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 Penana

好想看看那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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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裝飾？像玩具箱裡的塑膠玩偶，只是更大、更精緻。

好好奇那長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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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好吵，陌生的聲音圍繞著我，嘰嘰喳喳，沒有我熟悉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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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緊張，坐在位子上低著頭。

用眼光餘光，偷偷觀察，媽媽口中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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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了，背對我，跟隔壁桌小朋友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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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走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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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離座位，偷偷走向那隻魚。

牠就像媽媽會煎的那種。

但牙齒更長，嘴巴更大，眼睛又大又圓。

牠的表情好像是在生氣？還是傷心？

澄澈透明的眼睛好像在問什麼問題，但我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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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空白的話語在耳際迴盪，嘰嘰喳喳的聲音全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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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塑膠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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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的時候，心跳很快，那是食人魚，吃人的魚。

牠死了，皮膚乾乾皺皺，像被時間啃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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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盯著那隻魚，牠的牙齒好尖銳，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手指會被那牙齒咬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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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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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就像怪獸比普通人厲害，來自宇宙的戰士比怪獸厲害，所以宇宙戰士比普通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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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涼意像霧升起，世界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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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牠會死，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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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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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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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死了明天的卡通還會繼續播嗎？他們會打敗那隻看起來滑滑的怪獸嗎？那些英雄會救我回來嗎？我還見得到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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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打翻了，水流過來，襪子溼了，冰冷得像針刺進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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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聲音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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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到河裡。

水面上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幾顆星星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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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把我拉進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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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刮搔到我的肌膚，伴隨拍打水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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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重，像整個世界都往我塌縮，壓著胸口。

我沒辦法呼吸。

狂亂的揮舞著手腳，但越掙扎，反而沉得更深。

我不會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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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人來救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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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群聚集過來了，在我身旁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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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咀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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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聲，好像夾雜著金屬摩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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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巨大的鈴鐺聲響起，噹噹噹噹，世界像玻璃一樣破碎了。

一條半透明的細線，把我從水裡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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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水的波光，皮膚好像還帶著水的冰冷，我是在座位上？還是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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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站起身來，對著大家說：｢打鐘啦，小朋友們，下課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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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環顧四週，找尋鐘聲的來源。那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遙遠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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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找到聲音從哪來，但媽媽站在門口對我揮手。

看著那笑容，我站起身來，幾乎忘了剛剛那所有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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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襪子怎麼濕了？｣媽媽蹲下摸了我的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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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再次看了看那隻魚。

牠就那麼靜靜地待著，像是守著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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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是不是在提醒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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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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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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