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花頌聲，不止是頌詞，是餘愛

太平第一次見婉兒，是在母后的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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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女孩子，身形瘦小，聲音卻不顫

手裡握著詔書，站在群臣與天子之間，眼神穩如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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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無信不立，國無制不行」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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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那年十五，坐在屏後聽著，想的不是政事，而是...

恩～她的聲音比那些老臣還直，像一支筆，用來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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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面，是在內廷的花廊

婉兒身穿淺紫衣，在燈下誦一紙新制，句句鏗然

太平聽完，沒說話，只是慢慢把袖中的香丸攤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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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抬眼：「這是……椒花？」

太平點頭：「有人說它祛邪，有人說它辟蠱」

婉兒輕聲笑了笑：「也有人說，它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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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風過香暖，兩人沒再說話

只是隔日，婉兒髮間多了點細細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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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不是朋友，也不完全是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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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主外，一個主內

太平用刀定事，婉兒用筆寫局

朝堂如棋盤，敵手眾多，但她們之間從不爭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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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偶爾會問她：「這段詔文，妳留太多情了」

婉兒回：「那是我唯一還能為妳留的」

她沒問是什麼意思，只記得那晚對弈，婉兒又讓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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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翻覆在一早清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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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知道自己走不出這局

她披上舊衣，照著鏡整理髮簪

太平站在一旁，看她動作如常，卻心裡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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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沒有想過，妳也可以不那麼拚？」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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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笑著回，手裡還握著那支紫簪

她從來都不是不怕死，只是太清楚哪一步該由她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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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求一件事，她說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ayTlLQ8k
「讓我最後的字，千萬別落在陌生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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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沒說好，但她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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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死後，被賜葬咸陽縣西塋

喪禮無聲，詔命如常

但整個下葬儀程，太平親自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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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碑前，握筆很久。終於落下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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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瞻松槚，靜聽墳塋

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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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頌德的詞，不是典章的句

更像一封，被藏進權力縫隙裡，沒能寄出的紙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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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在碑上刻名，也沒說誰寫的

但整座宮裡知道，這句話，只有太平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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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花的香是輕的，婉兒的聲音也是

她們從不以手觸對方，只交換過棋子、詔文、還有短短的沉默

太平曾想過，若是在別的時代，妳也許可以再活得隨意些

妳寫的是別人的命，也是自己的局

妳是筆，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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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走出松林時，暮色將墳塋包裹得更靜

風裡有一點熟悉的香，是她在花廊間遺落的味道

她想說什麼，卻沒開口

因為她知道，能說的，都寫進那四句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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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愛，不是臣，是我曾經握過的一支筆，一場局，和一段香氣未散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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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花頌聲，不止是頌詞，是餘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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