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邊輕聲有人掀簾入內,步履極輕,乃是內院管事嬤嬤引著正妻沈清衡而來。嬤嬤輕聲道:「王爺今晨醒後,便遣人召王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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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衡一襲素緞長裙,衣袂隨步搖曳,拂過朱紅雕欄。她眉目清寂,雖有一愣,但眼中並無太多波瀾,只在寧王寢殿外,微不可察地頓了步伐,唇角輕抿,不言不語。
她自知,秋月尚在榻上,昨夜之事,毋庸細問。自嫁入王府三載,這樣的情形早已屢見不鮮,甚至連下人也不再閃避議論,彷彿正妃本就該對側室寵辱抱持寬宏大度。
然清衡微微傾身行禮,輕聲應道:「妾身來遲,望王爺恕罪。」
蕭宴初斜倚在榻上,身披一襲銀灰薄裘,面容蒼白中透著幾分初醒的疲倦。聽見她聲音,抬眼望來,目光略頓,竟不似往日那般冷淡疏離,卻也未說一句慰語,只道:「坐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9xFcRTYOL
清衡坐在他不遠處的圓凳上,雙手交疊於膝,恭敬中自有一份溫婉從容。
室內一時靜極,只聞屏風後香爐輕煙裊裊,與榻上女子的細微呼吸相交,似欲撩人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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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宴初垂眸瞥了眼她潔白指節,忽而出聲問道:「本王……昏迷了多久?」
清衡抬眸與他對視,眸光沉靜,卻蘊著些微晦暗,道:「自中秋後至今,已有三月有餘。太醫說王爺之病來勢兇猛,如今能醒來,實是萬幸。」
蕭宴初低笑一聲,嗓音啞然:「原來如此……那朕——本王,可還沒死。」
他改口太快,清衡聽得出來,卻未追問,只是輕聲道:「妾身聽聞王爺醒轉,心中感激天地,只是王爺身子尚需,還請多加休養。」
這樣的言語,她說得太熟稔,無論喜怒,皆藏在溫柔底下,不使人覺察。
蕭宴初卻覺得胸口微悶。她怎能說得如此平靜?那夢境如蛇般盤踞於心,他在夢中被蕭景琛誅殺,死後竟無一人為他守靈,那冷寂的墳塋猶在眼前,而眼下,身邊人卻似早已習慣他的無情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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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醒後,諸事不記……這府中,還是你在操持麼?」他忽然問道,語氣微帶探尋。
清衡垂眸點頭:「一應事務,妾身自會照料,王爺毋須掛心。」
語罷又輕聲道:「秋月姑娘身子弱,昨夜侍奉後應當疲倦,不若妾身命人送些滋補過去?」
蕭宴初微怔。她語氣溫和,竟不帶絲毫妒意,卻不知為何,竟令他胸口一窒,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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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道:「你……過來些。」
清衡一頓,仍舊如命而行,坐得靠近了些。
蕭宴初的手,自她指尖一寸寸滑上,直至握住那一雙素手,掌心乾燥溫涼。他盯著她指節間細微的紅痕,那是長年熬藥與繡活留下的,說不清為何,竟令他心頭泛起一陣悸動。
「這三年,委屈你了。」他低聲道。
清衡心頭一震,卻不敢顯於面上,只是垂眸輕笑:「為妻者,侍奉夫君本就應當。談何委屈?」
這是她頭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自從嫁入王府,三年來,她在府中從無怨言,即便流言四起,她也自持風骨,不與人爭。
但她終究是女子,焉能全無期待?可惜等了三年,終於等來這句話,卻是在秋月尚在榻上之時。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Sv6in4b04
她心底微酸,卻笑得溫婉:「王爺若真記不得什麼,妾身可為王爺細細述來,府中事務、家中長輩、節令習俗……」
蕭宴初望著她,忽覺這女子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柔光,讓人無法直視卻又不忍移目。
「不必了。」他道,語聲不再冷漠,「你……在這陪我坐會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3MueqJk9b
清衡抬眼,對上他目光時,心頭隱隱一顫。她不知這是否是轉變的開始,或只是一時病後的錯覺。但她依舊坐下,靜靜陪他。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jotBLDjxD
秋月翻了個身,柔聲夢囈,清衡神色未動,只淡淡瞥了一眼,旋即轉開視線。
蕭宴初將那聲夢囈聽入耳中,心頭卻一沉。他忽覺眼前之人,才是真正沉穩之舟,三年冷淡之下,仍未棄他半步。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PO0kzQ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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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無言,屋內香煙緩緩升起,似將這段無聲的相守封存於晨光與沉思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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