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81）帝王之路太孤絕

七天結束後，葉陞整理好行囊，臨走前一臉捨不得地看著江雲霨。

「師父⋯⋯我先回去啦～」葉陞一步三回頭地往洞府外挪。直到看見薛岸站在月光下對他伸出手，小貓妖才「喵」地一聲撲過去，兩人的尾巴自然而然地纏在一起。

江雲霨的齒輪眼「咔嗒」一聲變成星星形狀：

「嗚嗚…….不知何時能看到他們成親……」她雙手插腰，看著這一對，這句話每次分別都要講一次。

嵩闕的霧氣在她身旁凝成人形，不屑地輕哼：「成親有什麼好？妖怪說一生一世，不過是敷衍的誓言。」

「你懂什麼？」江雲霨的齒輪眼「喀」地轉成鄙視角度，「你成過親嗎？」

「沒有。」黑霧突然凝聚成實體：「但夫妻行房之事，本座倒是做過千百遍......」他故意頓了頓，「妳做過嗎？」

江雲霨理直氣壯的反嗆：「啊？做過了不起啊？那跟真心相愛的人做能一樣嗎？」她手舞足蹈地比劃，「會普通普通地臉紅心跳喔～」

她說得好像真的體驗過似的，實際上自己連牽手都會嫌麻煩，壓根沒做過。

嵩闕挑眉，聲音仍是那種聽不出情緒的調子：「哦？那不如教教本座？」

「誰要教你啊？我又不喜歡你～」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BKwTPImz

江雲霨這句脫口而出，壓根沒考慮聽者的感受。

嵩闕動作微頓，挑了挑眉。那平靜如水的眼神裡，似乎閃過一絲複雜的波動。

——不喜歡本座？那是什麼意思？

——不喜歡這個「人」？還是……不喜歡這個「朋友」？

一向冷靜如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絲「被否定」的不快情緒，但他沒表現出來，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江雲霨邊伸懶腰邊轉身，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哎～朋友的話嘛，我是覺得你還滿懂我要什麼的……還行啦～」

講完就抱著腦袋慢悠悠地往洞府走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嵩闕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隱入黑霧山林，一句話也沒說。

她的心思，永遠像那散漫的語氣一樣難猜，似近似遠，忽冷忽熱。

可儘管如此，他卻從沒想過離開她身邊。

畢竟——她是江大俠，而他只有這一個朋友。

嵩闕與江雲霨之間，從來就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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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深處的夜裡，常常能看到這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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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黑霧與一具傀儡並肩坐在懸崖邊，腳下是萬丈深淵。江雲霨的機械手「喀嚓」一聲彈開酒罈塞子，仰頭灌下根本嘗不出味道的烈酒；嵩闕則任由紫府妖火在霧氣中流轉，將酒液蒸騰成帶著酒香的雲霧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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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謎！」江雲霨突然用劍柄戳他，「什麼東西越洗越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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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嵩闕的霧氣懶洋洋地變出瀑布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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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是鍋鏟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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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從來如此。一個出題，一個破解；一個發瘋，一個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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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闕確實談過幾場戀愛——畢竟活了萬年，總有幾段露水姻緣。那些嬌媚的狐妖、清冷的仙子，最初確實讓他覺得新鮮。可當她們開始要求「每日晨昏定省」、「不許吞噬路過書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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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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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不自覺地纏上身旁的傀儡。

比起那些需要小心翼翼呵護的關係，他更喜歡江雲霨這種——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ISZ1vPg5

「喂！」機械手指突然戳進霧氣裡亂攪，「你偷喝我第三壇酒對吧？」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x24kz3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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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需要偷？」霧氣猛地膨脹，直接把剩下的酒罈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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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霨「哈」地笑出金屬音，一腳踹向霧團：「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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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清楚，這種無需解釋的默契，比什麼山盟海誓都珍貴。成親？那種要交換生辰帖、跪拜天地的麻煩事，還不如一起研究怎麼用妖火蒸餾出更烈的酒來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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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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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最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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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找到陪你一起瘋的人。

——————

十歲的薛臨端坐在議政殿側席，稚嫩的手指穩穩執著朱筆，在奏摺上批註的筆跡竟已帶出幾分帝王風骨。陽光在他那襲縮小版的玄色蟒袍上灑落碎金。

「啟稟陛下，關於河堤修築——」

「石材應改採青崗巖。」小皇子突然抬頭，童音清亮卻不容置疑，「《水經注》卷三記載，青崗巖遇水則堅，比現用的灰巖更耐沖刷。」

滿朝文武鴉雀無聲。薛裴在龍座上輕撫下巴——這孩子何時連工部典籍都讀完了？

比朕當年......更出色啊。

虎山的老除妖師們稱薛臨為「萬年一遇的天才」確實不假，雖然他們二十年前也這樣稱過薛裴。

三歲通讀《山海經》，六歲自創符咒，七歲時甚至改良了虎山秘傳的「一劍訣」。如今不過十歲，琴藝能引百鳥來朝，棋路連國手都難以招架，更別提那手讓書法大家汗顏的飛白體。

「退朝後，兒臣想去藏書閣。」薛臨突然湊到父親耳邊低語，「那柄木劍......今日震動得特別厲害。」

薛裴瞳孔微縮。自他一歲半時那柄神秘木劍出現在薛臨身邊，他就知道這孩子注定不凡。

「准。」

看著兒子恭敬行禮的背影，他想起八歲被立為太子那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ATNI3ql3

朕的童年......

絕不讓臨兒重蹈覆轍。

當夜，帝王獨自站在宗廟前。供奉的玉冊上，「太子」之位依然空白。他輕撫兄長薛麒的牌位，低聲道：

「皇兄，或許姜兒那孩子......」

晚風捲起他的袖袍，露出藏在腕間的陳年牙印——那是幼時背不出《帝範》，被太傅罰咬的。

帝王之路太孤絕。

朕的臨兒...…

該有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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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帝王之路太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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