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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大學生時，曾有個高中同學聯繫我想要聚餐。
我跟她在高二時就分到不同班級了，我走自然組，她走社會組。雖然她一直信心滿滿地覺得我一定也會填社會組，等到分班表公告出來時她傻眼了，甚至當面質問我為什麼不跟她填一樣的社會組？
「我一直跟你說過，我本來就會選自然組。因為我不喜歡歷史，好無聊。」
對，這就是我選擇自然組的理由之一，第二個是自然組內本來就有我喜歡的科目，在高一時我的喜好傾向就顯而易見。面對她的焦慮質問，我只能當作是因為要分組、分開到陌生班級所造成的不安。不過都還在同個學校內，不管下課時間還是社團課都還是會有機會相處到，有什麼好擔心的？
理所當然地，我們大學也念了不同的學校與科系，開始朝著各自的目標前進。剛好要放連續長假外加本來就有安排回家一趟，所以我就答應對方見面了，想說……就當作與老同學的敘敘舊吧？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5KEvJjxQ1
起初是各自分享在不同大學內的情況，以及好奇對方的科系在念什麼。後來她開始不停地跟我推廣一個概念，是一位她很崇拜的教授跟她們宣導的。畢竟是不同領域，她用閃閃發光的眼神喊著那教授的名字並讚嘆他的豐功偉業，我還是不知道她到底在說誰。可能是她那領域很厲害的教授吧？
有點忘記她當時說的專有名詞了，但大概意思就是「將學術研究和資訊等無條件全面公開化」這樣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專利權，一切都是為了「大眾利益」。當時我是念二三類組的，而且剛好就是走學術領域，接觸過研發等等項目，讓我知道這真的很難、很難實行。
對，這概念似乎很好，但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一切都這麼做。
以藥物研發為例，國際型藥廠投入非常可觀的資金、時間和資源，就是為了後續龐大且長久的收益。而且風險很高，研發、測試、動物實驗、臨床實驗、FDA申請流程一大堆東西，甚至很有可能在中途因結果不如預期而失敗，簡單說如同賭注一樣。要嘛石沉大海，要嘛最終有成功，光是收取專利費用等至少可以回收成本。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qcAP4JHp
噢！別忘了，假設這個藥物在A國家已經上市可以使用，但不一定在B國家就能直接使用，所以又是一系列的測試和申請上市流程等等繁瑣的內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NjfVfTyl
簡單說就是燒錢、燒時間、燒資源，然後祈求希望發生。
當然也聽過醫學史上，有些人明明自己花費了大量資源和熬過風險，最後成功後依然沒有申請專利，當事人的說法是因為這東西能造福大眾，像這種我深感佩服也很尊敬。自己在實驗室待過，知道光是開啟電源和常規實驗等耗材都是一大筆開銷，更不用細說更詳細分類了。如果實驗主持人願意這樣做，那幹嘛大家還需要向科技部每年送審計畫案和想辦法申請到經費，這些都需要成本投入啊。
當時的我沒有給予她所期待的回應，因為腦袋內正在思考以上的問題。她也因此覺得倍感受傷，認為我本應該要理解她的才對，就好像是我背叛了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ONa1Fmo3e
說實話，當時我沒想多也沒有要否定她，只是回過神時隨口說了這一句話。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op6lvJPK
「好像烏托邦喔。」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說，就是一種直覺，很本能地脫口而出。也不確定對方當下是否有理解到烏托邦的意思，反正我的反應就是沒有表現出她所想要的那個樣子，像是跟著也很興奮討論之類的。她開始試圖說服我轉學和轉系，來到跟她一樣的大學和系所，跟著她所說的那位教授一起推廣這偉大的理想。
多年後回想起來，我確實不認同。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ZIvkPD9r
這個世界運作模式和赤裸裸的人性下，這概念真的就只是個夢而已，我想這也是還年輕的我會下意識說出烏托邦這三個字的原因。我贊同研發者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全公開資料以利大眾福祉，但我不贊同強制、一切都規定得這麼做。
後來想起來在我們都還是高一生那充滿青春朝氣的年紀時，發生的第一次衝突。學校將舉辦班際啦啦隊比賽，這很多學校都有的活動，目的是鼓勵同學們參與和學習分工、團結合作，也有不少熱心的同學主動擔當一些工作項目。當時我負責音樂編輯，會有不少的考量與壓力，每次報告目前進度、比賽期限在即以及音樂選擇片段大家是否能夠接受等等。想說至少我本身喜歡玩剪輯軟體，是擅長又喜歡的部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1NFkJvmg3
不過，她開始會不停干涉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vt11myjF
特別的是她不會在學校、在教室、在班會現場，而是等到放學回家後透過當時的通訊軟體，來不停地出主意或是直接否定掉班會時大家剛投票選擇好的片段。幾次下來後我覺得很煩，直接建議她要不要乾脆跟班導討論一下，也一起來分工音樂剪輯，多一個人一起分工，對我來說當然是件好事。
但她拒絕了，她不要負責。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UtVfSlJi
我問為什麼，她說你才是負責剪輯的那個，我說你有意見時為何不在班會上提出，不然大家定期開班會討論要幹嘛？不然為什麼要收集意見和做整合？她覺得她是我好朋友，所以跟我直接要求就好。我說不行，這是大家開會討論的結果，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的想法就直接推翻開會決議。
「你別老是躲在別人後面，有什麼意見就自己說出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l55pF7em
這句話似乎直接戳到她的痛處了，她開始在通訊軟體上責罵，但我因迫於比賽時間越來越近，所以先直接無視她了。因為音樂得先出來個大部分旋律，負責編舞的同學也還在等著我的進度，分工不同項目的同學們都須要互相配合協助，畢竟班際活動的細項就是環環相扣。沒幾天後，有幾個自稱是來幫她出頭說話的同學就來找麻煩。因為在學校內部發生，當然班導和教官就介入協調處理了。
也從之後的情況看到，我知道自己並沒有說錯。擔下項目就是擔下責任，好壞部分皆有。我負責音樂剪輯以外，也要跟其他熱舞社的同學們負責教其他人跳舞，比賽時也是被安排在第一排負責幫忙擋，讓比較害羞的同學們能自在些，畢竟啦啦隊衣服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zevFsyZB
而她不跟大家一起參與練舞，音樂剪輯當然她也沒負責，什麼都沒有做，比賽也沒上場。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只有在比賽當下前負責按下音樂的播放鍵。其實那只要有一位同學就夠了，原本是一位腳不方便跳舞的同學負責。看來班導為了安撫她的情緒，讓這部分工作變成兩個人了。
後來我們班拿下第二名，這本來是值得開心的事才對。但班上卻開始傳出奇怪的說法，說我是害全班無法拿下第一名的兇手，只因其中一位評審老師本來就不喜歡我。因為我並非普通生，每隔兩個星期會要請假回診看醫生拿藥的需求。
面對這樣的言論我只是聽聽，畢竟評分現場大家都在、都看到了，我們與第一名的班級之間只有一票之差，每位評審老師喜好不同又不是誰能控制的。其他班級的表現和音樂也都很棒，大家都盡力了，而且名次不是重點。重點是過程，是大家互相幫忙扶持的感覺，那就是高中時期最棒的活動回憶之一。
而那個奇怪的說法，本來就會有人信、也會有人不相信，大家心裡都有一把尺。原本想說至少完成比賽、達成一個階段了，但我看到她的眼神，她也看到我的眼神。我看到她眼神游移和困惑我為何不被這些話影響，她看到我繼續投入其他我所熱愛的事物和課外活動。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sxWCU1sm
我告訴自己就算了吧，因為國中經歷讓我已經體會過，對這種事情太在乎並沒好事。自己可能會先難過個半死，但對方根本不痛不癢，何必自虐呢？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一個道理：『當你想得到什麼或是做到什麼，勢必要付出不少的努力、心血和時間，而且需要扛下任何風險和失敗的可能性。』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wvP4ZCcJ
如果硬要說的話，其實應該早在那個時候，我們的理念早已分道揚鑣，我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看著眼前的她依然著魔似地滔滔不絕，逐漸走火入魔，尋找著不存在的烏托邦……。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Ks3xvNCK
「不可能沒有，就算沒有，你也要試著去創造並推行這個理想！」
那你去做啊！這是你的理想，又不是我的。
「我一個人做不到，所以你要轉來我們學校和XX系，然後我們……。」
我們？你確定真的是『我們』嗎？從高中時就知道已經沒有我們了，我只是不說破，也不想去確認。一來對自己是種傷害，二來本來就會分班和選擇漸行漸遠就好。原本打算基於同班過的交情和禮貌，我才來赴約的。
連創建烏托邦，都還是只願意躲在別人背後並假手他人？那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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