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把注射器里的暗紅色液體緩緩推入林晚蒼白的脖頸。針頭拔出時帶出一絲腐液,他熟練地用紗布擦淨。牆上的掛鐘指向凌晨三點十七分,窗外的雨聲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抓撓玻璃。
"今晚想聽什麼曲子,親愛的?"周默輕聲問,手指撫過妻子僵硬的臉頰。她的皮膚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右臉因車禍撞擊而凹陷,被他用蠟粗略地修補過。
屍體沒有回答,但周默聽見了——當然是肖邦的《夜曲》,她生前最愛的曲子。他微笑著走向角落的鋼琴,開始彈奏。林晚的屍體在沙發上微微顫動,腐爛的指節無意識地跟著節奏輕敲扶手。
這是他們離婚禮週年還有三天的午夜約會。
三個月前那場車禍帶走了林晚,卻帶不走周默的思念。當殯儀館的人問他是否要見最後一面時,他盯著妻子支離破碎的屍體,突然明白了古籍上記載的那個儀式——"以血為媒,以念為引,可使亡者續存"。
太平間的監控恰好在那晚失靈。周默不認為這是巧合。
鋼琴聲在狹小的客廳里回蕩。周默不用看譜子,這首曲子他已經彈了上千遍,就像他上千次撫過林晚的頭髮,即使現在那些發絲正大把大把地脫落。音符在空氣中凝結成肉眼可見的暗紅色霧氣,緩緩飄向沙發,被林晚的屍體吸入。
這是儀式的關鍵部分:將思念轉化為實體能量。周默的每個音符都飽含著記憶——林晚煮咖啡時哼歌的樣子,她生氣時皺起的鼻尖,她高潮時抓撓他後背的力度。這些記憶化作猩紅的霧,維持著屍體表面的生命假象。
一曲終了,周默轉身看向沙發。林晚的屍體已經坐直,空洞的眼窩里浮著兩團暗紅色的光。她的嘴唇蠕動著,發出類似磁帶卡頓的聲響:"周...默..."
周默的心跳加速。昨晚她還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呻吟,今晚就能說他的名字了。儀式正在起效,他的思念正在重塑她。
"我給你帶了禮物。"周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天鵝絨盒子,裡面是一枚鑽戒,和他們結婚時那枚一模一樣。當他試圖給屍體戴上時,無名指斷在了戒指里。周默若無其事地把斷指塞回林晚的衣袋,將戒指戴在了小指上。
"很配你。"他親吻妻子腐爛的手背,嘗到了福爾馬林和某種更腥臭的味道。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樹枝斷裂。周默猛地抬頭,窗簾縫隙間,他確信自己看到了一雙眼睛。等他衝到窗前,只看到濕漉漉的庭院和劇烈搖晃的灌木叢。
"有人...在看..."林晚的屍體突然說,聲音像是從深井里傳出來的。
周默撫摸她的頭髮:"沒關係,沒人能打擾我們。"
但他心裡清楚,鄰居陳雯已經注意這裡太久了。那個多管閒事的女人從林晚葬禮那天就開始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明天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周默想,同時彈起了第二首曲子。
這次是《致愛麗絲》,林晚第一次為他彈的曲子。血霧更濃了,屍體開始有節奏地搖晃頭顱,腐爛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陳雯沒有注意到,窗外雨水中混入了幾縷暗紅,正順著排水管流向地下室。那裡有個鐵籠,裡面關著一隻流浪狗——明晚儀式的新材料。
陳雯的手指在鍵盤上顫抖。電腦屏幕的藍光在她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文檔標題是《關於周默的可疑行為報告》。她刪掉第五個版本的開頭,轉而點開手機相冊。
最新的一張照片模糊不清,但能辨認出周默家客廳的輪廓——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形坐在鋼琴旁。問題是,根據陳雯的調查,那架鋼琴在林晚死後就被送到了她父母家。
"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陳雯灌下一大口威士忌,酒精灼燒著她的喉嚨。三周前開始,她每晚都聽到周默家傳來鋼琴聲,有時候還夾雜著女人的笑聲。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幻聽,直到在垃圾箱里發現沾血的紗布和用過的針管。
更詭異的是氣味——某種腐爛與香料混合的甜膩氣息,即使在雨天也揮之不去。今晚她終於忍不住去偷看,所見景象讓她差點尖叫出聲:周默在跟一具會動的屍體說話,而那具屍體穿著林晚下葬時的藍色連衣裙。
陳雯打開市政網站,查詢死亡記錄。林晚,女,32歲,死於交通事故,屍體存放在市立太平間,等待案件調查結束後火化。狀態:未認領。
她的血液瞬間冰涼。如果林晚的屍體還在太平間,那周默家裡的是什麼?
鼠標滾輪繼續向下滾動,陳雯突然停住了。一條關聯記錄跳出來:三個月前,太平間發生一起盜竊案,一具女屍失蹤。案件編號旁邊標注著"與周默車禍案相關"。
陳雯的呼吸變得急促。她打開抽屜翻找鎮定劑,卻摸到了一張名片——私家偵探杜遠,上周來調查小區寵物失蹤案時留給她的。當時她覺得這人神神叨叨的,現在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電話接通時,杜遠的聲音清醒得不像凌晨四點:"陳女士?我就知道你會打來。"
"你知道周默家的事?"陳雯壓低聲音。
"比你想象的更多。"杜遠的語氣突然嚴肅,"聽著,從現在開始,不要單獨接近那棟房子。周默從黑市搞到了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那不是普通的屍體。"
"什麼意思?"
"有一種古老巫術,能將思念具現化。"杜遠的聲音帶著某種詭異的興奮,"但需要活體祭品來維持能量。最近小區失蹤的貓狗只是開始,接下來會是——"
電話突然斷了。陳雯盯著手機,發現信號格完全空了。幾乎同時,她聽到後院傳來抓撓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玻璃。
陳雯僵在原地。聲音來自廚房窗戶,那裡正對著周默家的方向。抓撓聲越來越響,中間夾雜著類似動物嗚咽的聲響。她應該逃跑,但某種病態的好奇驅使她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蒼白的線。陳雯屏住呼吸,慢慢拉開窗簾——
一張腐爛的臉貼在玻璃上,左眼窩空蕩蕩的,右眼卻閃爍著暗紅色的光。那東西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它穿著藍色連衣裙,左手無名指缺失,小指上戴著鑽戒。
陳雯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林晚——或者說曾經是林晚的東西——正用剩下那隻眼睛死死盯著她,腐爛的嘴唇蠕動著,像是在說: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ZwZ7jJrsd
"他...需要...更多..."
當那東西舉起手準備敲碎玻璃時,陳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的尖叫划破夜空,驚醒了半個社區。等鄰居們聚集過來時,周默家的燈已經熄滅,後院空無一人,只有雨水衝刷著幾縷掛在籬笆上的腐肉和一件染血的藍色連衣裙。
第二天清晨,警察敲響了周默的門。開門的是個憔悴但整潔的男人,眼睛布滿血絲,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有什麼事嗎,警官?"周默的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
帶隊的李警官打量著整潔的客廳,目光在角落的鋼琴上停留了一秒:"鄰居報告昨晚有闖入者,我們例行檢查。聽說您妻子最近去世了?"
"三個月前的事。"周默露出恰到好處的悲傷,"車禍。肇事者還沒找到。"
"能看看您的後院嗎?"
周默大方地領著警察穿過廚房。後院草坪整齊,沒有任何異常。但當李警官蹲下檢查籬笆時,注意到土壤有近期翻動的痕跡。
"養了新的花?"李警官隨意問道。
周默微笑:"是的。林晚最喜歡的白玫瑰。"
回警局的路上,李警官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直到等紅燈時,他才突然意識到:現在是深秋,根本不適合種玫瑰。而周默家後院那些"新種的"花,在雨後的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紅色,像是吸飽了某種營養。
與此同時,陳雯的公寓空無一人。電腦還開著,屏幕上是一封未發送的郵件,附件里有一段模糊的視頻——周默在地下室對著一具動物屍體念念有詞,而角落里,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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