啪的一聲，他被打得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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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站在旁邊嚇得直哭，卻沒開口承認。

母親進來時看到這畫面，沒有問發生什麼，只是跟父親一起嘆氣。

「這孩子就這樣，從小就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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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手還在痛，臉頰發燙。

他看著夜空，一聲不吭。

在那片黑裡，他覺得自己和這世界斷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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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他開始變得古怪。

三年級時，學校老師叫他上台朗讀，他抿著嘴不肯出聲。

老師氣到把課本砸在桌上，他的臉上沒表情。

放學後，老師找母親談話。

母親勉強賠笑，回家卻用菜刀背敲他的頭。

「你在外面丟我的臉！」

「怎麼這麼不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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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學會了——不再哭，也不再解釋。

因為解釋了也沒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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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有自己的方法發洩。

四年級那年，院子裡撿到一隻小鳥。

原本想養，結果被父親嫌髒要他丟掉。

他捧著小鳥走到後院，把它放在地上，看著牠拍打著翅膀想逃走。

他伸手抓住，慢慢拔下羽毛。

小鳥的叫聲尖銳刺耳。

他看著血絲慢慢滲出，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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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他常常去抓蜥蜴、青蛙，用石頭壓碎牠們的頭。

「哥哥好可怕。」

妹妹曾小聲對母親說。

母親聽到後，臉色僵硬，拉著她躲開。

弟弟也開始不跟他同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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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牆角坐著，背靠著冰冷的磚牆，眼神空洞。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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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父親回家喝醉了。

餐桌上，父親拍著桌子罵：

「這個家都被你搞壞了！」

「都是你！」

「從小就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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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坐在一邊哭。

弟弟和妹妹被嚇到縮成一團。

他低著頭，手指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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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他跑到院子裡，用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

血慢慢流下來，他沒有哭，只是一直看。

「痛」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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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天，母親在鄰居面前抱怨：

「他小時候其實很乖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鄰居附和著：「有些孩子天生就壞命格吧。」

母親沒有反駁，只是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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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在耳裡，沒表情地關上房門。

走到自己的小書桌前，把抽屜裡的卡片、畫紙、原子筆一張張撕掉。

那些曾經想畫給母親、想寫給父親的心意，全被撕成了屑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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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最後一次想要「當一個好孩子」。

在那之後，他不再想討好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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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半夜，他會突然驚醒，心跳得很快。

夢裡總是有一個漆黑的走廊，他一個人走著，沒有燈，沒有盡頭。

耳邊回蕩父親的怒吼、母親的嘆氣、弟妹的哭聲。

他喊著想叫他們停下，但喉嚨像被什麼卡住，發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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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他只看見天花板發霉的斑點。

那斑點像是一張張嘲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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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學會了把這一切藏在心裡。

在外面是冷漠的、不說話的、怪異的孩子。

在心裡，卻是一片無聲的荒原，長滿了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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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時候其實很乖。」母親有時還是會對鄰居這麼說。

但沒人知道，他其實已經在那時，就慢慢死掉了某個部分。

而另一個更黑暗的他，正在悄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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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都記住我。」

那句話，是他在深夜裡對自己說的唯一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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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平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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