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弦蹤 - 第十一章

柳雲岐將鴛鴦碎布丟到桌上，冷聲道：「這可是你留下的證據？」

管家顫抖著後退，支吾道：「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李郎欠了藥肆銀子，張員外讓我處理乾淨，」

「我才雇刀客殺人，刺繡是我從府裡拿的，想嫁禍他人……」

他話未說完，忽聽遠處一聲哨響，似有人逼近。

顧清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管家，低聲道：「奉誰的命？」

管家驚恐道：「是藥肆背後的人，他們說若不處理好，就要我的命……」

話音未落，一支暗箭從窗外射入，正中管家胸口，他倒地氣絕。

柳雲岐與顧清弦迅速藏身，窗外黑影一閃而逝。

顧清弦撿起帳簿，低聲道：「這上面記著李郎借了五百兩，債主是藥肆，還提了『影隱』二字。」

柳雲岐目光一沉：「影隱會的手法，殺人嫁禍，挑起鎮內紛爭，這與桃花殺手如出一轍。」

他蹲下檢查管家屍身，發現箭頭沾有紫蘇草粉末，與藥肆氣味吻合。

次日，小紅得知真相，抱著陳氏的鴛鴦刺繡，淚流滿面：「小姐待我如姐妹，我卻沒護住她……」

「那天她說有人威脅，我還笑她多心，若我早信她，她不會死得這麼慘！」

她泣不成聲，悲痛中滿是自責，瘋癲地撕扯刺繡，血染雙手。

柳雲岐沉默片刻，低聲對顧清弦道：「這案子結了，可影隱會的影子越來越清晰。」

顧清弦拋起銅錢，笑得意味深長：「這張府與藥肆怕是個大坑，我倒想看看這影隱會還藏著多少秘密。」

夕陽西下，花溪鎮的暗流愈發洶湧。

泣血鴛鴦的冤案揭開，卻為更大的陰謀掀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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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與李郎之死，最初不過是一段寫在衙門簿冊末頁的註記：「張府侍妾陳氏與外役李郎，雙屍同室，疑為私情殉命。」

案情看似簡單，場景乾淨整齊，書桌上攤開一封血書，寥寥數句：「情深緣淺，無緣共老。與君長別，生死同歸。」

陳氏伏於榻上，胸口一柄短匕深沒至柄，血跡染紅衣襟；

李郎倒臥一側，頸部一道致命傷，乾淨利落，未見掙扎。

身側還擺了一方鴛鴦刺繡的帕子，針腳精緻，線色溫柔，與「殉情」之說不謀而合。

衙役查驗後結案，家僕低語「小姐與李郎有情多年」。

眾人搖頭惋惜，說她痴情，說他薄命。

然而，真相從不肯那樣順從。

柳雲岐第一眼見到現場便察覺出異樣。

血書字跡筆力穩定，線條勻稱，與命懸一線的臨終絮語相去甚遠。

李郎之傷並非自刎，刀口偏斜、深淺不一，更像突襲所致。

陳氏身旁的匕首，雖插入深處，卻乾淨得過分，血痕經人擦拭，顯得刻意。

更令人生疑的是那方繡帕。

一塊來自張府內房的帕子，怎會無端出現在偏房？

更不該這樣被鋪展於案前，像是做給誰看的證據。

若真是殉情，為何字寫得太穩，血太乾淨，帕太整齊？

顧清弦當時便笑：「這戲編得倒挺用心。」

柳雲岐在陳氏遺物中發現一封尚未寄出的信。

信紙泛黃，筆跡細緻，落款不明，只有一行話：「若我不在，切勿信他人。」

那封信未被焚毀，也未被收走，像是有人急於掩蓋，卻遺漏了最後一頁真相。

他們從李郎的舊友口中查出，他近日曾借銀數兩，說是要「了卻一筆藥債」。

那藥來自張府所供藥肆，實為影隱會暗線，專門走私禁藥與迷魂之物。

李郎借錢不還，傳話至影隱會，引來殺機。

而陳氏察覺風聲，嘗試說服他遠走高飛。

他們原本打算夜裡私逃，信是為母親留下的交代。

誰知行前走漏風聲，管家先他們一步設局滅口。

當夜二人並未立刻遇害。

李郎在馬棚後遭襲，無防備之下被割喉，當場斃命。

陳氏聽見動靜急趕而來，方踏進門便被兩人制住。

她拚死掙扎，被壓入內室，匕首刺入心口之時，她仍睜眼死盯著來人，唇角滲血，喃喃喊出李郎的名字。

那聲音最後淹沒在血泊與腳步聲中。

管家事後指使僕人清理現場，寫血書、擦刀痕、擺帕子，佈局一場「情死」之局，只為掩藏背後真正的交易與失控。

鴛鴦帕是從張夫人首飾匣中盜來的，血書則由筆帖房年輕抄寫仿造。

唯一破局的是那封未寄出的信。

案情水落石出，是在顧清弦於藥肆後院尋出影隱會交易憑證之後。

一紙名冊，一串暗號揭開整條供應線。

影隱會自東溪入境，張府內部供應人手與資金，再由藥肆洗銀轉運。

李郎誤觸其線，陳氏知情不報，成為首要清除對象。

張府風聲鶴唳，丫鬟驚惶失措，小翠、老夫人、管家相繼死亡。

整座宅子沉入血與謎的淵底，無人再敢踏近。

案了，人散。

陳氏的靈柩由舊丫鬟小紅一手打理，買不起風水地，只擺於城南義塚。

李郎與她同穴，合葬於無碑之墓，只有一木牌，寫著「平安」。

小紅說，她記得小姐曾說過，若有來世，她願不做侍妾、不居深宅。

只願在山村小院中養花種草，與心上人日出而作、夜來同眠。

她哭著埋土時說：「小姐，我帶他來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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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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