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水上盪漾的紅葉與手鞠 - ～第一敗～溫水的私生子疑雲

　　「小鞠、阿溫，這種天氣可是很容易抽筋的，熱身運動可不能馬虎喔！」

　　「欸……」

　　年底的氣溫驟降，照理說我應該要躲在被窩裡悠哉地閱讀輕小說，為何第二學期才剛結束的假日時光，我會在穿著運動服站在小鞠家門口呢？

　　起因於暑假前，小鞠為了留我跟八奈見單獨談話，隨口說了想練習跑步的藉口支開燒鹽，從那之後她就不時會被拉去練跑。

　　至於欠了小鞠大人情的我也被牽扯進來，屢次被脅迫要跟她一起參加燒鹽的晨跑。

　　老實說，寒假我只想待在家裡，但沒來赴約肯定會遭小鞠怨恨，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在一大清早到她家門口集合。

　　「好睏……妳們下次跑步可不可以約下午啊？」

　　「別、別抱怨了，還不都是，溫水的錯。」

　　早知道這份人情要耗費這麼多體力來償還，倒不如當著她們兩人的面跟八奈見把話講開就好。

　　本來想再跟小鞠埋怨幾句，回過頭瞧見門口站著兩隻小不點，她的弟妹正帶著好奇的目光望向我們。

　　「姐姐，今天又起這麼早去跑步嗎？」

　　「嗯，小進、陽奈，你們可以再回去多睡一下。」

　　小鞠展現出長姐溫柔的一面，也不像平時結結巴巴的語調，如果她對其他人講話也有對弟妹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嗨，我今天又來找妳姐姐跑步囉。」

　　「嗚吶！」

　　我蹲下身子與陽奈的臉平視，本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她就害羞地躲到門後了。

　　這隻小動物可愛得太犯規了吧？不禁令我想起佳樹幼稚園時期的模樣。

　　「對了，溫、溫水，最近有聽說，你們C班的同學，有私生子？這、這是真的？」

　　這種話題問錯人了吧？我看起來像是會跟班上同學聊八卦的角色嗎？

　　「不，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如果真的有……我想也只有那對袴田夫妻了。」

　　絕對不能讓八奈見知道，不然又要聽她發牢騷到不得安寧。

　　「兩位，閒聊就等跑完再聊吧，今天的目標是半馬唷！」

　　二十一公里？這我沒聽說過耶，拜託饒了我吧。

◇

　　寒假一眨眼就過去，上學期被捲入各種麻煩事，但願新學期可以平靜度過。

　　對了，開學首日就來做那個許久沒做的招式好了——我在心中描繪自己低調的姿態，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我了。

　　「欸欸，妳聽說了嗎？我們班上有同學已經有私生子了耶！」

　　「咦？真的假的！是誰呀？」

　　這個招式除了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會使感官敏銳度隨之提升，比起平常更能聽清楚周遭的人說話的聲音。

　　附近的女同學們正在閒話家常，提及的話題似乎在哪聽過……啊，是小鞠之前提過的傳言嘛。

　　我迅速瀏覽整間教室的人員，幸好此刻八奈見不在教室內，沒讓她聽見袴田跟姬宮同學奉子成婚的消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記得是姓溫……溫什麼的？」

　　咦？我們班有其他姓氏溫開頭的嗎？嗯，說不定是新學期剛轉來的轉學生之類的。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姓溫水的。」

　　「那是什麼奇怪的姓啊？我們班有那位同學嗎？」

　　確實是不常見啦，但說是奇怪的姓也太過份了吧？

　　等等，所以那個傳說中的現充就是我？我怎麼都不知道自己有私生子？我還是處男耶，怎麼會有這種離譜的謠言？

　　這麼說來，前陣子八奈見說她朋友以為她被我甩了，是因此才傳出這種奇怪的緋聞嗎？還是之前跟燒鹽被困在體育館的誤會？再次澄清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難不成是平安夜邀約志喜屋學姐？還是跟天愛星同學去卡拉OK的事……是哪件事被人誇大其詞了？

　　「據說對象是A班的女生？」

　　「誰呀誰呀？」

　　嗯？A班的女生我只認識一個人耶，應該有哪裡搞錯了吧。

　　「名字我不知道……好像是個小個子的女生？」

　　小個子的A班女生，只可能是她了吧——跟我同社團的小鞠知花。

　　我跟小鞠之間有發生什麼會遭到誤會的事嗎？就我印象中應該沒有，怎麼會出現這種毫無根據的謠言呢？

　　「那、那個，溫水。」

　　「哇！啊，是小鞠喔，別嚇我嘛。」

　　小鞠突然就從我旁邊的窗戶冒出，害我不小心就叫出聲。

　　我的招式再一次被她破解，難道她有識破隱形的技能嗎？

　　她滿臉通紅、扭扭捏捏，做足心理準備才鼓起勇氣向我問道：

　　「我、我聽說了，溫水，跟，我們班的女生，有私生子，這、這是，真的嗎？」

　　對啊，而且對象還是妳。

　　從她的反應可以確定，至少不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跟她做了那種事，緋聞對象是這傢伙還真教人安心。

　　「小鞠，比起我的清白，妳該不會相信那些道聽塗說吧？」

　　「唔……說、說得也是，溫水跟女生有一腿，聽起來就，很假。」

　　雖然她的說法完全沒錯，但從跟我一樣不受歡迎的傢伙口中說出來就是很讓人火大。

　　「總之，在誤會解開之前，我不想太引人注目，妳先回自己的教室……」

　　「溫水同學。」

　　「哇！八、八奈見同學？妳什麼時候來的？」

　　背後突然傳來莫名的殺氣，八奈見帶著極度不信任的眼神望向我。

　　「事情我都聽說了，晚點到社辦再聽你從實招來！」

　　「哼！你、你真是活該。」

　　小鞠居然還落井下石，這傢伙一定會有報應的。

　　「妳也是，小鞠。」

　　「嗚欸？」

　　看吧，馬上就遭到現世報了。

◇

　　文藝社的社辦內，凝重的空氣令人窒息，明明我跟小鞠沒做任何虧心事，卻被當成犯人般對待。

　　「都說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都是空穴來風的流言。」

　　「唔嗯！唔嗯！」

　　平時總是跟我唱反調的小鞠今天倒是格外老實，大力點頭表示附和。

　　「那麼，為什麼沒事會傳出這種謠言？」

　　這是我想問的。

　　我自認沒跟小鞠有任何不純的男女互動，也盡量避免會被她指控性騷擾的言行了，怎麼會產生這種誤會呢？

　　難道是有人把文藝社視為眼中釘才散布謠言惡意中傷嗎？不不，學生會跟文藝社之間的矛盾應該在不久前就弭平了才是，除此之外跟其他社團無冤無仇，理應沒人會如此大費周章對付我們這種弱小的社團。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文藝社的大門突然啪的一聲打開了。

　　「溫水同學在嗎？」

　　學生會副會長馬剃天愛星，一副氣急敗壞的神情闖進我們社辦。

　　「怎麼匆匆忙忙的，天愛星同學？」

　　「就說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你這人怎麼講不聽啊？」

　　因為天愛星叫起來比較順口嘛。

　　「不說那些了，溫水同學，你有私生子是怎麼回事？」

　　今天已經解釋第幾次了？難道對我的誤會已經在全年級傳開了嗎？等等燒鹽進來可能還要再說一次。

　　「絕對沒有那種事，我是無辜的。」

　　「咦，是這樣嗎？你不會是又在騙我吧？」

　　這種說法簡直像是我欺騙過她不只一次。雖然確實如此。

　　「可是，我聽人家說你有兩個……幼稚園？還是小學低年級的小孩耶？」

　　謠言是不是又升級了？再過個幾天可能小孩都要考上石蕗了。

　　「不不不，妳想想看，就算我真的有私生子好了，小孩年紀已經有五、六歲很不對勁吧？」

　　「被你這麼一說……確實不太合理？」

　　經過我的詳細解說，就連腦袋不是非常靈光的天愛星同學也發現邏輯的矛盾之處了。

　　很好，若是能透過學生會的成員出面澄清，想必謠言很快就會平息下來。

　　「況且我跟小鞠才認識半年，如果真的有跟她做過什麼，小孩現在應該還沒出生吧？」

　　「嗚吶！」

　　小鞠發出一聲慘叫，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

　　反應也太大了吧？即使是杜撰出來的男女關係，對象是我就那麼排斥嗎？我有點受傷耶。

　　「妳也看到了，她這麼討厭我，跟她有私生子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咦？」

　　天愛星歪著頭，滿臉困惑望向我。為什麼是這種反應？

　　「馬剃同學，妳還沒聽說我的緋聞對象是誰喔？」

　　「不是，我有耳聞是小鞠同學了，可是她……」

　　「欸——你這樣解讀啊？溫水同學，我勸你還是先道歉比較好唷。」

　　八奈見瞇起眼露出略帶嘲諷的笑顏，唐突地打斷天愛星同學的話。為什麼我要道歉？

　　回過頭就看見小鞠紅潤的臉頰氣得都鼓起來，兇狠的目光直盯著我。我到底又做錯了什麼？

　　「去、去死啦！」

　　為什麼又被她罵了？至少跟我說一下理由啊。

◇

　　被小鞠無理的咒罵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深究其中的緣由也沒有意義。

　　無論如何，必須盡快找出謠言的源頭，不然我的風評被害會繼續加深。

　　「馬剃同學，這些不實的傳聞妳是從哪裡聽來的？」

　　「喔，我是從女子田徑隊的倉田隊長那裡聽說的。」

　　「田徑隊？馬剃同學，可以麻煩妳一件事嗎？我想請妳帶我去找那位田徑隊的隊長，只要一路回追應該就能逼近謠言的源頭。」

　　即使不太可靠，天愛星同學姑且是學生會的副會長，由她見證闢謠的過程才是證明我清白的捷徑。

　　再者，除了燒鹽之外，田徑隊對我來說都是陌生人，獨自去找不認識的人說話壓力好大，還是帶著天愛星同學比較保險。

　　「這我倒是不介意……那個，就我們單獨去嗎？」

　　什麼意思？不然還要找別人嗎？

　　有社交障礙的小鞠去了也沒幫助，保持看好戲心態的八奈見則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多餘的事。

　　「對啊，就我們兩個去。」

　　話才說完，就感受到八奈見和小鞠不滿的瞪視。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我做錯了什麼？

　　我在兩人哀怨的目光之下跟著天愛星同學離開了社辦，前去女子田徑隊追蹤流言的起源。

　　來到熱情氛圍滿溢的操場，與寒冷的天氣呈現明顯反差，女生們穿著不符今天氣溫的短袖衣物在跑道上揮灑青春，被淋漓汗水浸濕而隱約透出的內衣痕尤其養眼。

　　天愛星同學帶著我去找二年級的倉田隊長，小巧的臉蛋搭上束成馬尾的長髮，充滿活潑開朗的氣質。

　　「啊，你就是溫水同學對吧？」

　　「呃……」

　　為什麼她會知道我的名字？至少就我所知應該不認識這個人才對。

　　「不認得我了嗎？我們有在社長會議見過吧。」

　　見我生疏的反應，她的臉上掛著一抹苦笑。

　　這麼說來，好像是有這號人物沒錯，不過我不太擅長記住別人的臉，下次見面可能還是會認不出她。雖然應該不太會有再跟她當面交談的機會。

　　「倉田隊長，是這樣的，溫水同學是想來求證他的私生子傳聞是從哪裡聽來的？」

　　「嗯？我是從檸檬那裡聽來的啊？她可是親眼看到了，我不認為她是會撒這種謊的人。」

　　「啊？燒鹽？」

　　霎時間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原來造謠者就近在咫尺嗎？

　　說人人到，自主練習完的燒鹽跑向我們，朝氣蓬勃地打招呼。

　　「喲！這不是阿溫嗎？你是來找我的嗎？」

　　「呃……本來不是，現在是了。」

　　「對了，我聽說囉！你有私生子是真的嗎？」

　　「欸？」

　　根據倉田隊長的說法，燒鹽應該是「目擊者」才對，為何她的口吻像是從其他人口中聽說的？

　　不只是我，倉田隊長也面露疑惑的神色，我更加確信其中有某種誤會。

　　「等等，檸檬，不是妳說的嗎？就是上學期就有提過，開學後又說一遍的那件事啊。」

　　「嗯？我說了什麼嗎？」

　　「妳不是說溫水同學跑去跟A班女生家見孩子？還說了孩子跟他們很像之類的嗎？」

　　原來如此，我好像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

　　隨著真相水落石出，多虧天愛星同學的幫忙，大家對我的誤會才逐漸解開。

　　原來是前陣子被小鞠拖去跟她一起練跑，我逗弄她弟妹的情景在燒鹽毫無技巧性的轉述下，倉田隊長乍聽誤以為是我跟小鞠有私生子。

　　就結論來說，徹頭徹尾都是倉田隊長自己搞錯了，據說田徑隊內還一度流傳我是渣男的風聲，她面色漲紅、使勁低頭向我道歉。

　　既然她都認錯了，莫須有的冤罪得以昭雪，我也不好再追究她的責任，半開玩笑的說下次她請我去喝杯茶就好。

　　不過我並不抱期待真的受她邀請，畢竟像我這種路人角的台詞，她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應該過沒幾天就忘了。

　　這我倒不是特別在意，反正我自己也不保證下次再見到她還能認出她是誰。

　　折騰了一整天，社員們都回到文藝社的社辦集合，天愛星同學不知為何也坐在這裡。

　　「天愛星同學，妳不用回學生會嗎？」

　　「因為，我沒有多加求證就誤信，不小心就成了造謠的幫兇之一，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來賠罪……啊，你怎麼又直接叫我名字呀！」

　　跟整天只會損我的某幾人不同，天愛星同學就是老實，不然就要求一些色色的事讓她賠罪好了，例如告訴我今天穿的顏色。

　　啊，當然是開玩笑的，我可不想被文藝社的女生們打死。

　　「不過還真沒想到，小進和陽奈會被誤認是我和小鞠的小孩……陽奈確實是跟小鞠挺相像啦，小進有哪裡像我嗎？」

　　「我覺得他那個呆呆的髮型跟阿溫很像啊？感覺阿溫小時候應該也是長那副模樣！」

　　燒鹽的口氣聽不出是在稱讚還是在嘲笑，姑且就當作是讚美好了。

　　「嘛，為了避免再延伸更多誤會，我想以後妳們就不要再約我去跑步好了。」

　　終於有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就讓我趁著這個機會從地獄般的跑步同盟脫離吧。

　　「嗚咦？不、不可以！溫水，以、以後，也要來。」

　　小鞠緊張地揪著我的制服下擺不放，自己不想跑就非得拖一個替死鬼下水，這傢伙是堅決要我的命嗎？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要拉我衣服，會皺掉的。」

　　真拿她沒辦法，到頭來還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你們很有幹勁嘛！那下次就跑全馬吧！」

　　「呃，等等，我考慮過後還是退出好了。」

　　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著想，小鞠妳還是自己去跟燒鹽去跑馬拉松吧。

　　本以為今天可以平安度過，偏偏天愛星同學就在這時冷不防就拋出一顆未爆彈。

　　「對了，除了溫水同學，我好像還聽說其他C班同學有私生子的傳聞，一定也是謠言對吧？」

　　其他C班同學……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兩人？

　　「……八奈見同學，妳要不要先迴避一下？」

　　「沒關係，不用在意……馬剃同學，願聞其詳。」

　　八奈見翻了個大白眼，用死氣沉沉的語調要天愛星同學繼續說下去，看來她已經認命了。

　　而後從天愛星同學口中透露的是疑似本校1年C班的高中生情侶出入愛情旅館的傳言……但願跟我一樣只是誤會一場。

　　唉，明天的逃生梯午餐會想必會十分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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