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社死太多竟成信仰之神這件事 - 石頭與小光

啟明城東區，時影那間狹小的公寓里，最後一點昏黃的燈火也熄滅了。時雨蜷在薄被下，呼吸均勻綿長，終於墜入了夢鄉。

石英——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靈魂深處某個被強行喚醒的名字在灼燒的時影——無聲地立在門縫透進的微弱星光里。

他凝視著妹妹睡夢中仍微微蹙起的眉心，那稚嫩的臉龐仿佛與記憶最深處某個模糊卻溫暖的光暈重疊。

一股混雜著憐惜與決絕的洪流沖撞著他的胸腔。

不能再連累她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拂，仿佛想替她撫平那點不安。

下一瞬，一點純粹到刺目的金光自他指尖爆開，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形，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留下門縫里驟然亮起又急速黯淡的光痕，和空氣中一絲細微的焦灼氣息。公寓徹底沈入死寂。

撕裂。

不是空間的撕裂，而是存在本身的劇痛。

一道燃燒的金芒如同宇宙初開時最暴烈的雷霆，蠻橫地撕開了奧米茄帝國心臟地帶那永恒凝固的黑暗。

它直接降臨在帝國最深處、最孤絕的所在——黑曜石王座之前。

能量亂流在王座基台下狂舞，如同無數條被激怒的暗影毒蛇。

卡恩，這端坐於永恒孤寂王座之上的帝王，玄色長袍在無形的風暴中紋絲不動，如同早已與這片死寂的宇宙融為一體。

唯有那熔金般的眼瞳深處，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蕩開，旋即被更深的冰冷凍結。他緩緩擡起頭，目光穿透激蕩的能量湍流，落在那個由純粹光芒中一步步走出的身影上。

時影，或者說，此刻靈魂正在被“石英”這個名字焚燒的覆仇者，周身流淌著不穩定的金焰，每一步踏出，腳下龜裂的黑曜石地面便無聲熔蝕出焦黑的腳印。

他左眼的瞳孔深處，那枚巨大的、由燃燒星辰碎片構成的青銅齒輪虛影，正以前所未有的瘋狂逆向旋轉，每一次倒轉都伴隨著細微卻令人牙酸的崩裂聲，仿佛他的靈魂正被這禁忌的力量寸寸淩遲。

“我還沒去找你，”

卡恩的聲音響起，低沈、平滑，如同兩塊冰冷的金屬在宇宙的基石上相互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碾碎時空的重量，

“你這只從時間垃圾堆里爬回來的蟲子，倒先闖進我的陵墓了。”

熔金的瞳孔里沒有意外，只有一種看待實驗品失控的、冰冷的厭煩。

時影的腳步在王座基台前停下，狂暴的金色光焰如同實質的怒濤在他周身奔湧、咆哮，將這片亙古死寂的空間映照得如同煉獄熔爐。

他擡起頭，左眼的齒輪在熔金光芒的映照下旋轉得更加癲狂，那里面燃燒的，是跨越了生死、穿透了時空也無法熄滅的恨意與悲慟。

“我來，”

時影的聲音嘶啞，卻帶著穿透一切的能量風暴，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利刃，狠狠釘向王座，

“為黎月復仇！”

“復仇？”

卡恩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形成一個充滿無盡輕蔑與嘲弄的弧度，如同在欣賞螻蟻的妄言。

他緩緩從王座上站起，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引動了整個王座廳的空間發出瀕臨解體的呻吟！

所有的空間裂痕瞬間擴大，狂暴的亂流噴湧而出！

“多麽原始、低效的情感驅動。你燃燒自己，像個撲火的飛蛾，闖到這里，就為了重覆一次早已注定的結局？”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黑曜石無聲化為齏粉。

一股無法形容的、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如同整個宇宙的黑暗都濃縮於此，狠狠壓向時影！

“那就再死一次吧！用你的哀嚎，為我的永恒王座再添一道微不足道的紋飾！”

話音落下的瞬間，卡恩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能量爆發的前奏。他僅僅是擡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王座之下的時影，極其隨意地，淩空一握！

如同億萬噸冰冷的星核物質被無形的宇宙巨手瞬間壓縮！

時影所在的空間，連同周圍百步範圍，瞬間向內坍縮、扭曲！

光線被吞噬，聲音被抹除，連構成物質的微粒都在那絕對的支配力下發出絕望的哀鳴！純粹的“湮滅”之力！

“吼——！！！”

時影發出一聲源自靈魂的咆哮！

左眼的星辰齒輪爆發出刺穿靈魂的尖嘯，轉速瞬間突破極限！

億萬燃燒的星辰碎片瘋狂濺射！

他周身沸騰的金色光焰不再僅僅是能量，而是化作了實質的、逆向奔騰的時間之河！

轟——！！！

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碰撞！

金紅色的時間洪流與卡恩釋放的、吞噬一切的絕對湮滅之力，如同兩條來自宇宙誕生之初便相互憎恨的創世之蛇，狠狠撕咬在一起！

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只有空間結構被強行扭曲、撕裂的無聲呻吟！刺目的光芒與絕對的黑暗相互吞噬、湮滅，形成一片混沌的光暗漩渦！

基台在無聲地崩塌、瓦解。

卡恩玄色的王袍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獵獵作響，袍角邊緣竟開始出現細微的焦痕與飛灰！

時影更是如遭重擊，身體猛地一震，一口滾燙的金色血液不受控制地噴濺而出，在虛空中拉出一道刺目的軌跡！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單膝重重砸在滾燙龜裂的地表！

金紅與暗赭的血，帶著各自宿主的意志與本源，蜿蜒流淌，在龜裂焦黑的地表上相遇。

它們沒有融合，也沒有排斥，而是如同宿敵又如同被命運強行捆綁的同謀，在極致的高溫與法則的扭曲下，竟詭異地交融、凝結，形成一種閃爍著金屬冷光的、焦黑的釉質。

“看…”

卡恩嘶啞的聲音穿透能量風暴的尖嘯，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愉悅。

他熔金的瞳孔深處，那永恒冰封的意志仿佛也出現了細密的裂痕，如同即將碎裂的琉璃。

“你的血…還在徒勞地掙紮…妄圖對抗這注定的終結…”

他低笑著，笑聲如同砂紙摩擦著靈魂，

“多像…當年那條骯臟巷子里…那個不自量力的蠢貨…”

時空被兩股至強力量的對撞徹底撕裂、攪亂！

無數記憶的碎片如同被風暴卷起的彩色玻璃，在狂暴的力場中瘋狂飛舞、碰撞。

其中一片光芒異常刺目，帶著舊日陽光的暖意與塵埃的氣息，瞬間將時影和卡恩的意識同時拖拽進去——

陰冷潮濕的貧民窟巷道。

空氣里彌漫著垃圾腐爛的酸臭和排泄物的刺鼻氣味。

瘦骨嶙峋的男孩蜷縮在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陰影里，肋骨如同嶙峋的琴鍵，在單薄骯臟的破布下根根凸起。

他叫“石頭”，一個連名字都顯得多余的存在。

一只沾滿污泥和不明污漬的硬底皮靴，帶著殘忍的快意，狠狠踹向他因饑餓而凹陷的腹部！

“呃……”

劇痛讓他像只被踩扁的蟲子般蜷縮起來，幹嘔著，卻連一點酸水都吐不出。

“住手！”

一聲清脆的、帶著稚嫩顫抖卻無比堅定的童音，如同破開陰霾的陽光，驟然刺破污濁的空氣！

逆著巷口透入的、唯一的光源，一個瘦小的身影張開雙臂，像一只護崽的雛鳥，擋在了“石頭”和施暴者之間。

她穿著洗得發白、打滿補丁的舊布裙，頭發胡亂地紮著兩個歪扭的辮子，臉上沾著灰塵，但那雙眼睛——清澈，明亮，無畏地直視著比他高大許多的惡徒。

“不許欺負他！”

女孩的聲音帶著生理性的顫抖，卻蘊含著磐石般的決心。

她轉過身，小小的身體在垃圾堆的陰影里顯得那麽單薄，卻又像一堵無法逾越的墻。

她臟兮兮的小手在懷里摸索著，掏出一塊比石頭還硬、邊緣已經發黴變質的黑面包。

她用力掰下相對完整、看起來稍軟一點的半塊，毫不猶豫地遞到“石頭”面前。

“我叫小光。”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那笑容瞬間照亮了污濁不堪的巷道，也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進男孩冰冷絕望的心底，

“吃了它，才有力氣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機會做英雄呀！”

她的臉龐在逆光中有些模糊，但那眼神，那笑容，竟與幼年時雨的模樣驚人地重疊！

陽光似乎被她的勇氣所感召，猛地刺破堆積的厚重烏雲，一道光柱恰好落在她仰起的、帶著鼓勵笑容的小臉上。

男孩呆住了，忘記了腹部的劇痛，忘記了世界的冰冷。

他顫抖著伸出同樣骯臟的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半塊珍貴的、帶著女孩體溫的黑面包。

一種從未有過的、滾燙的東西哽在他的喉嚨里。

他用力點頭，漏風的牙齒艱難地擠出破碎卻無比認真的誓言：

“嗯！我…我要活下去…我要…保護…像小光一樣的人！”

陽光溫柔地勾勒出兩個孩子緊握的手，那短暫的光明，是絕望泥潭中開出的唯一一朵花。

血色黃昏。

溫暖的光暈如同肥皂泡般瞬間破滅！

畫面被更濃稠、更令人窒息的猩紅粗暴撕裂！

慘烈的戰場廢墟。

硝煙尚未散盡，焦黑的土地上遍布著殘肢斷臂和被能量燒灼成琉璃狀的坑窪。

成年的卡恩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血池中撈出的惡鬼，跪在一片由人類和怪物屍體堆砌的小山中央。

他懷里緊緊抱著的，是那個曾經照亮他生命、笑容如小光般溫暖的女子。

懷中緊擁著瀕死的小光。

她胸口的匕首閃爍著淬毒的寒光。

他顫抖的手指徒勞地按壓著湧血的傷口，滾燙的鮮血浸透了他破碎的鎧甲，也染紅了她蒼白如紙的臉頰。

小光渙散的瞳孔努力聚焦在他臉上，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滴混著血與灰的淚，從她眼角滑落，滴在他試圖堵住傷口的手背上，灼燙如熔巖。

他猛地低頭，將額頭抵上她冰冷的額，肩膀劇烈地顫抖，如同瀕死的困獸。遠處，劫掠者的狂笑與火焰的劈啪聲，是這幕無聲悲劇唯一的“配樂”。

當他再擡頭時，臉上縱橫的已非淚水，而是粘稠、滾燙的血淚。

那曾映著螢火的清澈眼眸，此刻被純粹的、足以焚毀星辰的黑暗徹底吞噬。

她沾滿血污的手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撫上他因極度痛苦和憤怒而扭曲變形的臉龐，氣若遊絲，每一個字都像在切割他的靈魂：

“石…頭…別…恨…活下…去…”

那雙曾映著希望、與幼年小光（時雨）如出一轍的眼睛，光芒正如同風中的殘燭般急速熄滅。

“呃啊啊啊——！！！”

石英（卡恩）喉嚨里滾出野獸瀕死般的、破碎而扭曲的咆哮。他猛地擡起頭，視野被無盡的、粘稠的血色徹底覆蓋！

遠處，那些他們豁出性命守護下來的村民，正像一群瘋狂的鬣狗，爭搶著、廝打著，從他們拼死保住的物資車上扒下最後一塊幹硬的肉幹，對恩人的慘狀和彌漫的死亡氣息視若無睹，麻木的臉上只有貪婪和生存的瘋狂。

更遠處，血族貴族巨大而華麗的飛艇，如同來自深淵的巨獸，在血染的暮色中投下冰冷、龐大、充滿嘲諷的陰影。

飛艇舷窗後，隱約可見衣著華貴、手持酒杯的血族身影，正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下方這出“低等生物”自相殘殺的鬧劇。

“英…雄？”

卡恩喉嚨里滾出破碎的、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淚水混合著愛人傷口中湧出的、尚帶余溫的鮮血，在他被硝煙和血污覆蓋的臉上沖刷出兩道猙獰的血淚之痕。

他低頭，看著懷中再無生息的摯愛，那曾許諾要守護世界的清澈眼眸，此刻只剩下無盡的、足以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深淵。

“保護…你們？”

他對著虛空低語，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浸透了被徹底背叛、被碾碎信仰的絕望與瘋狂，

“那就…一起…毀滅吧。”

熔金的火焰，帶著焚盡一切的暴戾與絕對冰冷的恨意，第一次，自他眼底最深處燃起！

那火焰的顏色，比夕陽更殘酷，比深淵更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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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與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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