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弦蹤 - 第十二章

案結之後，柳雲岐將那封信連同血書、繡帕一併封存，入冊為證。

他在卷末寫了一句：

「此案由情起，卻非情終。為愛而死者，名存心間；為利而殺者，終將得報。」

顧清弦讀罷，笑問：「你這句是給誰看的？」

柳雲岐不語，只合卷而去。

花溪鎮又迎來春日，溪水清亮，桃花落滿青石板。

人們依舊來去如常，談論著新的案子、新的死者，舊人名姓早被掩入塵埃。

只有義塚外，那方無名之墓下年年有人點燭焚香。

焚的是無緣的念，點的是未竟的愛。

若真有來生，願他們早些相識，晚些別離，不在錯時，不入錯門。

這段舊夢終於落幕。

可夢醒之後，仍有人記得那年花溪風起，少女笑靨如花。

少年立於廊下，看她搖扇輕問：「李郎，你可願娶我為妻？」

那少年答得鄭重：「願一生一世，不負卿心。」

願此心，此念，此緣，無論來生，終有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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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鎮唯一的藥肆位於東街，名喚「濟生堂」，掌櫃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滿臉褶子。

他見到柳雲岐與顧清弦進門，忙堆起笑迎上來：「二位客官，要抓藥還是看病？」

柳雲岐取出碎布與玉簪，放在櫃上，淡淡道：「不抓藥，只問問這兩樣東西你可認得？」

掌櫃瞥了一眼，臉色微變，隨即笑道：「這……這布料瞧著眼熟，像是南邊來的貨。

「至于這簪子，老朽眼拙，實在看不出來。」

顧清弦靠在櫃邊，手指敲著桌面，笑眯眯道：「老丈別急著推脫，這布上的藥香跟你這店裡的味兒挺像啊。」

柳雲岐補了一句：「顧兄說得在理，老丈若再裝糊塗，怕是說不清了。」

顧清弦笑著點頭，回道：「柳兄這威脅夠狠，我可得學著點。」

掌櫃額頭冒汗，支吾道：「這……藥肆的味兒都差不多，二位莫不是誤會了？」

柳雲岐冷哼一聲，說：「誤會與否，搜一搜便知。」

他轉頭對跟來的衙役道：「封店，搜。」

掌櫃臉色大變，顫聲道：「別！別搜！我說！我說！」

他癱坐在地，喘著氣道，「這布是我賣出去的，買主是個女人，」

「十天前來買了些紫蘇草和蒙汗藥，說是治病用的。」

「我就知道這些，旁的真不清楚！」

柳雲岐與顧清弦對視一眼，心中已有了計較。

這女人怕就是串聯所有線索的關鍵。

夜風吹過花溪鎮，街巷漸歸寂靜，唯有濟生堂門前還亮著一盞孤燈。

柳雲岐與顧清弦站在藥肆內，掌櫃癱坐在地，額頭冷汗涔涔，目光躲閃。

衙役們守在門外，手中火把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柳雲岐俯身看著掌櫃，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那女人長什麼模樣？說清楚。」

掌櫃嚥了口唾沫，顫聲道：「她……她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眼角有顆淚痣，瞧著挺年輕。」

「她聲音低啞，像故意壓著嗓子，穿了身灰藍長裙，手上還戴著個玉鐲子。」

「我真沒多問，藥肆開門做生意，哪敢管那麼多！」

顧清弦靠在櫃邊，手裡把玩著一枚銅錢，笑著插話：「老丈這記性不錯啊，」

「眼角淚痣，玉鐲子，連裙子顏色都記得清清楚楚。」

「莫不是那女人長得俊，瞧得你心癢癢？」

掌櫃連忙擺手，急道：「哪有！她氣勢嚇人，我哪敢多看！」

「她買了藥就走，丟下一錠銀子，連找錢都不要。」

柳雲岐將掌櫃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眼角淚痣、玉鐲子、灰藍長裙，這幾個特徵雖不顯眼，卻足以鎖定一個人。

蒙面壓嗓，顯是刻意隱藏身份，玉鐲與碎布質地相近，或出自同一來源，這女人應與張府有密切聯繫。

他取出那塊碎布與玉簪，問：「這兩樣東西，她可有提起？」

掌櫃搖頭，眼神驚惶：「沒有！她只說要紫蘇草和蒙汗藥，旁的什麼也沒提。我發誓，真不知道她是誰！」

柳雲岐點頭，起身看向顧清弦，說：「這女人與張府脫不了干係，碎布、玉簪，甚至那花瓣的藥味都指向她。」

顧清弦收起銅錢，聳肩道：「這女人要麼是張府的人，要麼跟張府有仇。」

「不過她買蒙汗藥卻不用毒藥，倒挺有意思，像是只想迷人，不想殺人。」

他笑得狡黠，反問：「柳兄覺得呢？莫不是早有猜測，卻等我先開口？」

柳雲岐輕哼一聲，回道：「顧兄過獎，我若真有全盤把握，還用問你？」

他頓了頓，笑得有些狡黠，「柳兄，要不我們回張府再轉轉？」

「我猜那梨樹下還有東西沒挖出來。」

柳雲岐略一思索，說：「也好。」

他轉頭對衙役道：「把掌櫃看好了。」

夜色愈深，張府後院靜得瘮人。

老夫人吊死的那棵梨樹孤零零立著，枝頭幾朵殘花在月光下泛著冷白。

柳雲岐與顧清弦潛入後院，避開巡夜的僕人，直奔梨樹下。

顧清弦蹲下，用匕首輕輕翻開先前發現的那塊泥土，挖了幾下，果然挖出一塊巴掌大的布包。

他抖開一看，裡頭裹著一小瓶藥粉和一封折得整整齊齊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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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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