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賴莯恩開始想著她的遺願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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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高腰長裙跟一件白淨的襯衫,整個人帶了點淡淡的典雅氣質,悠閒緩步地走進一家咖啡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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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隔壁桌一對情侶相依在一塊兒,頭靠頭、肩靠肩、手拉手的親密動作,她眨眨眼睛,盯著到最後卻有點失神了,至今她快滿三十歲,從來沒有交過男友,以前倒是有喜歡過人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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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戀愛她不敢奢求,總覺得一個人也可以很好,她其實不怕寂寞,因為早就習慣了寂寞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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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的時間,身邊偶爾會有男人的追求,但她都沒有任何感覺,紛紛婉拒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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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總是覺得若談上一場又一場的戀愛,會讓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更深的寂寞。一個人會寂寞,但兩人相愛又分開後的寂寞卻更加濃厚,那孤單的感覺整個渲染了她周圍的空氣,久久散不去,想逃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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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如,一個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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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她忽然想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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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隔壁的情侶開始接吻,賴莯恩愣了一下,不自覺的將手放在唇上,說起來倒也覺得丟臉,活了快二十八年了,自己的初吻竟然還留著,沒有被任何人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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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死前,能將自己的初吻獻出去呢?她不自覺的有這種好笑的想法,下一秒鐘從包包中拿出一本筆記本,上頭有著她記錄靈感的潦草筆跡,身為作家,每當有靈感浮現她都快速的拿出筆記本來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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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賴莯恩作家嗎?」當她正要寫第一個字的時候,旁邊站著兩位看似大學生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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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點了頭,下一個瞬間兩位大學生的表情變興奮,「可不可以跟妳一起拍照呢?我有在看妳的書,很喜歡妳,可不可以也跟妳要簽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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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眨眨眼睛,緊接著點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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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她會在路上遇到讀者,她會不吝嗇地給予簽名與拍照,這些行為彷彿想要留下什麼,是留下活著的痕跡嗎?表示她真的有在這個世界中精彩活過,只是不知道,她的簽名在她過世後,會不會變得不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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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讀者離開後,賴莯恩繼續在筆記本上面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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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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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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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寫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賴莯恩嚇到,當她看到無聲無息坐在她對面的1107時,不禁倒抽一口氣,雙手反射性遮蓋住自己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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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不悅的降低音量小聲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出現都這樣嚇人?」語氣中有點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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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7笑了笑,輕彈手指,下一瞬間,他變成了一位身穿休閒白襯衫的讀書人,臉上戴著細框眼鏡,手上拿著她的書,修長手指悠閒地翻閱書籍,周圍的人記憶也因為他的出現而跟著改變,他就好像是剛剛某個時刻進來的正常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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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對他的行為感到無言,此刻服務生送上她點的咖啡,轉過頭問1107,「這位先生,請問有要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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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金萱茶好了,謝謝。」1107對店員說,店員點點頭,轉身離開,1107看著賴莯恩,「所以妳在寫什麼啊?我剛剛好像看到親吻跟擁抱,怎麼?下一本是愛情小說嗎?是校園愛情,還是都市愛情啊?」1107看向賴莯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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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靜靜的看著他,最後不答反問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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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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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總不能叫陰差使者吧?被人誤以為我中二病怎麼辦?」至今已經見過無數次的他,還是不知道怎麼稱呼他。
1107悠悠的擺了擺手,說:「我沒有名字,也沒有生前的記憶,我是編號1107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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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聽了蹙眉,「叫編號好奇怪,好像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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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容易產生感情,所以我們沒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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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生感情會怎樣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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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會怎樣啦!只是會很煩。」1107說:「我之前看過一個女前輩,被死者的故事感動到痛哭流涕,一度還無法執行引渡,最後是我被叫去幫忙才結束這場鬧劇的,當下超級無敵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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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後那個女前輩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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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繼續哭啊!哭得跟什麼一樣,鼻涕都哭到噴出來,身為陰差使者的我們平常不會有任何七情六慾,但一旦有了七情或六欲,感受會比人類高達好幾倍,這可是很痛苦的,因為久久都抽不離不出這些情緒,所以……」他停頓了一下,說:「所以妳的書我看很慢。」講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別開目光,畢竟已經答應她會把她的書給看完的,但拖到現在還沒看完,有點自己打臉自己的意味。
不過也意味著她的書挺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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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見狀不自覺笑了出來,是指她的書讓他很感動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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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笑嗎?」1107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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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有點好笑……」她看著他,「那既然你沒有名字,我可以幫你取個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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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好吧?這樣我喜歡上妳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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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眨了眨眼睛,面對眼前神色自若地說出這一句話的他,她的目光變柔了,像春天百花綻放時吹來的柔風一樣,輕柔的溫暖,她說:「如果你只因為一個名字就喜歡上我,那你以前一定是個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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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沒記憶。」他甩了甩手,淡然道:「……而且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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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會想知道?」賴莯恩看著他,眼珠子直直的凝視著他那漆黑的瞳孔,「要是我是你,我的過去若完全空白,我會很想知道我那些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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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卻在這時刻好像靜止了,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沒有人先別開目光,彼此凝視著彼此,有種難以形容的氛圍圍繞在兩個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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