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的假太監 - 第十章石頭的詭秘

指尖那一點轉瞬即逝的灼熱，如同寒冬里一道驚蟄的悶雷，猝不及防地劈在許七安的心湖上，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

心臟在腔子裡瘋狂擂動，擂得他耳膜嗡嗡作響，血液似乎瞬間湧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被那刺骨的寒風吹得冰涼。

許七安死死盯著手中這塊其貌不揚的灰黑色石頭，粗糙的表面布滿孔洞，夾雜著泥土和雪屑，冰冷、沉重，與院子裡其他廢棄的石頭並無二致。

可剛才那一下...... 絕不是錯覺！

像被燒紅的針尖，精準地刺在指尖的神經末梢，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 活性？仿佛這冰冷的死物內部，藏著一點微弱的、躁動的火種。

小豆子...... 偷的石頭...... 杖斃......

愁苦太監那麻木的話語和周順眼底的驚悸，瞬間在許七安腦海中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可能。

小豆子的死，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手腳不乾淨」，而是他觸碰了某種不該觸碰的東西！某種看起來不起眼，卻能要人命的東西！

“磨蹭什麼！等死呢？！ ”

錢公公尖利的斥罵聲像鞭子一樣抽過來。

許七安猛地回神，強迫自己壓下翻湧的心緒。

他不敢再多看那石頭一眼，更不敢露出任何異樣，臉上維持著那份新人的惶恐與吃力，咬著牙，雙臂肌肉在破舊的棉衣下悄然賁張，將那沉重的石頭穩穩托起，緊跟在罵罵咧咧的錢公公身後。

王小虎在旁邊吭哧吭哧地搬著一塊小些的石頭，累得滿頭是汗，根本沒注意到許七安瞬間的僵硬。

一趟，兩趟...... 許七安機械地搬運著那些冰冷的廢料，每一次彎腰，每一次接觸那些灰撲撲的石頭或破碎的香爐、雕像，他的精神都高度緊繃。可除了刺骨的冰涼和粗糙的觸感，再無異樣。

唯獨剛才那塊黑石！

他將那石頭混在幾塊普通的太湖石裡，一同堆在廢料庫陰暗的角落，努力記住它的位置和特徵。

比其他石頭顏色更深沉，表面似乎多了一些細密的、不易察覺的天然螺旋狀紋理。

錢公公見兩人還算賣力，臉色稍霽，但依舊沒好氣。

“行了行了！剩下的下晌再搬！先去把迴廊掃乾淨！記住，手腳輕點！驚擾了貴人，小心你們的皮！ ”

回到前院迴廊，寒風依舊凜冽。許七安握著冰冷的掃帚，動作似乎比之前更穩，也更沉默。

許七安低垂著眼瞼，視線卻如同無形的蛛網，細細密密地掃過廊柱下、角落裡每一處可能被丟棄或遺忘的“雜物”，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石頭。

“許哥......”

王小虎湊近了些，臉凍得發青，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

“剛才...... 剛才搬那些東西，我老想起小豆子...... 你說...... 他是不是......”

“別亂想。”

許七安打斷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做好自己的事，別的，想都不要想。”

他瞥了一眼遠處殿閣那扇虛掩的側門，裡面溫暖的光暈如同誘人墮落的陷阱。

王小虎被他眼神里的冷意懾住，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言。

時間在寒冷和提心吊膽中緩慢流逝。日頭艱難地爬高，卻吝嗇地灑下一點微薄的光熱，驅不散冬日的酷寒。

到了下晌，錢公公果然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將許七安和王小虎再次驅趕到西偏殿后的雜物小院，繼續那未完成的搬運工作。

許七安的心跳，隨著再次踏入這個蕭索的小院而悄然加速。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那堆廢棄的石頭。

那塊特殊的黑石，依舊靜靜地躺在半埋的雪泥裡，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面上依舊是一副任勞任怨的吃力模樣。

許七安走到那堆雜物前，並未首接去碰那塊黑石，而是先搬開了壓在它上面的一個破舊花盆，又清理掉旁邊的幾塊普通石頭。

動作自然，彷彿只是為了讓搬運更順暢些。

終於，他的手，再次不可避免地伸向了那塊黑石。

指尖觸及冰涼的瞬間，那熟悉的、微弱的灼熱感再次傳來！如同沉睡的活物被驚醒，透出一絲極淡的暖意，沿著指尖的皮膚，極其微弱、卻又異常清晰地向上蔓延了一小段距離！

許七安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不是因為石頭的重量，而是因為這詭異的觸感！

這一次，感覺更加清晰——那不是純粹的燙，而是一種蘊含著某種“生機”的溫熱！如同被冰封的岩漿核心，只洩露了微不足道的一絲氣息！

許七安強忍著將這石頭甩開的衝動，甚至不敢有絲毫停頓，迅速將其搬起，混在其他雜物中，腳步沉穩地走向廢料庫。

廢料庫的陰暗再次將他吞沒。許七安將雜物堆好，目光在那堆石頭上短暫停留，確認了那塊黑石的位置。

它被壓在幾塊普通石頭下面，只露出一小部分深色的紋理。

“許七安！王小虎！動作快點！搬完這些，去庫房領這個月的份例！ ”

錢公公不耐煩的催促在門口響起。

份例？許七安眼神微動。

在凈身房小院時，蘇大富似乎提到過，入宮的太監每月是有微薄薪俸的，雖然少得可憐，但對外面的流民來說，無異於救命錢。

許七安壓下對黑石的探究，加快動作。

當最後一塊雜物被搬進廢料庫時，天色己經擦黑。

庫房在聽竹院附近一處更偏僻的角落。錢公公帶著兩人，在一個同樣一臉麻木的老太監那裡，領到了屬於他們的第一份“俸祿”。

入手冰涼，沉甸甸。

不是銀錢，而是兩串用麻繩串起來的...... 銅錢？

許七安捏著手裡那兩串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文的銅錢，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和粗糙的棱角，再看看庫房裡堆積的、被精心保管的布匹、燈油、炭塊等物資，一股巨大的荒謬感湧上心頭。

這就是太監的份例？這就是太子府下等內侍的價值？

二十文銅錢，在宮外或許能買十個最粗粝的雜糧餅子。

而在這座金玉其外的宮殿里，卻需要用命去換。

王小虎顯然也愣住了，看著手裡的銅錢，臉上興奮早己蕩然無存，只剩下茫然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看什麼看？嫌少？ ”

錢公公冷哼一聲。

新人就這點份例，想要更多？拿命去掙！滾回去吃飯！ ”

晚飯是在聽竹院通鋪旁的夥房裡解決的。

一大鍋不見油星的菜葉子湯，裡面飄著幾塊半生不熟的蘿蔔，每人一大碗糙米飯，硬得硌牙。

許七安端著碗，和同樣面如死灰的王小虎蹲在夥房冰冷的牆角，就著昏暗的油燈，默默吞咽。

他看著碗裡渾濁的湯水中倒映出的、自己模糊而蒼白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腰間那串冰冷的銅錢。

二十文。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C62wjTL0
一條命（小豆子）。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SdD42QDI
一塊詭異的黑石。

冰冷的銅錢硌著腰，那黑石帶來的奇異灼熱感似乎還殘留在指尖。

強烈的對比和未知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沉重的窒息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太子府，哪裡是什麼富貴鄉？分明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小豆子之死，絕非偶然。那能讓人指尖灼熱的黑石，又藏著什麼要命的秘密？

許七安必須弄清楚！不是為了好奇，而是為了活命！在這步步殺機的地方，無知，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夜深了。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k45Mcglc
聽竹院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混雜著夢呓和壓抑的咳嗽。

許七安躺在冰冷的炕上，眼睛在黑暗中睜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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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石頭的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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