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如果這三年內沒有找到特效藥的話...」醫生站在床邊，聲音刻意放輕卻掩不住話中的沉重，「等待而來的只有兩條路：一個是死，另一個是插著呼吸機，躺在床上繼續死熬著等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YmlVlNvg
他頓了頓，翻閱著病歷繼續道：「至於你提出的居家照護，我同意。聽說連24/7的護理員都請了？下週檢查後就辦出院吧。」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6DPsClW69
我輕輕點頭，喉嚨裡擠出一聲嘆息。誰能想到一場看似普通的發燒，竟會讓我的身體分崩離析至此？膀胱因細菌侵襲脊髓而喪失功能，尿管成了日常必需品；鎖骨下的CVC（中央靜脈導管）像條寄生蟲般扎進靜脈，為我輸送維持生命的藥液；鼻導管則不時提醒我，連基本的呼吸都無法輕鬆的完成。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a84w1Hn2
「照護員今天會來學習操作，要安排見面嗎？」陳護理師問道，手裡已經準備好新的生理鹽水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JPl1aR89
我搖頭時，一滴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護理師立刻會意，熟練地將加入止痛藥的輸液袋掛上架子，接入我那被戲稱為「生命陣列」的複雜管線系統。十幾個藥袋佔據兩個輸液架，最終匯聚成一根細管連接我的CVC——這景象確實壯觀，像某種荒誕的現代藝術裝置。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dmN0PyQm
出院那天，陽光明媚得刺眼。我坐在輪椅上被推回家，玄關處母親的留言條在微風中輕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NvvIgeiv5
「小凰，恭喜回家。媽媽必須去海外處理為期四年的項目，很遺憾無法陪在你身邊。為你聘請了一位護理學院輟學生，她很有天賦。PS：為娘知道你的性向，但請別嚇跑人家唷～ 媽媽留」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Vmzpbzjd
紙條邊緣有輕微的摺痕，想必她反覆猶豫過措辭。我苦笑著用顫抖的手將紙條塞進口袋，咬緊牙關從輪椅起身，拖著氧氣機、推著輸液架蹣跚走向臥室。身體陷入床墊的瞬間，我長舒一口氣——終於回到這個充滿檀香和舊書氣味的避風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bTa77myl
晨間收到的簡訊說照護員會晚些到，我趁機從床底取出珍藏的唱片機。黑膠唱片滑出封套時揚起細微塵埃，京胡的前奏響起，程派青衣哀婉的唱腔很快將我帶入夢鄉。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jDyt0eF9
「消毒會有點涼。」一個清冷的聲音將我喚醒。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4a8r1nvB
睜眼時，一縷長髮從我鎖骨上方掃過。名叫言堇的女孩正專注地為CVC導管做護理，口罩上方露出一雙如墨般濃黑的眼睛。她動作精準得像在進行手術，固定新敷貼時甚至沒扯痛我一根頭髮。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F8eo8fnl
「您的藥品已按注射順序整理好。」她摘下口罩，露出略顯蒼白的鵝蛋臉，「現在開始更換輸液，可能會有些脹痛。」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ZJPUGGE8u
我正想道謝，目光卻被床邊的唱片架吸引——原本散亂的收藏如今按流派與年代整齊排列，梅尚程荀涇渭分明，連珍貴的余叔岩唱片都套上了防塵套。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H44T3DFg
「你也懂戲？」我忍不住問，聲音因疼痛而發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fVeCrDkG
言堇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將止痛劑注入輸液管。當冰涼的藥液流進血管，她才開口：「家父是我們那邊的著名票友，從小聽著《鎖麟囊》背的詩詞。」她手指輕點我床頭的馬連良唱片，「這張《借東風》的初版，他找了半輩子。」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sARIiCBg
傍晚她端來粥時，我正掙扎著想放唱片。她一個箭步上前接過唱臂，眉頭蹙成責備的弧度：「唐小姐，現在你的任務是存夠力氣罵我熬的粥難喝。」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P6gGbRug
粥確實稱不上美味，但當她調整枕頭高度時，我聞到她髮絲間若有似無的沉香氣味——和母親常用的檀香不同，這氣息讓我想起雨後被陽光曬暖的古老戲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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