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妲搖了搖手指,嘴角上揚的像是想到甚麼壞主意,說到那些大是大非的國家問題,眼下可不就還有一個,那便是到手的『法位』。
帝國曆會以一曆當作一千年。
如今是帝國六曆的六百六十六年,科技的進步是三百三十三年開始,帝國大約從帝國六曆的四百四十年開始進行『法位』技術的開發,卻又在六百五十五年因戰敗而開放技術。
提到那場戰爭,多拉妲便想捉弄一下常寺那副怕事的心態,於是把話題帶深了點。
「但是,現在有人大費周章來搶,那人想的或許是把其他人都殺光,剩下他一個人獨佔『法位』的好處,我還記得當初的帝國是因為獨強而被圍攻,現在還得作為和平紀念活動的主辦者,就不知道在場有多少人,也有類似的心思。」
常寺說。「就不能聊點別的,剛才那動靜,肯定所有人都注意到這裡的。。」
「今天天氣真好。」
「對阿,還是要多穿點衣服,晚上可能會轉涼。」
「尤其是,今天的環境條件與空氣中的法術物質濃度,使得這裡恰好能夠作為狙擊會場的地點,你可厲害了,挑了個好地點讓我阻止襲擊,實在是太好了。」
「換個話題,能不能講點別的。」
「但是,你不覺得,現在這模樣,那群人,像是一群強盜在黑吃黑。」
常寺注意到多拉妲那紫色的瞳孔,在對著底下的人群數著數,像是在清點著從犯。漆黑的長髮隨著她點頭擺弄,像是在替人們書寫罪行。
多拉妲看得多了,知道歌舞昇平的背後是多少血淚與見不得人的交易,望著受邀的民間組織正在台上發表激勵人心的和平演說,會想著換成那些批評者們若是當了上位者,是能有多大的改變。
他們針貶現狀,就像任何時代中的對抗者,成為反應社會現實與群眾需求的發聲管道,是那些身陷權力與地位的上位者們的當頭棒喝。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FoFDhxUEn
然而,對抗者終有機會成為主導者,因為夢想而成就的高上大的未來,也能使得人們頭重腳輕,整體的想法也會逐漸跟著改變重心,接著便在有朝一日便會跌下萬丈深淵,將位子騰出來給另一名爬上深淵的對抗者。
帝國確實因為新技術而曾經主導了世界發展,使得覺得生存受到威脅的眾人向帝國揭起反旗,發動了戰爭。
事後,帝國雖然是因戰敗而開放技術的一方,最後卻獲得更多好處,世界科技的發展也是有目共睹,利弊相衡之下,多拉妲也不是真的要為此打抱不平。
常寺伸出一隻手擋在多拉妲眼前,是要她別再看了,眼下有不少人的感知圍繞在四周,要是裡面有誰聽見了多拉妲的說的話,常寺心想又得是要面對麻煩跟善後。
常寺晃蕩的手臂,在某人眼裡看來有些可口,就在對方看似要咬上一口時,常寺及時把手收了回去,多拉妲的注意力才又回到了他身上。
想當初,常寺光是和她站在一起就會心神不寧,舉手投足間都得保持距離,言談表情則要拿捏得宜,免得惹來不必要的誤會或是投訴。
而她像是也認得自己的優勢,最初時的行為舉止落落大方,她在互動上的積極表現,常寺就得左閃右躲的回測適當距離,日子一久了,常寺也累了就不閃了,反倒能夠在彼此的關係中角逐主導地位,也是有還以顏色使得她花容失色的時候。
但是,多拉妲依舊不改她在常寺面前的行為風格,懷著閒情逸致的享受感情與身體之間的角力。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SbNmu3oWw
平時在外,多拉妲很好的扮演符合人們心目中對於美好的想像,舉止端莊與溫柔,出眾的外表與窈窕的身材,即使是被家族冷落的嫡系血親,仍是能滿足男士們間的閒聊話題,她也受到一眾興趣特別的女孩們的青睞。
就當大家趣味的表示誰能拿下她,有個鄉下來的無名小子出現了。
眾人按耐不住好奇心,將常寺的身家調查了個底朝天,甚至有傳言說是某名門之後或是身懷長處。調查的結果是一無所獲,便認為這是大小姐的私人小興趣,更添眾人創作時的題材。
常寺,當然聽得見這般喧鬧,縱使有百般想法,能說出口的僅有一聲嘆息。
他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只需見得多拉妲偶然表現出的面向,便可以在腦中描繪出對於多拉妲的美好想像,而他是在因緣際會之下與她相識,並受多拉妲雇傭,成為了她在外事務所的助理。因此,一個人再怎麼美麗與特別,一時的激情仍舊會被時間磨平。
常寺望著多拉妲,瞧見她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也只得從了她的意。
常寺說。「那不一樣,他們是互取所需,妳怎會不懂?」
「想要懂,也是不懂,都是我的意思,你以後還得多了解我一點。」
「我是不了解,以後也不見得能,但是真令人操心,原來妳不怎麼懂別人怎麼看妳的。」
「你不可以說你不懂,但是我當然懂,哎呀,你那麼想,便由你自己去,自己去跟他們的周旋交涉,看你覺得會不會輕鬆。」
心中便有些生氣,多拌嘴個幾句話。多拉妲一動身,甩出了隨身轉動的一掌,帶著不俗的法力逕直地拍上毫無防備的常寺的肩膀。即使出掌者心思紊亂、毫無害意,但是本身的實力拌上『法位』的加持,這掌中的不凡氣力當使能消去對方半截身軀。但是,如今這掌的效力在此人身上,作用僅能撩起一陣微風,好以劃開他那淺薄的瀏海。
「真疼。」
常寺語帶不怎地的態度,作勢反擊。
「果然不怎樣。」多拉妲想著真沒意思,正要收回掌力。突然感到情況有變,發現了手腕上多傳來了一份溫度。
就這一點不同,讓多拉妲喜上眉梢,維持原先的姿勢蓄力,讓嬌柔的身軀化作飽滿墨汁的毛筆,雙腳一彈如出弓的飛箭,乘著勁道向前一鉤,將那飛散空中黑絲欲要撒在常寺身上,讓對方染上自己的顏色。
她會這麼興奮,原來是手腕被常寺搭了把手,緊緊攫住。「我剛剛說的,要你跟著我。」
「阿,不,不是這樣。」常寺見狀即刻鬆手,接著要擺脫撲進懷裡的多拉妲。常寺方要動身,多拉妲已經站穩腳步向前用力一推,把常寺惡狠狠的撞在地上。
常寺狼狽的轉過身,抬起頭,見得對方開了口。
「誰叫你放開的。」
「唉,總不能一直抓著,妳說是吧。」
多拉妲實際一看常寺的狀況。這一跌的不重,也不痛,一下子就能站起來。反倒常寺像是獲得了甚麼靈感,像是這剎那的掙脫,讓內心冒出了一種解脫感。於是,便順勢地把心裡話說出了口。話裡多半有抱怨的意思,但也有幾分不吐不快,多拉妲聽了,便說。
「你難道真不想做了。」
「我得再想想,可以嗎?」
「好。」多拉妲說。
常寺自知與多拉妲相識的年頭雖不長也不短,但也不想細數有多少個日子。
能有著剛才戰鬥時的默契,也是和她經歷過無數歷練的成果。
直到有一天,常寺自覺受她照顧的地方可多了,因此顧忌的東西也得變多了。每當日昇日落,想著日子又過了一天的時候,常寺就會想到在哪裡、甚麼時候,又得從著多拉妲、又從她那裏拿到好處。
看起來,她的這份好意雖然被常寺吞了下去,可遲遲進不了胃裡,逐漸成了卡在喉嚨裡的刺。要是有甚麼話想衝著她說,只要繞不開那根刺,能說出口的份量就不及原先的一半了。
為此,多拉妲只是說了。「你覺得缺的,只是我多出來的,所以要替我拿好,我的還是我的。」
「這樣說,我還真是沒人權。」
「你像個人嗎?」
多拉妲回答得很沒精神,帶著有些沮喪,甩了甩手,不滿的看著常寺。
然而,常寺在意的卻得不到回應,他總想揪著對方問著原因,想知道為什麼要給出這種好處,讓心裡感受到的不覺得對等的好。
可是次次也得不到答案。這種事情,問久了就顯得多餘,想久了,那個刺就會變大變多,還會紮到了心裡,一直被她的一舉一動挑動著,最後劃開一道口子,成了窩囊。真不曉得像是被眷養的小白狗,還是被關在籠子裡受人玩賞的飛禽。
多拉妲眺望著坐在地上的常寺,語氣沉悶地說。
「閉嘴。」背光的陰影與刺眼的陽光。「聽見了沒。」
常寺是坐在地上的,他抬頭望著,想要甚麼也看不清,眼前卻過分得明白。他不清楚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但肯定是笑著的。
至少,在現況上並沒有甚麼真正的危害,即使是剛才的戰鬥中,多拉妲選定的站位,一直都保持在不會波及到旁人的地方,出拳提腿時的勁風也很巧妙地避開建物。
有幾次出任務時,常寺也不乏與她走失的時候,結果卻能見到了那副她將廚房弄得生人勿近般的緊張焦急的模樣。
常寺都看在心裡,他認為多拉妲這些舉動明明都是多餘的,她卻表現得這麼投入。
常寺便會開口說。「真搞不懂妳,我真的會再想想。」
「不行,我現在就要答案,等等,你又想長篇大論了嗎?」
「只是跟妳說我會多留意的,這工作又不輕鬆,要都是像剛剛那樣,我也不見得能跟上。」
又聽見這種話,讓多拉妲是心煩,這事情一不順心就會心煩。「你怎麼可能做不到,都能好上了那麼多次,你還是不懂嗎?我以為你懂,你一定懂。」
「我得考慮的多一點,之前報了不少工傷,讓我的經歷看起來挺奇怪的。」
「有我在,而且這次又沒死人。」
「這裡也已經死夠多人了。」
「這裡死人的事情,跟你又有何關係?」
常寺便岔開話題說著此地的歷史,別看今日帝國首府學院好不熱鬧,由學院為中心所劃分的這一塊區域佔地幅員廣闊。天氣和煦,溫度適宜,今天到了下午開始則逐漸升溫。地理位置則在內陸有河且佔地廣袤,宛如一個小型的新興國家,今日便做那開國典禮般人聲鼎沸、冠蓋如雲。來的是別族的人,官也是別國的,這一塊土地上的居民全部都是移入。
便也是帝國投降所簽屬的條約之一,為了公平,所以弄了塊地方發展『法位』技術,並且提供各國入住。而在上次大戰時,被選為決戰場地的此處,早已沒有原生居民,就連開發至今經過將近十年,連是否有移居外地的親屬都未曾聽聞。
而今日這麼大的陣仗,為的是戰爭結束後各國研議,由戰敗國同意並籌辦的和平紀念活動。
常寺便下了結語。「溝通不見得能解決問題,若是硬要堅持立場,肯定會帶來衝突,衝突肯定會造成影響,能夠化消衝突本身的力量,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繞了這麼大一圈,不就是想說,以和為貴。」多拉妲便認作常寺又再癡心妄想,又要轉移話題,又是心裡頭有顧忌,才不把話說盡。
多拉妲伸了個懶腰。
體驗著熱鬧與逐漸升騰的法力,多拉妲著實地感受到『法位』帶來的好處時,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而是顯得煩躁,想著要一股作氣的掃淨煩惱。
常寺提醒著。「武力能帶來的只是結果,但無法讓果子結成花。」
「我知道,就像是計畫總不能稱心如意,會想要翻桌拚拳,求個簡單快速的結果。」
「我知道,所以會有備案,盡可能的迂迴前進。」
「你的備案往往會碰到的不是落石、斷橋、大雨。」
「別說了,我盡力了。」
「我知道,但是麻煩真的挺多。」
多拉妲不急著現在要問出答案,心裡頭也正煩著,就算解了一個結也不過繫上了另一個,要的答覆不過是因為情緒來了,想聽些順耳的。就算沒道理、沒邏輯她也聽,因為就是常寺在說的,她便順著常寺的話題接下去說。
能讓心煩的並不是只有缺錢,而是當下事情的變化與預期的不同。
多拉妲跟常寺合作以來,他確實會準備著連多拉妲都覺得合理的對策,卻往往以奇怪的方式呈現。就是書說著『法位』一事,本以為是個一般的官職,實際上是得為了工作去找人,還得不為了錢去替人辦事,宛如重操舊業一般。
『法位』在手,的確有了地位與知名度,還得多了與人打交道與經營關係的心思。
「我的顧忌明明都很合理的。」常寺看起來有點垂頭喪氣,知道又給多拉妲添麻煩了。
「他們的確找到辦法,將法術融入了『官位』,有系統地運作。」
「就像是做了個榜,把名字一弄上去後雖然能獲得了力量,卻也得替天地辦事。」
「我聽過那故事,還有電影,是龍族的民間故事,嘿,呼。」多拉妲呼出了一口氣。
「妳累了嗎?要不要坐著休息。」
聽見常寺的囑咐,多拉妲便有點恍神地望著遠方,心裡的疲勞便像是一口氣釋放出來。
今天的表演,昨天的排演,還有事前的演練都未曾落下,於是表演結束後的解放感,讓她馬不提停的趕來此地。多拉妲的精神早已沒在盯著會場上的動靜,窩在了能令她安心的地方,使得工作與義務都能放在一邊,一時遠離那些在她耳邊喧囂的事務。
站崗的時間是煩悶的,盲目地等待正在折磨多拉妲躁動的心。
本來的打算是和常寺會合後,就打算現場開溜,去哪都行。
偏偏遇到有計畫的恐怖攻擊,導致整體維安直接拉到最高層級,並下達這一任『法位』資格者必須留在現場。上層的打算先就近監視,並且搭配現場的人力,如果有任何異樣也方便支援。導師也傳來訊息,稱讚多拉妲的預警行為有效的將損害控制住。
「我甚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管事了。」評價上升了,事情也要變多了。
「現在有點熱了。」
常寺鬆開了衣領,多拉妲也有樣學樣,可才發現摸不到衣領,只有汗珠。
「是熱了一點,實在不像個苦力活,更像是折磨。」
「只是看著,不也是一種折磨嗎?」常寺說。
「會嗎?」
「就像看著其他人在蜘蛛網裡掙扎,若想要伸手替其撥弄,還會被弄傷。」
「那是他們自己裹上的,跟你有甚麼關係,剛才還問死人事情,現在也擔心快死的人。」
「也是,是妄想了。」
「是多餘的。」多拉妲說著。
她一揮手展開了法術與思想,一雙雙翩翩起舞的玉手在頭頂綻放,與腳下的陰影一同蔓延開來,便是替他們二人撐開了一面用來遮陽納涼的傘。
若說這個世界的施法靠的是念頭,現在的千頭萬緒怎麼會有盡頭。
高樓底下的人聲鼎沸是聽見了,就在腦殼外敲打著腦內的落寞。多拉妲一想到接連數日還得費著心思與時間,得和外面那些人消磨過去,不由得想找個人抱怨,可適合對象就得是旁邊這位,也只有這個圈子外的人,莫不是又可以讓人得了官位後的忐忑心思,小了不少。
一想到這便罷了,斷了念、停了法,現狀也足以遮蔽了廣袤的天空與豔麗的陽光,替自己謀個個安穩。這頂從他處遠望的大傘,那狀似稱得上大樓角落裡不起眼的陰影,與撥動睫毛的微風一同替兩人間的沉默拉動著情緒。
多拉妲在想著。
「在想甚麼呢?」常寺坐在地上說著。等到他總算開了口,明明沒這麼難。
「我真得要了這個『法位』嗎?」
「好不容易到手了,卻覺得不合身嗎?」
「沒感受到重量,不稱手,感覺有點緊。」
「妳這是會覺得權力,像是去逛街買衣服嗎?」
「不像,就是你說好看阿,我便弄到手了。」多拉妲側著臉,像是在抱怨常寺的眼光有瑕疵。
常寺沒有多說甚麼,默默地搓著手指,遲遲不敢回應多拉妲的意見。她見到了,便跟著坐下,用著比起當前溫度更高的熱情喊著常寺的名字,手拉著胸前的布料散熱,坐姿宛如起身威嚇的毒蛇,對著常寺的心理防線嘶啞著。
「妳可以叫店員上來替妳丈量尺寸,我又不是那麼專業,光用看的哪知道會變成這樣。」常寺在三考量下,還是先這麼說。
「我沒被問過尺寸。」多拉妲倏地向前一挺「你的呢?」
「我知道妳很好看,行了吧。」常寺咕噥著「不就看過妳……」
「我還以為你早就不行了。」
「又不是我說不行的,沒有試……穿過,怎麼會知道不行,不然妳都是在哪試穿?」
「當然是在家穿,只要跟家裡說好,款式也比店裡的更好看。」
常寺能感覺到有些過去的回憶,正在與現實兌現出一股沒來由的怨嘆,就想從肺裡掏出來,抹在她這人見人愛的臉蛋上。
常寺以前的衣裝與現在不同。現在想來,曾經穿過些更加不合身的舊衣物,當時還被多拉妲毫無冒犯的意思打量著問,就是問那時的一身行頭是不是突然出現的時下流行。
「妳的出身,怎是我這種平民能比的。」
「我又不在意。」
「妳,或你們本來就有條件能站得比別人高也看的遠,力量特別強,自然有能做到的事情,該有著獨特的角度去介入處理,而我能做的就是用現在的位置去謀求些餘裕。」
「讓給其他人站在同個位子,不也一樣,怎麼就要求我做得比較多,怎麼不是你去做。」
「我,做不到阿,我也是很想去做的阿,可是不行,唉,要是可以,怎麼會讓妳出面受苦。」常寺說起話來左顧右盼的,講不出一句實在的內容,說著別人得要做到,卻說不了自己為什麼做不到,更是沒有拿的出手的功績。
多拉妲曉得他的心思,覺得就得是這樣才好,尤其是生而為人,總該有些可以被拿捏的弱點。
「說再多了,事與願違。」多拉妲說著。「但我覺得挺開心的,不苦。」
一聽到這裡,常寺沒想多說甚麼,再說點話就成了埋怨。常寺本就在糾結著要不要提辭呈,才在便條紙上寫下了約見面的地點時間,甚是在親眼見到多拉妲取得『法位』之後,他是開心卻也擔心受怕,怕是繼續待在多拉妲身邊便也還不起這個情。而她又說著不覺得苦,更是令常寺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一時半會才說的了話。
「可是同樣的位子,不同的人,時間一久,確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多拉妲聽出來常寺話裡的意思,開門見山地說。
「我可以繼續做,你也可以,現在就來談談待遇,工資一樣是法術技術秘術產業前年平均薪資的兩倍,加給另算,且不含保險與國家扣繳的部分,休假的部分就是跟著我的行程,只要算上班就是包吃、交通,工作內容依舊是替我跑跑腿,寫寫文書。」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Befwuan8e
多拉妲突然的沉默,引來常寺的注目。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53xdI1UIR
抓住了對方的注意力後,她才繼續說。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dgM9ZiuU
多拉妲放緩語速地說。「以前工作是不用身分建檔,今年開始,中央院推行法術身分認證,為的是跟『法位』一同進行管理,這一個部分可以用我的新身分,替你討個特殊資格。」
常寺一聽到多拉妲所言的後半段,就真的有煩惱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0pOoXAtF4
若是需要法術的身分認證,他是拿不到手的,就像當初通過不了入學檢測,無法將個人學習資訊於政府主導的教育機構中建檔,缺少升學與領受福利制度需要的條件。多拉妲就是確定踩穩了常寺的痛點,就再稍微多說了點訊息。
「現在是推廣,之後會普及到各行各業,你想一想,現在可不像以前那樣只要幹著苦力就能活,現在有哪一門工作是用不到法術的,正常人看到政策推行時給的好處就更不會反對,對他們來說施行法術認證是舉手之勞。」
常寺聽見了,但他不太喜歡埋怨,埋怨久了會使得問題變多變大,能說出口的便是用來理清頭緒,用來找出問題的破綻。可是有了想法,訂定了作法,仍然無法,常寺深知有些事情就是朝著脖頸來勁,出手打的暈頭轉向,讓你識得抬不起頭的生活。
多拉妲挪動了身子,主動地尋得常寺雙眼,望著他,便說。
「要是你真不做了,我也不一定用得著『法位』,我們仍舊可以像以前那樣,四處接任委託也能過日子。」
「那可不行,妳都努力這麼久,可是,但是,如果真的不想要,再想想辦法好了。」
「那我又想要了。」她使了個眼色「你堅持的真不久。」
常寺吱吱嗚嗚地說「這真的好難啊,怎麼說都不對。」
風吹過兩人之間,將思緒給吹得更遠了一些。
「你當初說的,我現在做到了,要你給個交代,並不過分。」多拉妲這一次的語氣平穩許多,聽起來沒想再捉弄人,是要一個實實在在的答案。數年前,常寺問著多拉妲有關於能否取得這『法位』,他也不說為什麼,就只是在圍剿時匪徒的隨口一問。
當時的常寺有所不知,多拉妲在聽到這請求時便心生一計,以此為藉口,聘請常寺做為自己的助理。多拉妲說著她可以做到,但是需要常寺的幫助,有了理由便可以將他留在身邊。雖然『法位』和數年前相比變得不同,多拉妲還是先拿到手再謀後路,真的做到了以後,反倒是常寺卻萌生想離開的念頭。
多拉妲並不在意為他做的多,都給出去了,結果好便是好,好的是他的態度、他的想法,能不能讓自己感覺值得。
常寺沉默了,他不著急,神情也放鬆不少,更是冷靜了下來,溫吞的從兜裡拿出一顆珠子。顏色樸素、外觀磨損嚴重,是一顆即使放在地面,也不見得能滾得起來的珠子。
多拉妲見過這顆珠子,她本以為是某一種老舊的法器,事實上卻只是一個提供酒水的器物。果不其然,那顆珠子由裡向外拋出了一道微弱的水柱,跳進了常寺的嘴。
「因為我覺得妳可以做到。」
那個東西雖然不起眼,多拉妲也未能從中感受到法術物質,但是也絕非科技產物,功能卻勝過市面上任何一款功能相近的法器。這顆珠子方便的地方在於,能替使用者變出打從心底想喝的酒水。多拉妲曾詢問過從哪裡入手的,常寺說著是隨手撿到的。
然後他只拿來喝水跟果汁。
多拉妲便跟常寺討了那顆珠子來用,將酒水裝進甫變出的杯子裡「那你呢?」,喝了一杯讓常寺從價格上完全不能理解的成分構成的雞尾酒。
常寺說。「只是在做我一直以來覺得我能做到的事情。」
這一點,多拉妲便不明白了。她一直觀察著常寺,從認識到現在、從早到晚,覺得他的作息與作為與一般人沒有太大的不同。。
多拉妲便試探性地問了「你期望甚麼?」
「每次望著那些有能力的人,希望有誰能做可以改變環境塑造出的框架。」
「講反了,對於人們來說是有框架先。」
「並不是,就像是概念是先於文字,是文字成為了概念在人間行走的身體,而且並不能完全代表概念的全部。」
理直氣壯地說出了些不像人說的話,口氣像是煞有其事般盯著前方的事物。讓多拉妲心裡一驚。想著眼前這人要不是犯了中二病,還是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想法與滿嘴的大道理,他就一個人又能做甚麼,就算成為如『法位』般的人上人,也還是不能做甚麼。
人們會希望人上人將一切往好的方向改變,當人們自己成為了人上人後,確實會改變,可是甚麼都會變,最後也甚麼都不會變。
爭論這種事情的先後,也無法改變人們的存在,自誕生起便是受到框架的形塑才能建立足夠具體的內在。如果沒有能夠比較的對象,便沒有區分的界線,更無法畫出形狀。
何以認為從一片無法觀測的混沌之中能夠出現秩序。
常寺像是好整以暇地等著多拉妲的回應。
「想要改變環境,就得面對更大的困境,並不存在衡量的標準或借鏡,你就一個人而已,有著再大的願望,也只是妄想。」
「但也不是不可能。」常寺想了想「畢竟,歷史上與現在也存在著這樣子的情況。」
「別從結果論英雄。」
「是天意,或是某種更高存在的棋局,就像是這『法位』帶來的變革,也是其中一種必然會出現的奇蹟,接著像現在一樣浸染了全世界的想法。」
多拉妲講的是現實,常寺卻想從現實裡找出如奇蹟般的風景。
講到改變這一回事,確實是人人希冀的,甚至能說是人類的本能。
能到達期望的結果的過程,是需要許多資源與運氣,光是要人力營造出一條可視的供給他人前進的道路,要投入的心血絕對是多拉妲評估後會放棄的選項。畢竟,最穩固簡單的做法,便是從既有的環境中延展既有的規模發展。
可是常寺卻像是心有定見般地書說著。
「人類個體雖然沒有確實意識到,但是人類的整體便是傳承本身的概念,如果有誰,有甚麼東西,能像觀測棋局一樣地看著,自然會想安插一些備案在裡面,同樣的,自然也會有阻撓。」
「先不說實踐,你這真像在自作多情,現在不好嗎?何必要逼自己去做到。。」
常寺笑著說「可是,很多人確實是這麼想的呢。」
說到這裡,她總算明白常寺話裡的意思了,就是要下去當攪混別人陰謀的變數。
「真是有趣阿。」他究竟能知道到甚麼程度「你為什麼想這麼做?」又或是有甚麼抱負。
「就只是留個備案,以防萬一。」
她想錯了。多拉妲意會過來,常寺根本不是想做甚麼。他不是想要創造秩序,也不需要能夠領導一切的人上人。「是收爛攤子吧,你這是要那些有能力的強者,待在弱者的屁股後面收拾垃圾。」
「請說這個是未雨綢繆。」
「是杞人憂天。」
多拉妲不想再往這方面去想了。原本以為的大道理,是要能夠居於人們之上的,他卻想著如何成為被踩在腳下的大地,真是一點都沒有願景與嚮往,更不浪漫。
「不會的。」
「讓別人變得更好了,那你呢,就你關起門來自己承擔,就算有籌碼、能力,人們面對不願接受的想法時就只會反擊,再多的安排,還不是依賴人們自己的選擇,要是設想那麼多,結果只能被動的等他們覺醒,還要待到期望的願景實現,根本是癡人說夢。」
常寺說了不知道,但神色卻不氣餒。多拉妲知道這是意料之內的回答,因為活在這世上早已自顧不暇,人們仍然會或多或少會對彼此提供協助,這樣就足夠了,如果要做得更多,連神靈也會皺著眉頭打起盤算,又有誰能無止盡的算計下去就只是為了讓人們變得更好。
一個凡人又能做甚麼。
可讓多拉妲驚訝的是聽他講著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心裡頭的鬱悶也見不著影了,也發現彼此的距離又更近了一點。
這倒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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