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獵場的晨霧裹著酒香，楚燼凇蹲在歪脖子槐樹下掘土。青錢化作三歲孩童模樣，頂著龍角髮髻啃糖葫蘆，糖渣沾滿鮫綃兜肚。昨夜偷喝的半壇「欺天酒」還未代謝，小胖手拍地便炸起煙花般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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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凇哥哥快看！」青錢指著樹洞驚呼。幾十隻醉醺醺的赤焰龜疊成羅漢，龜殼拼出養父筆跡：「藏酒三丈，東南向。」楚燼凇舉著斷刀當尺丈量，刀尖戳中岩塊的瞬間，地底傳出熟悉的獵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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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罈破土那刻，青錢撲上去就要啃封泥，卻被楚燼凇拎著後領提起。「這泥印著你爹我的牙印呢。」少年指著四歲時留下的齒痕，沒留神青錢已用龍角撬開罈蓋。陳年酒氣衝天而起，化作養父虛影持弓搭箭，驚得龜群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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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弟的箭法，還是這般霸道。」邋遢老道從樹梢倒掛而下，道袍補丁拼成八卦圖，懷裡抱著昏睡的監天司信鴿。楚燼凇認出是當年村口騙酒喝的李半仙，這老道曾用麥芽糖換走養母三根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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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錢突然揪住老道鬍鬚打鞦韆，腰間玉佩叮噹作響——正是當鋪丟失的養父獸皮囊。李半仙疼得齜牙咧嘴：「小龍崽子！當年你爹埋酒，老道還幫著趕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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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林折松的虛影突然轉身拉弓。酒箭射穿信鴿腳環，掉出密函寫著：「楚孽現蹤北冥，速調哭面營。」老道搶過密函塞進鴿嘴，順手拔了根尾羽插在青錢髮髻：「這叫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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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陽光穿過龜殼羅漢，在草地投出《八荒鎮獄圖》殘影。楚燼凇按圖索驥擺弄酒罈，發現封泥暗藏養母的雙面繡紋路。青錢舔著酒罈打嗝，龍涎竟將殘圖補全，顯出地底冰窖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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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糟！」李半仙搶過最後一口酒，「那窖裡鎖著寒螭老兒的......」話沒說完，青錢尿急噴出酒霧，地面轟然塌陷。楚燼凇墜落時順手抓住老道褲帶，三人跌進滿是蛛網的冰窖，正砸在巨型蜘蛛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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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寒螭的守宮蛛！」李半仙甩出銅錢劍，卻被蛛絲黏在冰柱上。楚燼凇左掌凝冰敷住青錢尿溼的褲襠，右指燃火燒蛛網。沒料冰火交織竟催動酒氣，整座冰窖瀰漫著甜膩的蛇莓香，巨蛛突然溫順地蜷成坐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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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錢騎上蛛背歡呼，龍角卡在蛛絲裡拔不出。楚燼凇翻找冰窖木箱，發現養父藏的《醉拳譜》，頁角批註令人扶額：「臘月廿九，大壯偷飲半盅，打醉拳撞翻雞窩，賠蘇娘三根銀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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窖底突傳水聲。撬開冰磚，竟是通向黑水澤的暗河。李半仙掏出羅盤卜卦，卦象顯出蘇晚娘剪影：「東行遇故，西行逢劫。」話音方落，青錢騎著巨蛛撞破東牆，蛛腿粘滿監天司的追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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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出地洞竟是熱鬧市集。楚燼凇頂著滿頭蛛絲賣藥酒，青錢抱著糖畫啃得滿臉黏糊。監天司暗哨圍攏時，巨蛛突然噴出「欺天酒」泡過的蛛網，將追兵裹成蠶蛹倒掛旗桿。百姓拍手叫好，還當是年節雜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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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時，三人躲進破廟分贓。李半仙摸出蘇晚娘當年的繡帕，帕角梅枝指引向東海：「你娘留的話，要你廿歲前娶妻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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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媳婦要糖人！」青錢撒潑打滾，龍息點燃供桌。楚燼凇手忙腳亂滅火時，懷中鮫綃突然浮現新字：「西北五十里，故人炊餅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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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炊煙找到荒廢茶亭，灶台卻擺著養母的搗藥臼。楚燼凇舀水煮茶，沒留神青錢將「真言符」混入茶葉。李半仙飲罷開始跳儺舞，道袍翻飛間露出背後的鎮海族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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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本是守墓人，二十年前跟林折松換命......」他醉醺醺掏出半塊兵符，「你每世輪迴，我們這群老傢伙就跟著重活一遍，比那王八還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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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風起時，青錢尿床融了冰窖蛛網。巨蛛暴走撞塌山壁，露出藏著寒螭真人殘魂的冰晶。楚燼凇以酒為媒召魂，沒料召來個三寸高的冰娃娃，揪著青錢的龍角喊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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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哪門子殘魂！」李半仙笑得打跌。冰娃娃彈指凍住他道袍下襬，奶聲奶氣道：「林小子釀的酒呢？本座教你《八荒鎮獄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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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過程雞飛狗跳。寒螭殘魂尿遁在《醉拳譜》上，青錢追著冰痕噴火，將拳譜烤成焦脆的薯餅。楚燼凇撿食碎屑，竟悟出「醉裡挑燈」的劍意，隨手揮斷的冰柱顯出養父刻字：「大壯五歲在此尿塌冰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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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那日，赤焰龜群馱來滿背藥材。青錢賭氣不肯化龍，騎著巨蛛橫衝直撞，蛛絲纏住李半仙的髮髻。行至渡口，楚燼凇摸出最後枚銅錢卜卦，卦象卻顯出養母繡的梅鹿圖——正是當年掛在茅屋門簾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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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舟東去，凶中藏吉。」李半仙摘葉作舟，葉脈突變航線圖。青錢吐火蒸乾露水，沒留神燒焦葉緣，氣得寒螭殘魂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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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入海時，楚燼凇翻出養父的獸皮日誌。最後一頁夾著乾枯的赤焰草，遇水竟綻放如初。青錢潛泳抓魚，龍角卡住蚌殼，撈上來竟是刻著「楚燼凇長命百歲」的珍珠——看刀工分明是養父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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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潮漲，船底傳來叩擊聲。楚燼凇提燈照看，驚見養母的織布梭在浪間穿梭，牽引著鮫綃鋪就的星路。青錢夢囈著翻身，龍尾拍起的水花凝成兒時童謠：「天惶惶，地惶惶，林家有個尿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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