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Susan 匆忙踏進公共圖書館的繪畫室內,史進說:「要在下班後趕快過來中央圖書館,麻煩你了。」
Remy 心裏咕嚕:這句對白應該對我說更恰當吧。
今天 Remy 剛完成早班,就有一輛灰色的四門房車停在醫院門口,願者上釣。河源市內只有一間公營綜合醫院,史進當然知道 Remy 的全職工作地點。
「他是我的助手 Remy。」初次見面的 Susan 和 Remy 點頭示好。
Remy 在半推半就下,已成為了史進的「助手」。
雖然史進從來沒有提出付 Remy 工錢,Remy 對私家偵探助手的身份卻不反感。記憶中,小說裏的私家偵探,財政狀況都不甚穩健。他們通常都獨來獨往,付不起錢聘請助手。
「跟你約在這裡見面,是因為我們想讓你看看你弟弟的畫作。」
史進指着牆上的一幅風景畫,背景是一個郊野公園,天空上有一條鮮艷的彩虹。
「根據我們的調查,Sunny 之所以抑鬱,並不是因為 Rainie;而是因為三年前 Rainie 妹妹琳琳死亡案件的處理手法,違反了他加入保衛隊的初衷。」
「兩年前,Sunny 的心理醫師建議他學習繪畫,來幫助疏理情緒。跟 Rainie 在社區成人繪畫班重遇後,Sunny 接近 Rainie,開始時可能只是想留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藉此補償她。後來 Sunny 發現 Rainie 努力作畫;和 Rainie 一起, Sunny有了繼續行下去的期盼。」
「Sunny 的第一幅畫作,充滿了愛和希望,便是我們身後被選為優異作品的《雨後彩虹》。」
史進補充道:「這幅作品的原圖是一張照片,照片中有兩個男子。一個是 Sunny,另一個是 Sunny 的同期德仔。他們選擇這郊野公園作馬拉松訓練,是因為沿途有不少噴泉式飲水器;他們跑步時,不用帶上補充電解質的飲料。」
Remy 續說:「德仔有一個怪癖,不習慣口袋有東西;所以補充鹽分的氯化鈉藥丸,一直都在 Sunny 風衣的口袋裏。」
「意外當天,Sunny 和德仔本來約好一起下班後練跑。Sunny 通知德仔他和 Rainie 去法國留學的消息後,德仔大受打擊,即時回家了。Sunny 和德仔並未察覺他們在保衛局換衣服時,穿錯了對方的風衣。不幸地,在飲水器補充完水份後, Sunny 才發現口袋裏沒有氯化鈉藥丸,在攀山者稀疏的週日,來不及求救。」
「我見過德仔,不是很熟。」Susan 的聲音小得像自言自語。
史進接著解釋:「Rainie 並不是因為減肥而節食,她是真的沒有食慾。」
「我們查看過 Rainie 和琳琳的社交媒體,二人都是 Foodie,帳戶裏滿是餐廳及在家煮的美食。三年前,琳琳過身後,Rainie 再沒有上載食物的照片。Rainie 失去對食物的興趣,可能像伯牙絕弦:沒有知音人,美食就沒有意義了。亦可能是survivor guilt(幸存者內咎):如果一人進食,她對不能享受美食的妹妹有歉意。關於這點,你可能比我們有更深刻的體會。」
「這是 Rainie 以前的畫作,基本上是抽象風格。」
史進緩緩掃著螢幕,讓Susan專注地看手機裏的照片。
「Sunny 離開以後, Rainie 開始畫寫實的風景,而且每幅天空上都有彩虹。」
「細心觀察的話,會留意到這些風景都是 Sunny 和 Rainie 一起相處過的地方,包括我們身處的圖書館;Rainie 是在默默地記錄和 Sunny 的共同回憶。送 Rainie 到法國美術學院是 Sunny 的目標;現在 Rainie 迷失了,甚至想放棄進修的機會。或許你是唯一能理解 Rainie 的人,要不要伸出橄欖枝,是你的選擇。」
「Rainie 和你正在用不同的方式去經歷傷痛。」Remy 感慨道。
「在同一條人生軌跡上,就算坐在不同的車廂中,是否可以多一點愛,少一點猜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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