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長，課業量可說是成倍增長，每天都得背不少書回去，林昭然什麼都讀，唯獨那本國文講義他是碰也不想碰，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這麼叛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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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枯燥乏味，他昨晚還在想鬼片的事情，心臟跳得很快，根本沒法睡好，他撐著頭，卻抵擋不住睏意，講課的聲音漸漸遠去，手裡的筆也鬆開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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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看著前面的人頭逐漸下沉，直到撐不住，一下趴在桌上，帶他們的老師向來不管這些，只是一味的趕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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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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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沒反應，皺了皺眉，剛洗過手的的冰涼就往他脖子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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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燙，他輕輕撥開他的頭髮，底下的脖子不算白皙，但是是健康的顏色，沈嶼突然有點羨慕，自己總是被說白的很病態，可是太陽怎麼曬都沒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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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林昭然忽然微微顫了一下，頭反射地往內縮，然後他皺著眉頭，迷迷糊糊地握住沈嶼的手，聲音有點啞：「嗯……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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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捏了一下他，「再不起來，全教室就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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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總算抬頭，顯然還沒睡醒，「什麼？」，沈嶼面露無奈：「你睡兩節了，下一節生物實驗，遲到了會扣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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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刷」的一下站起身，從抽屜撈出生物課本，沒說要再帶什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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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沈嶼轉身就跑，反正他身高腿長的，追得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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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生物實驗室在哪？」他的大喊從身後傳來，沈嶼一邊喘著氣，一邊回答，「走到底，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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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氣喘吁吁的踩線抵達教室，成功逃過了扣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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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老師打算帶他們做顯微鏡觀察的實驗，他們四個剛好坐在一起，周宇森先是要他們看看貼在顯微鏡上的藍色便箋上面寫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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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前傾一看，2萬5，餘光瞥見沈嶼一瞬間縮回碰著顯微鏡鏡臂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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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聲感嘆一句「好貴。」，被程奚舟的聲音掩蓋，「欸我的這台12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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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聽到程奚舟這句話，周宇森開口，「沒錯，你們每組的第二個人都是天選之人，你們的顯微鏡是最貴的，但也要最小心，不然摔壞了痛苦的是你們，反正我不會怎樣，學弟學妹會謝謝你送他們一台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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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傳來憋笑的聲音，周宇森貧完嘴，回歸嚴肅，「不管是什麼實驗，都要小心，實驗室守則都得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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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講解今天的作業，要拍出頭髮，洋蔥的表皮細胞，跟一些其他的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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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頭髮，女生們開始要從自己頭髮上順一根下來，而男生這邊，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所幸他補了一句，「塑膠盤裡面的剪刀可以用，剪一根就好，不要自己弄，等一下力道沒用好，禿了我可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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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完，沈嶼負責了頭髮，畢竟其他人的頭髮更短，不方便，林昭然則是接過了剛才發的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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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拿起剪刀，對著他自己的頭髮比劃，還是不想麻煩別人，依照他自己的手藝，應該...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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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小時候幫福利院的小孩剪過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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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剪刀給我吧，我幫你剪。」林昭然想起他的害怕，抽走他手裡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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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可以...」他低聲說，但林昭然不給他選擇的機會，「老師剛剛就說不要自己剪了，別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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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讓他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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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手指放鬆，朝林昭然歪頭，他看著沈嶼柔軟的髮絲，突然不想讓他剪了，不想破壞這個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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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拈起他的頭髮，在要挑出一根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沈嶼吃痛「嘶」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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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趕忙道歉，沈嶼有些不滿的抿唇，這還不如他自己剪，剪下後，林昭然安撫性的揉了揉沈嶼的髮頂，「你才不會禿，全世界都禿頭我們沈嶼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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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沈嶼瞪他一眼，轉身回去弄自己的玻片，林昭然也收起逗人的心思，趕在下課前把他的洋蔥任務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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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自己完成拍照出來還是有一定程度的興奮，他看見梁辰翊的軟木塞，細胞壁一格一格的，難怪虎克發現後會那麼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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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的洋蔥好不容易找到有細胞核有染到色的，卻在焦距上卡了很久，清楚後，他激動的把沈嶼拉過來要給他看，沈嶼沒想到突然會有人拉他，一瞬間失衡，往林昭然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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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瞪大眼，身旁除了顯微鏡，沒有東西可以抓，林昭然手忙腳亂地想扶住沈嶼，但顯然來不及，兩人直接撞在一起，林昭然往後踉蹌一步，差點沒站穩。沈嶼則是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神還帶著驚訝，嘴唇微張，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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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突然拉我？」沈嶼皺著眉，語氣裡帶點嗔怪，卻沒真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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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林昭然指著顯微鏡，興奮地牽著他給他看目鏡裡的洋蔥細胞，「你看，細胞核多清楚，還有這個細胞壁，我算是了解生物學家的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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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被他的語氣感染，雖然剛才的驚嚇還沒完全散去，還是順著他指的地方湊近顯微鏡。他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染色過的細胞輪廓清晰，被染成藍紫色的細胞核也顯眼地躺在中央。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確實很清楚……不過，下次能別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分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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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笑得開心，「這是生物的狂熱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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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頭髮是放大了，但他的手機拍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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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懊惱的盯著鏡頭，最後為了功課，拉了拉林昭然的衣袖，「手機能不能借我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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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毫不在意「嗯，給你。」他滑開相機遞給他，沈嶼眼看剩最後10分鐘，著急忙慌的要對到鏡頭，但裡面始終一片黑，完了完了，20分，他這張照片價值整整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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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鏡頭不要直接貼上去，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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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看見他的窘迫，走到他身後，他微微傾身向前，兩人的距離幾乎沒有空隙，他的手從沈嶼身體兩側伸過去，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握住他的手指，引導著手機的角度。這個姿勢讓他的胸膛幾乎貼在沈嶼的背上，呼吸的熱度落在對方的側頸，隱隱透著一絲親密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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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神貫注在顯微鏡的畫面裡，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肩膀已經放鬆地倚在林昭然的胸口，而林昭然則是下意識地跟著他的動作微調角度，兩人的手指輕輕相觸，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肌膚傳遞過去，不經意的牽引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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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姿勢看起來，就像是林昭然用自己的身體將沈嶼圈住，專注又自然，卻又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親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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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也都在忙著趕自己的作業，絲毫沒有發現兩人的異樣，他們就這樣靜靜的過了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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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拍完照，剛想回頭感謝林昭然，這才發現脖頸上噴灑的氣息和兩人的姿勢，他覺得臉有點燙，一把推開林昭然，腰靠在實驗桌，硌的些疼，手緩慢，一幀一幀像卡住的動畫片，緩慢但確實的撫上自己的脖頸，上面的熱意還殘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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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眼裡，沈嶼臉上泛著淡淡的緋紅，他的後背抵著實驗桌，腰因為桌緣的硌迫而微微前挺，肩膀卻又下意識地往後縮，像是想要拉開距離，卻又無路可退。他的手還停留在脖頸處，指尖若有似無地撫過方才殘留的熱度，像是確認，又像是在試圖抹去那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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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閃躲，睫毛顫了顫，不敢直視林昭然，卻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然後更慌亂地低下頭。原本一向沉穩的神情，此刻被一層紅暈染上，從耳尖一直蔓延到頰側，就連喉結都因為情緒波動而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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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看著這場景，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沒有發出聲音，最後只是抿緊唇，將那份異樣的情緒強行壓下。但越是掩飾，那微妙的緊繃感就越明顯，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被察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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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清楚嗎？」他憋了幾秒，卻只憋出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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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沈嶼不敢提起剛剛的事，只是一味的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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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生物老師喊收拾的聲音響起，兩人才恢復原來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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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妤回去時一邊走，一邊抱怨：「我今天不要再看到洋蔥了，拍照拍到我快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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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妤....」莊柚然在食堂午餐旁邊欲言又止「怎麼了？不要跟我說今天最大的那道是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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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說對了，」她憋笑，「是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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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她趴在桌上，哀怨的看著前面，林昭然例行的帶了一罐牛奶回來給沈嶼，沈嶼接過，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蓋子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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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你這送牛奶還真是鍥而不捨。」江晚妤頭也不抬的吐槽，「健康啊，還能長高，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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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沈嶼養高這塊你倒是挺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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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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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昭然把所有照片貼上編輯程式，準備打成PDF，上傳小組作業，卻做的有些心不在焉，身後是沈嶼翻書的和程奚舟打遊戲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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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發呆一邊做，直到睡前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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