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莊的作家姊妹 - 第十四章衝突

這幾天，江映幾乎沒怎麼在百合莊好好待著。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3zWxifcku

天剛亮，她就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換衣服、綁頭髮，再拎著筆電和資料出門。她沒開燈，怕吵醒還在睡夢中的沐藍，只靠手機微弱的光亮確認時間與路線。早餐通常是便利商店的飯糰和黑咖啡，在趕往捷運的路上匆匆解決，然後一整天不是泡在出版社，就是窩在市區的共享空間裡修稿。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EkGtEB3D

最近這本長篇進入倒數階段，責編和排版團隊進度壓得緊，幾乎每天都在催改回覆。最麻煩的是，一週內已經改了三次封面標題，還加插了一個番外篇，她原本設計好的章節結構全部打亂，只能硬著頭皮重編。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JXG5cVMW

她白天專注地盯著電腦螢幕，指節僵硬、眼壓高到幾乎會頭痛。到了晚上七八點，總算從出版社出來時，才發現外頭天色早已全黑。手機訊息一堆，大多是編輯那頭新的意見，也夾雜著幾封讀者來信和沐藍傳來的貼圖或簡單問候。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iu5plolM

「要吃晚飯記得買菜喔——」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eKzSt7SA

「下雨了，你有帶傘嗎？」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i6WSCNvz

「我寫了新橋段妳有空幫我看看嗎？」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bGlEJkET

她每次看到都會笑一笑，但也只能簡短回一句「好，等我回家」。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3kCIQmUH1

回到百合莊時已是晚上九點，有時甚至十點半。她推開房門，看見客廳的燈還亮著，沐藍在沙發上縮著身子，披著薄毯子打著瞌睡，電視還放著音量很低的重播節目，像是在等她。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Agorzwii

江映放輕腳步，先去廚房把便當加熱，再替沐藍蓋好毛毯、關掉電視。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d5b5aU8n

「我回來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GTNLg0DX

她輕聲地說，像習慣性對一個熟睡的戀人告白，但沐藍通常都會迷迷糊糊睜眼，抓著她的手說句：

「嗯，辛苦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zXmoxbiC

江映笑著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繼續走回自己的筆電前，開始處理編輯剛寄來的第二輪修正建議。即使疲憊，她仍得完成。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MLVNKgEL

洗澡是在凌晨一點後的事，腳步聲已經小到像貓，怕吵醒隔壁房間的人。她總是在熱水下閉著眼站好幾分鐘，等肩膀的酸感和腦袋的悶脹稍微退去，再慢慢地、靜靜地回到房間。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RVlaGRMr

然後是最寂靜的時間。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I79jKTXD

她坐在床邊，燈光開得極暗，盯著手機日曆與便條，將隔天要修改的章節逐條列點。沐藍已經入睡，呼吸平穩，手還無意識地搭在江映那側的被角上，彷彿在潛意識中抓住她。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hMr1Sn5W

江映望著那只手，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心裡有些悶，但她只是深吸口氣，熄掉螢幕，在天還沒亮之前倒頭睡去。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tmVauAO4

而這幾天，沐藍總是在不經意間，想起那天偷聽到的對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EwNfIsgK

──「妳總得回家吧，爸媽已經不年輕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bKlcJl9A

──「媽也很想妳喔，回家吧，映。」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ZNclYCbl

──「妳有才華，別浪費掉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1ClL2snT

江承傑的聲音一字一句，像魚鉤一樣在她心底來回勾刺。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ODP7Sy1K

她沒有聽到江映最後怎麼回的。那天，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等江映哥哥離開後才假裝剛起床，一如往常地拉著江映去買午餐，沒說破，沒提起。但那句「妳總得回家吧」，像根倒刺，卡在她的喉嚨和夢裡。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4kiimxhh

她不敢問。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P5W75YZm

問了，就等於承認自己偷聽了。問了，就得聽江映親口說出那些，她最怕聽見的答案。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m8NyVeRz

這幾天，江映變得很忙，忙到她幾乎碰不到人影。清晨出門，夜深才回來，有時甚至連訊息也不回。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Xw1LSQ9y

沐藍一開始只是等──從沙發等到床上，從手機的訊息欄等到乾脆拿出筆記本亂寫幾句字。但江映的回覆總是簡短：「還在忙」「我晚點回」「明天改稿截止喔」。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POrSIqzH

她看著那句「我晚點回」，眼神空空地盯了五分鐘，然後回了個貼圖，過了三小時也沒有已讀。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Kasffo7J

本來是想幫忙的。她還記得自己說想試著寫小說，那天江映摸摸她的頭，笑著說「那我們就一起當百合莊的寫作組合」，她還傻乎乎地在本子上畫了兩個Q版頭像，標上：「映姊與藍藍的寫作日誌」。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HRxbzWnL

但現在，江映好像又回到了她無法觸碰的那個世界──職場、編輯、截稿日，忙碌到只剩下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和鍵盤的敲擊。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NCXnzmQel

她並不怨。真的不怨。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RhZ5bigN

只是，心裡有一種濃霧壓著胸口，壓得她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提不起勁，總覺得江映在一點一點地……遠離她。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lDY34tdD

那種感覺像是小時候被遺留在遊樂園的時候，轉頭才發現老師和大家已經走遠，手機又沒電，整個人縮在角落哭著等。只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哭了，只會一遍遍拿出手機，看看訊息是否有新回覆，然後在心裡擬好幾百次的對話開場，最後什麼也說不出口。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BcZKFdYx

──她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JRqsOMjh

──她是不是，回家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7EdnRJ7rm

她不知道，也不敢問。越是這樣不確定的情緒，就越積越深，像杯子底部沒喝完的咖啡，漸漸變涼、變苦、變濃，直到整個人開始變得不像自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wldxfGyJ

她的文字也寫不下去了，腦袋裡滿是江映匆匆離去的背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btjER26N

她越來越沉默，卻越來越渴望江映的回頭──哪怕只是摸摸頭也好。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vBZ77mqS

夜深了，百合莊的窗外只有蟲鳴。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RFT0R1ja

江映今天又晚回來了。比昨天還晚。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AIJ1pVxh

門輕輕打開，江映一如往常地脫下外套、換上室內拖，動作小心翼翼，像是不想吵醒沐藍。但沐藍根本沒睡。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r913D9Zk

她背對著門側躺著，眼睛盯著手機的螢幕發呆。訊息停留在三小時前，她發了一句：

「要吃宵夜嗎？我等妳一起。」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IOxr53QO

底下的顯示還是：「未讀。」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CLxyL8ca

「沐藍？妳還沒睡嗎？」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NBNEhkRL

江映語氣很柔，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ItJ0stdZ

「嗯。」她輕聲應了一句，仍沒轉頭。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1l3uPtp4

江映沒發現異樣，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頂，笑著說：

「今天稿子順利結束了，明天總算能睡晚一點。」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eM0ANt31J

沐藍點點頭，卻沒有回話。頭髮底下的眼神悄悄暗了下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HJYh16bU

江映沒注意到她的沉默，只當她困了，也沒多說什麼，就去浴室洗澡了。水聲響起，混雜著她哼著的旋律──是她們一起看過的動畫主題曲。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8yUd8lsX

但那些聲音，此刻卻讓沐藍感到煩躁。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cvGqMBZz

她轉過身，看著那隻一直沒亮起的手機螢幕，然後又看向書桌邊──那張她們曾經肩併肩寫作的桌子，如今堆滿了校對稿與雜亂的便條紙。她放在那兒的筆記本，被壓在最角落，封面都已經積了點灰塵。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TZZ2j7Tg

她記得自己曾說過會努力追上江映。

但她從來沒想過──那麼努力往前走的江映，會不會根本不打算等她。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n0Rp9S9K

隔天早上，江映果然睡過頭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8BI2Piea

「哇啊啊啊完了完了我十點的電話會議——」她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衝出房間，沐藍在廚房做著早餐，一句話也沒說。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GtlOLHmR

「沐藍，我今天真的沒辦法陪妳吃了！我先跑了！晚點再聊喔，啾咪──」說完，江映就踩著那雙布鞋一溜煙跑了出去，留下桌上的熱牛奶和吐司緩緩飄起白霧。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lE1xMkN2

門「喀噠」一聲闔上。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fhrAC8FT

沐藍看著那兩份早餐，沉默地放下鍋鏟，輕輕坐到椅子上。桌面另一側的椅子空著，對面的位置彷彿越來越遠。她想像江映坐在那邊，一邊喝牛奶，一邊跟她講今天要改幾萬字的稿子，然後順手把自己碗裡的煎蛋撥過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OUkaFudW

──但那個畫面現在只剩回憶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USmGGUTy

她撐著下巴，忍不住拿起手機點開備忘錄，那是她前幾天寫的草稿。看了一眼，又刪掉幾句。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HiLfSszd

她忽然覺得很滑稽。明明是自己說想寫小說的，到頭來卻只是每天在等待別人回訊息的無聊人罷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CVy7QAsf

當天下午，江映又沒回家吃飯。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REFDm1c3

她說有臨時的編輯會議，要直接留在出版社加班。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kTjkX7Up

「這樣啊。」沐藍發出去後，盯著「已讀」的兩個字，心裡說不上來是輕鬆還是失落。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UBbyflLB

她突然很想問一個問題。那個她壓在心裡好幾天的問題。但她怕自己問了，就真的沒辦法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EYL2FkcX

──她真的會回家嗎？會離開這裡嗎？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9YeCTZ7Xb

──還是，這裡從來都只是個「暫時的地方」？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ykVgLJHv

不安與失落漸漸發酵，發酵成一種模糊的痛苦。她的眼睛有些泛酸，卻笑了出來──一個人孤零零地笑著。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0EvgUpWwp

「果然還是……我太貪心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IsZr5Dcc

她喃喃自語，望著空蕩蕩的門口。那裡曾經每天都會出現一個人，笑著喊她名字，說「我回來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iwUUfj9w

但那聲音，好像越來越遠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g7oOTb8M

那天晚上，雨從傍晚就開始下個不停。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ewi8lk1v

江映從捷運站走回百合莊的路上，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裝便當的塑膠袋，鞋底踩進積水濺起水花。她咬著下唇，眉頭緊皺，腦袋裡還在回想剛剛跟編輯開會時的細節，還有那封一直卡在信箱、她卻沒勇氣打開的父親來信。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COCStmm1

她其實一整天沒碰手機，直到進便利商店買便當時才注意到：十幾通未接來電，都是沐藍的。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L5nnrJRa

她有些懊惱。這幾天工作一緊湊，從早上的文案修改、午間的會議簡報、到下午校稿與催稿的疲勞轟炸，忙到連喘息都嫌奢侈。有時回到百合莊，連卸妝都顧不得就倒在床上，起床時才發現訊息還沒回、鬧鐘也忘了設。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V0tvJEqI

「沐藍一定在生氣了吧……畢竟之前答應過她要和她一起寫作，卻失約了三四次。」江映嘆了口氣，自嘲地苦笑。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YSdhe8i0

她打開門，一如往常地叫道：

「沐藍，我回來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7GxjZHjP

語尾卻卡住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uMqiOn3F

客廳的燈沒開，只有走廊昏黃的燈光灑在沙發邊。沐藍坐在那裡，像等了很久。她的雙手正在整齊地把筆記本一疊一疊收好，旁邊是她平常帶出去寫生的小提包，包上還別著那顆她珍藏著江映送的吊飾。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024wgNKa

江映換好拖鞋，一邊走進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說：

「我買了妳喜歡的便當哦，還熱的——」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45X2V5ao

「……今天下雨。」沐藍低聲說，像是沒聽見她的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YYQE2G2A

「對啊，這雨下超大，幸好我有帶傘……欸，妳怎麼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5FxpRRyK

沐藍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上的東西一件件放進包裡。她的動作慢，但異常地有條理，像是在不斷確認自己沒遺漏什麼，卻又像是在延緩某種即將發生的結局。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Phk2sRvM

江映總算意識到不對勁，放下手中袋子，試探性地問：

「妳要出門？」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DcpNCmtp

「嗯。」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1KksDcgM

「那、那我載妳？」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BeMY2sLR

「不用。」語氣輕得像雨絲一樣，卻堅硬如冰。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9N2217Gb

「只是一個暫時的過客，不值得妳用心。」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OYEviaxy

「什麼？」江映愣住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XFK89aq0

「我聽到了。」沐藍抬起頭，眼睛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光澤，「那天妳哥來的時候，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iybKRkqM

江映一瞬間像被打了一拳，整個人都僵住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YUOghUte

「妳說……妳會想一想。」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UQ1Fq9vY

「那是因為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Q4iSgXFW

「妳什麼都沒說，就選擇沉默，選擇逃避，選擇不回訊息，選擇不面對我。」沐藍打斷她，語氣依舊平靜，卻像石頭一樣一顆顆落在心上。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rkVV2nbV

「這幾天，妳不是出門很早就是回來很晚，手機常常不在身邊，連我寫作給妳看的時候，妳都只是點個頭說『妳很棒』然後就去接電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hjHHUN2Z

江映急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編輯那邊催得很緊，我也不知道怎麼同時兼顧……」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6hVPd7le

「我知道的。」沐藍看著她，終於露出點悲傷的神情，「我只是……在等妳一句話，等妳回頭看看我。可我等不到。」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RQI5I9d7

江映的手無力地垂下，彷彿剛剛提著的便當袋都成了負擔。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nz5Hk6Ju

「我從來沒有說要離開妳……」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H4x0ldVn

「但妳也從來沒有說妳想留下來。」那句話像一把刀子，輕巧地切進她的胸口，不帶血，卻讓她說不出話。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Ic4iOmeY

「如果妳真的會離開……就請至少告訴我。不要讓我還在等妳吃完早飯，還在煮妳喜歡的蛋花湯，還在幫妳把窗簾拉開、把毛巾晾好……」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p6Q5BCLb

沐藍說著，終於垂下眼，轉身拿起傘。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cwJG0wHx

她走到門邊，手握住門把，頓了頓：

「我不是真的想走。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有多怕妳走。」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xcGfu5OF

話落，她推開門，走進雨裡。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ta0vUhsdG

江映呆在原地，久久沒動。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BHpFs8Bw

客廳安靜得可怕，只剩下雨聲與尚未拆封的便當，一點點涼了下來。

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nU5udkGj

ns216.73.216.41da2

第十四章 衝突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十四章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