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機一開門，前方玻璃門上印著「階象設計」四字，簡約有力。我站在門前，望著那淡金色標誌時，內心竟泛起一種莫名的壓力，握著履歷表的手指，悄然收緊了些。
我伸手推門，一陣帶著木香與冷氣交織的氣息迎面撲來，緊繃的身體微微鬆弛。迎面是一道半透實木屏風，淡金色格紋隱約透出光影，隔開接待處與後方的工作區域。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oEqkRAhQ
「您好，我叫李傲。預約九時半來面試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mcZShVhq
「請稍等。」接待處職員語氣簡短，熟練撥出內線後便起身領我入內。
環顧四周，公司空間雖不寬敞，卻佈局有序、格局簡潔、動線清晰。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lGKVHesE
牆面潔白，掛著幾幅抽象草圖，筆觸剛勁。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Q5fIzjCV
地面則鋪以深灰色短絨地毯，既吸音，又與牆面冷調形成對比，使整體環境更顯安靜。
目光掃過室內四張辦公桌，每一張皆佈置得一絲不苟，不見個人飾物，也無任何雜亂堆疊。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uF5ro3Zj
桌面上僅有文件架與筆筒，顏色統一，細節處呈現出一種刻意的「秩序感」。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H287zaXE
此處彷彿不單是一個工作場所，更像一處被精心構建的結界，所有物件的存在皆需經過允許，方可立足其中。
向內行進，裏側是一間設有玻璃隔間的獨立房間。
一位女子便坐在那兒。
她身穿深色高領上衣，外披一襲剪裁俐落的淺啡色西裝外套，整體打扮低調而嚴謹。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AnBy05Ix
黑色中長直髮服帖垂於兩肩，細框眼鏡下是一雙冷靜、銳利的眼睛，眼神凝視於筆電螢幕，似是全然沉浸於工作之中，眉宇間神情不帶半分多餘情緒。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SoY8zqHw
她身前桌面擺有數份文件與筆記本，位置對齊，彷彿每樣物件皆在其應有之處。整間辦公室沒有過多裝飾，卻自成一種靜謐的秩序，令人屏息。
不自覺間，我的腳步緩了下來，背脊也隨之而然地挺直。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Pmr27Kl8
周遭的喧囂彷彿在瞬間被隔絕，空氣凝滯。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c6YgzA3q
之前腦海中仍零散模糊的印象，於此刻拼湊成形——眼前這位氣質沉靜、神情內斂的女子，正是「階象設計」的設計總監──顧蘅。
我輕步上前，尚未啟口，對方已從螢幕前抬起頭來，神色不改，語調平穩：「請坐。」語畢，她微一點頭，示意我面前那張空椅。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UdhPhcc0
接待職員亦適時退下，輕掩房門，將房內的空間留予我們。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oDA6xZ0T
我依言落座，卻難掩內心翻湧的忐忑。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1nWFkz4m
胸臆微緊，呼吸未及平順，彷彿那股無以名狀的緊張感正逐寸蔓延至四肢末端。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maPMnNOD
指尖輕顫了一下，所幸未被察覺。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jAVPav2Y
我強行壓抑思緒，試圖將注意力自體內抽離，轉而投向四周陳設，欲尋得一絲可平定心緒的依憑。
所見之處，皆呈現近乎嚴密的整飭：她身後一列文件櫃，資料夾標籤字體一致、排列工整、格式統一，彷彿連每一寸距離皆經過量度。此處對「統一」二字的執著，近乎苛刻。
我曾於網上查閱過她的設計作品，其風格冷冽克制，結構分明，鮮少採用鮮艷色彩，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灰階與木質、金屬材質的對比運用。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FI1WSVCE
據說，她向來拒絕流於表面裝飾，對作品要求甚高，在業界已逐漸闖出獨特路線，聲譽日隆。
「你的作品，我已於你遞交的應徵電郵中閱覽過。」顧蘅忽然開口，「整體表現尚可，部分細節處理尚嫌稚嫩，仍有打磨空間。不過，潛力可觀。你明日起正式到任。」
我把準備整整一日的面試答案硬生生咽下肚，腦中一片空白，只在心中暗忖：「就這樣錄用了嗎？」
顧蘅似是並未等我思索太久，已抬起頭來。她目光不動聲色地望向我，彷彿在等待回應。我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坐正，略一點頭，應道：「多謝顧總指教，我會盡力以赴。」
「我這裡並無硬性規條，毋須打卡，亦不設晨會。但我不容混亂，尤其在作品之上。」
我默然頷首。她話語中未曾明言威壓，然其分寸拿捏之精，已隱然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線，令人無從置疑。
「僱用合約稍後會交予你，若無異議，簽署便可。你可選擇今日留在公司熟悉環境，亦可明日正式報到。」語罷，她撥通內線電話。
不消片刻，接待處職員已悄然現身門口。我起身應對，腳步尚未踏出，顧蘅已重新垂首，凝神於眼前螢幕，方才短暫的對話，彷彿不過微塵一縷，瞬即散去。
「這是你的位置，枱上這份是合約，請過目。如有任何疑問，隨時可來詢問我。」職員簡短交代幾句，便轉身離去。
我站在原地，眼前的辦公桌整潔如新，那份無聲的契約靜默躺於桌面。
當時我並不知曉，自己所踏入的，不單是一間設計公司，而是一座結構精密、邊界分明的迷宮，等待著我去發掘與突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