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逐馬 - 008

(有些設定修正，日本是沒有訓導處的，所以前一話的訓導處都改成生活指導處，主任也改為教頭。)

教頭的辦公室就是在生活指導部另外隔間出來的辦公間而已，隔音不太好。不過這也是故意設計的，因為教頭飆人的時候就是要讓外面的人都聽到，這樣才能讓學生感到敬畏。

兩人一進辦公間便看到一個臉上有法令紋，不苟言笑坐得挺直的白髮老人。他就是剛擔任新教頭的余老師，倔的時候連校長他都不給好臉色。

現在也是一張臭臉，看起來似乎隨時隨地都心情不好的樣子。可是悠真一點也不慌，畢竟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但每次他們都全身而退。

「有馬同學跟川崎同學。」老教頭嚴厲的眼神掃過兩人。「有人舉報你們兩人有不純潔的異性交往關係。」

他想從兩人的神情看出一點端倪，但卻發現兩人平靜的不可思議。這讓他有點意外，不過他依然冷冷地繼續說：

「所以，你們有甚麼要辯解的嗎？」

對於余老的質問，悠真也不知道該說甚麼，想了一下才問：

「請問主任，有甚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兩個有不純潔的異性交往？」

「有人說昨天週日看到你們兩個出沒在風化區的旅館街。」

「有照片嗎？」

「沒有，但這事關重大，才會找你們過來了解一下。」

「可是主任，昨天整天我們都跟我們爸媽在一起度過啊，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問問看。」

筆直的眉毛挑了挑，兩人的態度非常冷靜，看起來不像說謊。

「那我打電話問一下。」

說完余老教頭就拿起電話撥了悠真家的號碼，在話筒另一頭接電話的是理惠。

「請問這裡是有馬悠真同學的家嗎？」

「是的，我是悠真的媽媽，請問你是？」

「敝姓余，是生活指導部的教頭。有人舉報你的兒子昨天在風化區旅館街跟一名女同學在一起，但他說他昨天都跟家人在一起。所以我打電話來確認一下，他昨天是不是真的都跟你們在一起？」

「甚麼？有這回事？他竟然跟女同學去旅館街廝混，這臭小子，主任請你把電話給他！」

余老有點無奈，像這種求證一下就知道的事竟然還敢說謊，看來這小子需要好好教育。但現在對方家長的意願也要顧，便把電話交給悠真。

「喂，媽，怎麼了？」

話還沒問完，悠真就聽到話筒傳出媽媽的大吼。

「你這臭小子竟然跑去跟女同學開房間！？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對得起智華嗎？給媽媽好好解釋清楚，不然你今天不用回來了！」

「呃，媽，你冷靜一下，主任說的時間是昨天。」

「欸？是昨天？」

「對啊，是昨天。我早上跟爸他們去開車，下午我們兩家也都一直在一起，我怎麼去開房間？」

「真的？你沒騙我？我跟你說啊臭小子，你要敢跑去跟不知哪來的女同學開房間我肯定打死你，知道嗎！？」

「……你先幫我跟余老師解釋再說。」

「行，把話筒拿給你余老師吧。」

悠真把話筒拿給冷著一張臉的余老師，說：

「老師，我媽有話要跟你說。」

他楞了一下，接過話筒，問：

「有馬女士，請問還有甚麼事嗎？」

「那個抱歉啊主任，昨天這臭小子的確跟我們在一起，是我剛剛沒聽清楚才對他發脾氣。」

「喔？」

「還有請問一下主任，你說我兒子跟女同學開房間，是跟哪個女同學？方便透漏嗎一下？聽起來像是因為我兒子的緣故害對方名聲受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想找時間帶兒子跟對方道個歉。」

余老教官想了一下，他覺得好像也沒甚麼不能說的，便道：

「是川崎智華同學。」

話筒那邊突然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說：

「確定是川崎智華同學嗎？因為昨天她也跟我們在一起。」

余老皺了皺眉頭，他發現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那請問川崎同學跟你們家的關係是？」

「是鄰居啊，我們兩家感情很好，假日大多會跟川崎家一起聚餐或出遊。」

「……明白了。」

「那主任，我兒子沒問題吧？」

「沒事了，應該只是一場誤會。」

「是誤會的話就好，謝謝主任打電話過來關心。」

「我先掛了有馬女士。」

掛斷電話後，余老教官摸了摸下巴，看著眼前兩人心裡不知是甚麼滋味。當初抓這兩人過來約談也不全是那則匿名檢舉而已，學校裡也有不少人都在傳言他們兩人疑似在交往，才特地找來約談了一下。

悶了半晌也想不出問題出在哪，他只能語氣略微放軟地問：

「所以你們兩人人沒有在交往？」

悠真跟智華同時搖頭，臉上完全看不出心虛的樣子。

「可是學校裡一直有人傳言你們在交往。」

「主任，我們怎麼可能在高中就交往？學生的本分不就是讀書嗎？跟異性交往是會影響讀書的。」

說這話的悠真一臉正直，看得余老師眉頭又微微一揚，又問：

「真的沒在交往？那你們上學的時候還要牽手，這又是怎麼回事？」

「因為智華很怕生，我跟她從小就在一起，她在我身邊比較安心，所以我才牽著她的手啊。」

余老看著悠真的臉，想從中找出一絲謊言的味道。但他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子是真的相信自己說的話。

又看看一旁的智華，雖然她都沒說話，但臉上的平靜似乎也覺得這很正常。

最後他無奈了，只能微微吐一口氣，說：

「有馬同學，你在班上的成績不錯，是有機會考上四大的。學校對你的期許自然也比較高，能理解嗎？」

「是。」

「以學校的立場，不能讓你為了一些跟讀書無關的事情耽擱自己。所以這次傳出這種流言，我們才會特別重視，並把你找過來。」

「主任的理由我懂，因為前兩次約談我們兩人的主任都跟我過說類似的話。我也謹遵教誨，一直都把心力放在學業上。」

「理解就好，另外稍微注意一下他人感受，像牽手這種事，一般都是情侶在做，你們這樣會被誤會……」

「抱歉主任，這我就不認同了。」悠真想都沒想就反駁道：「家人或兄弟姊妹也會牽手，我一直把川崎同學當成自己妹妹看，我們兩家的父母也親得像是一家人。那麼我為了保護妹妹牽她的手來學校，這很正常吧？」

「呃……」余老教官雖然思想有點保守，但仔細想想這話好像也沒甚麼問題。

「而且我們真的沒在交往。」悠真又轉頭看向智華，問：「對吧？」

智華點點頭，也沒說話。她早就習慣一出事情就躲在悠真身後，反正不管怎樣悠真都一定會保護她。

「余老師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再打電話仔細問問我們的父母，他們最清楚我們的情況了。」

看兩人坦白的態度，余老師覺得再問下去就變成在刁難了。其實他對成績好的學生比較寬容，所以已經不想繼續追究。

「總之老師的話就說到這了，你還是注意一下吧。到此為止，你們可以走了。」

嚴肅的老教官揮揮手請兩人出去，疲累地用手指揉揉眉心。他決定再私下觀察一陣子，但後續就算有人檢舉也不會約談了。

走出辦公間，悠真發現班導師新堂正等著他們。他其實也是被抓來問話的，畢竟是自己的學生被指控有不純潔異性交往。但他也知道這兩人根本不可能做那種事，因為他們兩家的狀況他都很清楚的。

「沒事就回教室吧。」斯文男子一臉苦笑。「剩下的老師再跟教頭解釋。」

「老師再見。」

兩人點頭跟新堂老師道別後離開生活指導部，之前在外圍觀的同學見沒好戲可看就早早散去，此時指導處外的走廊上已經恢復平常午休時該有的安靜。

「悠真。」智華旁若無人地伸出手。「牽手。」

「嗯。」

兩人就這樣手牽手離開生活指導部走回教室，一路上也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感受著那緊緊握住他的手跟手心裡的溫度，悠真告訴自己只要智華沒放開，他就不會放開。

小小的叛逆在心裡作祟，教頭的勸誡他根本聽不進去。因為這手從他出生後就一直牽到現在，怎麼可能被別人講個幾句就放開？他才不會放開，死都不會放開。

※

再度回到教室，跟他們兩交情不錯的同學立刻就湊過來。

「智華！」彩依一臉擔憂地跑過來。「沒事吧？」

智華搖搖頭，偷偷放開了抓著悠真的手。這時大悟也走到悠真面前，神色古怪地問問：

「怎麼這次那麼快就放回來？」

「不然還能怎樣？」悠真聳了聳肩。「是有人檢舉但也沒證據，只能不了了之。」

「沒事就好，走吧智華，我們繼續吃飯。」

說完彩依就拉著智華回他們的座位，而悠真也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把還剩一半的便當也吃了。

在嚥下最後一口米飯食，大悟湊近悠真身邊，小聲問道：

「是說，你們知道誰檢舉的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可是一直被這樣騷擾也很煩吧，不想找出針對你們的人嗎？」

「找出來又怎樣？都是同校的也不好追究吧？而且我們這樣被人誤會，也不是他們故意的啊。」

「也對，誰到高中還會跟沒在交往的異性牽手的？被誤會很正常。」大悟點點頭。

「雖然我是不懂他們的心情啦，就牽個手而已，有必要反應過度嗎？」

少年邊說邊在心裡吐槽自己，在家裡早都親親抱抱了，牽個手而已真沒甚麼。但這些荒唐事也不能曝露出去，否則真的會被當成兩人在不純潔異性交往。

這時他才注意到身邊的大悟同學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便問：

「怎啦？」

「我突然可以了解那些想檢舉你的人的心情了。」

「蛤？」

「你看那個青山同學。」大悟指了指坐在前面的身材矮小的眼鏡男「他剛剛才說他文化祭時只能跟同性牽到手，你覺得像他這樣的人聽到你說牽個手而已，心裡會怎麼想？」

悠真馬上就明白這甚麼意思，敢情是他們每天都像個情侶一樣牽手出雙入對，被這些沒異性緣的人給恨上。

「不會吧？至於嗎？」

「你這就是……有個俗語怎麼說來著……飽……飽漢甚麼。」

「飽漢不知餓漢飢。」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

「啊，對對對。」

大悟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帶著眼鏡的短髮女孩正站在身後。

「田中同學，有事嗎？」

「佐佐木君，早川部長下午有事，要你幫忙帶一下學弟。」

「好，知道了。」

被喚作田中的女孩又看向悠真，上下打量一番後才問：

「你就是剛剛被叫去生活指導處的有馬同學？」

「是的。」悠真感到有點意外。「你不是我們班的，有事嗎？」

「沒事。」田中笑了笑。「就是想看一下學校的名人長甚麼樣，還蠻帥的。」

「謝謝誇獎。」

忽然悠真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視線傳來，轉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他的髮小。

「看來我該走了。」田中朝兩人點頭行禮，又笑咪咪地說：「我可不想惹到會護食的貓。」

說完短髮女孩就走了，悠真看她離開的背影，問：

「她誰啊？跟你很熟？」

「劍道部的社團經理，跟部長是情侶。」

「前面我能理解，但幹嘛跟我說後面的事。」

「因為我也不想被盯上。」感受到帶刺的視線，大悟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在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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