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 站在記憶的門前

濃霧漸漸消散，像是某種意志放鬆了對空間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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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能看清整片墓地，那些扭曲傾斜的碑石，在微光下靜默如腐屍般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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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眼睛，試圖緩解視野中那重疊交錯的幻象，彷彿兩個世界同時逼近視網膜，讓我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只是記憶的殘影。那種不適讓我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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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一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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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低語，聲音緩慢卻帶著一種近乎宗教的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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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為走到了終點，其實……只是回到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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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從這個圓中擷取一段，反覆播放，如同兒戲一般，反覆咀嚼我們的恐懼……還有那徒勞無功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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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搖了搖頭，試圖驅逐那如黏液般纏繞思緒的混亂。每一個字句都像針刺入腦中，帶來鈍痛與不可言說的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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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片段，交織成這個城市。而城市之外，就是無數記憶混雜、交錯、錯置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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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夢境，那些失序的空間，不是幻覺，而是我們心智邊界之外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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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轉過頭看著我，那雙灰濁的眼睛，如浸泡在死水中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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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過懦弱……所以選擇了臣服。」

「祂的意志降臨時，我以為自己被選中，有機會……成為容器，成為新的不朽存在。」

「我渴望永恆，不再漂泊，不再恐懼。我願意交換一切，只為了獲得那近乎永恆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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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下，指尖微微顫抖，像是抓住了什麼記憶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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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祂……欺騙了我。」

「祂遺棄我，像是丟棄腐肉的老鼠，把我從祂的意志中排除。」

「我不能這樣被吞噬……我不能永遠只是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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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斷斷續續地嘀咕起來，語速忽快忽慢，像是在與什麼不可見的存在對話，而非自言自語。我屏息凝視，試圖將這些話與我眼中所見交織起來，拼湊出一個邏輯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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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影像，像是被油脂覆蓋的記憶，模糊又滑不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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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猶如黑暗的真相中，我彷彿看見一道光線劃過，卻如閃電般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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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想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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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手卻蒼白無力，像是屬於一具早已失溫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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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祂要的是你。」

萊恩低語，那聲音忽然冷靜得可怕。

「那你消失了，時間就會重啟。」

「對……我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輪迴，是祂所設計的試煉……我，只要終結你……就能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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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改變了。

不再混濁。

那是一種異樣的清明，像是一個沉睡千年的亡靈忽然記起了前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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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在那雙灰濁的晶體中，瞥見了某種詭異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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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突然怪叫一聲，如同受驚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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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撲向我，雙手牢牢鎖住我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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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節冰冷如鐵，氣息混濁，口中唸唸有詞，幾近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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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輪迴……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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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對「意義」的執著，對「解答」的渴望，對「命運」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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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近在咫尺，那表情——幾近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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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死寂的墓地裡，他的瘋狂，如同祭壇上的火焰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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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氣息急速流失，我聽見他興奮的喘息，仿佛夢寐以求的目標終於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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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殺意。

那是一種禱告，是一種對「結束」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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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記憶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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