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骨流光 - 破障

山道轉過一片靜謐林海，晚霞映紅了天邊。

遠遠的，便見有人倚著石階旁的欄杆，長髮隨意披散，白衣染上幾分溫柔霞光，身後那柄銀光流轉的劍靜靜橫在背脊，無聲無息。

見二人歸來，清和掀起眼簾，唇角噙著笑意：「回來了？」

他的目光一掠而過，落在江離身上，微不可察地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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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看見他，眼底的陰霾就瞬間褪去，她眼睛一亮，小跑過去：「師尊！你回來啦！」

江離跟在後面，走到清和面前：「師尊。」

清和隨意擺了擺手，目光落在慕瑤身上：「怎麼下山吃飯也不高興？」

他輕笑一聲，慢吞吞地補了一句：「你身上的八寶鴨味兒，都快飄到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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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瞪大眼睛，頓時收回準備抱住清和的手，往後連退三步：「啊？味道這麼重的嗎？」她抬起袖子，自己聞了聞，神情緊張。

「逗你的，沒那麼重。」清和低笑出聲，隨意往石欄上一靠，抬眼問道：「說吧，遇到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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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原本還在為「自己是不是滿身鴨香味」而懊惱，一聽這話，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滯。

江離站在旁邊，沉默了一瞬，接過話來，簡短道：「聽聞梨花村被屠，百餘人無一生還。」

「摘花教行事素來如此，無須大驚小怪。」清和似是早有所聞，語氣十分平淡。

慕瑤忍不住又想上前，剛走一步，卻又微微頓住腳步，低頭偷聞了聞自己的袖子。

「……那藏劍派會派人去嗎？」她抬起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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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去時自會去，這些事……」清和半瞇著眼，信步上前，在慕瑤額前輕輕一彈：「用不著你們操心。」

手指收回時，袖下氣息微動，一縷無形劍意順勢拂出，掠過江離衣角。

只見那縷潛伏於布料紋理間的黑色蛛絲倏然一顫，像被驟然刺痛的毒蛇般蜷縮翻騰。

瞬息間，密密麻麻的細紋瘋狂擴張又崩裂，彷彿試圖掙扎逃逸，卻在下一刻，被磅礡劍意碾碎成無數飛散的黑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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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倏然一聲尖鳴，轉瞬即逝，江離微頓，眼神沉沉。

那股埋伏在體內的異樣忽然消散——說不清是冷，是麻，像細絲貼骨而行，他不知何時染上的，只覺得今日踏上長河山時，步步沉重，像有什麼黏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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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股黏滯之感驟然消失。

像是被人……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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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心跳微亂，下意識按上劍柄，抬眼看向前方。

清和仍在與慕瑤說笑，語氣閒懶，姿態從容，一手負在身後，仿若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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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垂下眼簾。

他明白了。

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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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潛探的神識，今日這股異樣……

他轉開視線，動作極輕地收緊了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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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終究還是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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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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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指尖微動，無聲無息間，又有一縷細微劍意滑出，輕如微光拂塵，悄然沒入江離體內。

一切不過轉瞬，他收回手，慢悠悠地轉身離開。

慕瑤像個小尾巴似的，綴在清和後面：「師尊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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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側頭瞟了她一眼，輕笑道：「你還怕為師把你丟下不成？」

慕瑤眼睛一亮，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抓緊機會問：「那師尊，我回去換衣服！然後、然後……」她絞盡腦汁，「然後我們去看梅花？後山的梅林開得可漂亮了！」

清和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你倒是會安排。」

慕瑤想上去拉他的手，又怕薰到人，只能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師尊，好不好嘛？」

清和看了她片刻，擺了擺手：「去吧，換好了過來找我。」

說罷，他轉身繼續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他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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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頓時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轉身輕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在木櫃前翻找了一陣，挑出一件淡粉色煙羅裙，裙角隱隱繡著流雲暗紋，輕柔如霧。

換好後，慕瑤在銅鏡前挽了個半髻，斜插一支粉玉小花簪，餘髮如瀑垂落。

她輕輕轉了一圈，裙角微揚，眸中漾起笑意。

確定身上沒什麼異味後，慕瑤便興沖沖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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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正巧推門出來，抬眸掃了她一眼，愣了一下，笑道：「怎麼打扮得像個小仙女？」

慕瑤被他誇得耳尖微紅，快步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笑得燦爛：「當然是......特地給師尊看的呀！」

說完這句，她臉燙得厲害，心虛地別過頭，晃了晃他的袖子：「走嘛走嘛，我們去看梅花！」

清和低笑一聲，任由她抱著自己的手臂，邁步朝後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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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四月，庭院裡的桃花開得茂盛，後山的梅林卻也絲毫不見頹勢。

因為清和喜愛梅花，慕瑤每日有空便來此練功，溢散的靈力滋養了梅林，讓這片山坡上幾乎四季不凋。

暮色低垂，晚霞將天邊染得燒紅，柔光映進梅林，萬朵白梅披上一層溫暖紅暈。

清和立在林邊，手中轉著一片新落的花瓣，抬眼望向樹間，眉目間透出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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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快步跟上，笑眯眯地仰頭看他：「師尊，好看吧？這些梅花被我養得可好了！」

清和瞥她一眼，唇角勾起：「嗯，不錯。」

他漫步進梅林，指尖捻著花瓣，隨意打量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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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見他這麼喜歡，眼睛一亮，踮起腳尖，想摘下一朵最嬌艷的遞給他。

「別摘。」清和忽然開口。

慕瑤手一頓，回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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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慢悠悠地走近，指腹輕輕撫過那朵正盛放的梅花：「開得正好，動了就可惜了。」

「花開花落自有時，別多事。」

他說得輕慢，像是隨口一說，卻又像……真的不願那花受半點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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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微風拂過，大片花瓣隨風飄散而下。

清和立在花雨中，白衣被點點花影映得如同一幅靜謐的畫卷，眉眼間透著一絲薄淡的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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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怔怔地看著，連有花瓣落在自己髮上也渾然未覺。

她眼神微暗，很快又笑起來，跑到他身邊，故意搖了搖腦袋，讓花瓣簌簌落下：「師尊，你看！我像不像梅花仙子呀！」

清和垂眸看她，眸中笑意更深：「哪有這麼愛撒嬌的梅花仙子。」

他抬手，指尖輕輕替她拂去髮上的花瓣，透著幾分寵溺。

「倒像隻小蝴蝶，飛得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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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瑤聽見這話，眸子一亮，乾脆原地轉了幾圈，粉色裙擺隨風翩翩，如同蝴蝶翩然飛舞。

清和看著，不禁低低地笑了聲：「行了，再轉就真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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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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