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城的西方是什麽?這是一個難倒了從古至今萬千術士,學士,祭師,大主教乃至神皇的謎題。受剛托斯大陸中原及東北部子民奉為「聖書」的《卡普蘭遊記》中,是這樣描繪的:「普勒弗喇作為被群山隔絕之秘境,廣闊茂密之深林,充滿各種前所未見之生物。那大抵是因為普勒弗喇是通往一切未知之鑰匙,是萬物始源,一切真相之開端。吾等窮其一生所探求之唯物,皆始於是。」但八十七個誇克時代至今(至少),除了那位生活在傳説中近乎兩萬年的「卡普蘭」之外,還未有第二人成功踏足這片危機四伏的世外桃源。
那片山巒橫無際涯,終年降雨,山頂處幾乎沒有一株洋穌草,只有本應隱藏在土壤和泥土下的貧瘠岩石,至少第一代大天眼塔的聖守望者的手稿是如此寫道。那個地方存在著一種泯滅一切生靈的黑暗力量,大家都是這麽説的;在派對聚會上,喝的半醉的人會吹噓自己爬上半山腰而全身而退的英勇事跡;漁民農夫家庭的長輩也對五尺微童循循善誘,告誡他們千萬不要靠近這片不祥之地,因為每逢月圓就會有山上的鬼魂,下山狩獵孩童之身。如今,那片山巒終年籠罩在鉛灰色的雨幕中,岩石表面佈滿蜂巢狀的孔洞,彷彿被某種腐蝕性的力量啃噬過……
直到十五歲的泰倫.席加得和比他大一年的肯撒.卑斯麥夫在沃克學院外執行任務時,按耐不住愚蠢的好奇心而爬上北守望嶺,幾經艱辛跨騰挪翻越垂直的崩壁,到達「米爾加之肩」。傳説中六個誇克時代之前,第七代聖守望者米爾加公爵曾於此孤身一人面對世外魔物,引發前所未有的地震,以無邊的強大法術抬起崩壁作斷頭臺,阻擋了魔龍傑諾的後裔入侵,砍下魔龍的頭顱,至於其殘骸,可能已於多年的以訛傳訛之中被腐蟲及時間啃食殆盡了。
映入兩個少年眼簾的,卻是荒蕪的四周,中間建了一個小木屋。
「泰倫,我……不想進去了,」肯撒小聲嘀咕,從攀援而登的過程中,他就一直感覺被什麽東西在背後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莫名的心悸與壓迫感讓他頭暈目眩。
「不是跟你説了麽,我們剛才背後是萬丈深淵,真要説的話,甚至連一隻麻雀都沒有呢!」泰倫表面上雲淡風輕,輕聲嗤笑夥伴的膽子,但自等上山陵而來,他的皮膚便感覺有成千上萬條細針刺著,讓他一陣毛骨悚然。「到了此處,就不能退縮了。《卡普蘭遊記》裡提過,這座山的盡頭藏著碧日神矛的線索,況且,山的後面,那片域外之地或許正藏著一切我需要的答案。父親大人一生謹慎,但這並沒有為他帶來任何好處;命名禮當日,我就暗自發誓,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與其盤坐固守,我寧願主動,」泰倫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父親,那記憶中模糊不清的人臉。肯撒聽著好友罕見地聲音冰冷得可怕,不放心地盯著泰倫的後背,眼中閃爍著一絲幾乎看不出來的擔憂。突然,泰倫話鋒一轉,恢復了一貫嬉皮笑臉的模樣:「……再説,我又不是真的要進去,只是在外圍看個兩圈而已,不會死人的……」
一雙大手突然按住兩個少年的頭,直接把兩人壓得趴在地上。「會死人的,如果你兩個家夥再這樣搗亂下去,不僅小命不保,而且整個沃克學院,天眼城乃至整片大陸都可以去死了。還有泰倫,你覺得我是麻雀嗎?」一把帶有年紀而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泰倫身軀一震,瞳孔猛地一縮,隨後訕訕地咯咯笑了起來。
「雷格納師傅!你是憑空出現的嗎,我們完全發覺不了!」肯撒驚喜的神情壓尖了聲綫,猶如驚弓之鳥半跳得老高。
「你們怎麽上來我就怎麽上來,我又不是老喬,怎會上不來,」雷格納師傅沒好氣道,還不忘揶揄一下這個名叫「老喬」的人,突然壓低音量耳語:「如果這裏仍然住人的話,那人要不就是世界第一公敵,要不就是一隻手指碾死你們倆的世外高人。我醜話先説在前,如果你們打擾到他的話,別怪我自個下山,丟下你們。」
語畢,一股虛無縹緲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過:「願余見歸高人之後稱。」空氣中像是被什麽突然撕裂一般嘶嘶作響,木屋周圍的石頭突然向外翻騰了幾圈,泰倫和肯撒這才得以看見空中懸浮著萬千把細長鋒利的無形之刃直指四方八面,剛才自己三人只要再靠近一點就要千瘡百孔。大夥突然像被定格一般,過了半響雷格納師傅才急忙正身朝木屋鞠躬道:「我等無知之輩誤闖前輩幽居,感激大人赦罪之恩,且就下山而歸。」然後立即招呼兩人速速下山。雷格納師傅也自知此地不宜久留,隨著一股肉眼可見的空氣波動,「咻」一聲消失在原地。
「你錄下來了嗎?天不怕地不怕的雷格納師傅居然對一間小木屋畢恭畢敬!」
「我當然是有備而來啦!這一定會引起全國轟動的!」泰倫與肯撒的歡聲笑語很快就在下山時戛然而止,原來雷格納師傅,「火之虎」錫奇亞師傅,「招手佛」米格勒塔大師,「爆破」東院院長馬列零大師和一小衆沃克學院的師弟們早已齊聚在山腳,連西院院長,一向不喜活動的「老喬」先生也讓3個學生推著輪椅出來湊熱鬧。
「你們是不要命了嗎?不要以為自己有天賦就能亂闖禍!再有下次即使是雷格納和我也沒有能力幫你們擦屁股了!」馬列零師傅看著灰頭土臉的兩人,眼中滲透出擔憂和心痛,但仍是微帶笑意地責備正在彈開衣領上被牛蒡種子勾著的嬉皮笑臉的小人兒,要不是兩人能平平安安下來,他都要拼死打上去把自己的血濺在木屋的神秘客身上。
「無論天資多閃耀奪目,只要剋服不了心中的欲望,這種所謂的天才死了也罷,」一旁的老喬面露嘲諷鄙夷之色,突然開口:「堵上全學院的人命來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這將會是沃克學院開辦以來做過最魯莽的決定,你們幾個老家夥也等著被主院的堂主訓話吧。」
雷格納師傅也絲毫不讓,針鋒相對:「能在三十歲前登上米爾加之肩,在東院尚且也是二千年來頭一次,可説是奇跡了罷,何況是你們西院?哈哈!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沃克學院的東院是最優秀的學院?堂主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還會訓話?倒是你,恐怕要被堂主狠狠鞭策一下咯!」
「西院的學生們難道是遺傳了院長孱弱的特徵?那也沒有辦法,老夫我也是一籌莫展,愛莫能助,只能説是基因先決哪!」馬列零院長勉強壓下微微升起的嘴角,略有深意地感嘆,惹得老喬神色一變,不悅道:「既然兩個猴子沒什麽事,那你們幾個也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隨即大手一揮,招呼眾西院門生離去。
這種種的一幕,以及數十個不同的畫面統統被投射於木屋內一塊熒光板之上,一位身穿黑色狐袍人手執一塊發光的石頭照在熒光板上,臉色凝重地緊盯投影良久,搖了搖頭:「『域眼石』沒有找到目標。」
半響,身旁一位手纏特質鎖鏈,雙目緊閉,全身結霜的男子突然深吸一口氣,雙目圓睜,一絲鮮血從嘴角流下。其餘四為同伴急忙上前發問:「怎麽樣,『離心鏈』找到了麽?」其中一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臉上緊綳,全身散發「嘶嘶」的一縷縷青煙。「虛空裂縫就在祝福之地·普勒弗喇之側,實乃匪夷所思,」那人點了點頭,用拴著「離心鏈」的手擦乾了臉上薄薄的一層冰,心有餘悸地說。「來著不善那,」此時,狐袍人吧畫面轉至山巒之外的域外之地,赫然出現密林萬頃,隨著鏡頭放大,一處灌木叢中出現的一條細縫也出現在衆人眼前。那條隙縫往外散發黑暗的吐息,四周的植物都枯萎殆盡,再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一個年輕女子突然站起身,另外五人的佩劍,戰錘和薙刀竟憑空出現在她手裏,只見她默然回首,臉露決然之色,向同伴説道:「無論如何,普勒弗喇都不能被『至惡的奴隸』攻陷,趁現在裂縫仍未擴大之時,我們必須藉助『那位』降下的『祝福之力』關閉通道。」
她走出屋門,來到米爾加之肩,開始吟誦一段艱澀難懂的經文,接著天,地,風雨,浮雲同時變色,腳下貧瘠的岩石突然長出一條菌菇,接著是地衣,苔蘚,太陽花,三葉草,再到海棠,棕櫚樹,蒼天巨松,有蜂鳥群舉起舞,有花鹿蹦跳。不過這些動植物很快就變得衰老枯萎,繼而逝去,身上飛出點點翠綠星光,縈繞著幾把武器。
就在女子施完法後,一把雌雄莫辨的聲音自屋頂傳來:「你們是有多想送死呢?那就讓我成全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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