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他們喜歡我 - 第六章：戏里戏外

“你俩这次得来戏剧社帮个忙。”

林叙走过来，把剧本甩在桌上，书页翻开，声音清脆。他倚着桌边，目光落得很准，“你们猜词那段都快火出圈了，艺术节拍短片，我得借借你们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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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顺手翻了翻剧本，停在某一页。

她手指轻敲那行台词，语气不急：“这段人物情绪不合理。”

林叙抬眼看她：“哪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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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多解释，只把剧本转过去，点了点人物对话那一栏：“前一场刚说完‘不能靠近任何人’，这一场两句话就破防了。态度变化太快，观众会跟不上。”

她继续道：“你可以保留她的反应，但得在前面留个破口。让观众知道，她早就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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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敲了下剧本边缘，没立刻接话，只是盯着那页纸看了几秒：

“池棠，你要是早点来当我编剧就好了。”

随后他笑了一下，语气松下来些：“既然你对她的情绪拿得这么准——这次女主你来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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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目光没离开剧本，声音轻轻落下：“我不太适合，上镜容易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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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语气带着把握：“我最近在学导演的知识，看演员很准。你这类型，只要剧本对了，情绪比谁都稳。”

话说得轻松，眼神却没从她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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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还没来得及多想，江屿的声音就落了下来，淡淡的，带着点不耐：“她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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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侧头看向江屿，目光掠过一丝笑意：“你呢？要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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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的手指停在书页边缘，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

几秒后，他抬眼，语气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她演，我就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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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轻轻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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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江屿身上，似乎在重新打量他。

过了片刻，他勾了下唇，把剧本推向池棠，语气轻快：“行啊，那就这么定了。你呢，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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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点了点头，声音不太稳，但仍清晰：“……那我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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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掠过她的肩，再扫过她高高扎起的马尾。

他眉眼没什么变化，唇角却轻轻动了动，那是压了半秒才落下的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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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方圆笑眯眯地凑过来抱住池棠的胳膊：“林叙，带我一个吧？我一直特好奇电影是怎么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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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偏头看了看这个脸圆圆的女生。

——方圆，这个热情的女生，在开学第一天新生自我介绍之后，就直接锁定了自己当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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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似乎很高兴有人感兴趣，笑着点头：“行啊，那你干脆加入戏剧社吧，我看看你适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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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连连点头，刚要说什么，教室另一头王心绕过人群钻了进来，甜甜地笑着：“江屿去的话，我也去！能不能让我和江屿演对手戏？”

江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眉头微蹙，明显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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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应付地笑道：“女主已经定了池棠。不过可以让你演别的。”

王心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换上笑容：“没事，配角也行，反正我就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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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去，我也去！”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宋语杰不知从哪冒出来，刻意站得离池棠近了些，语气半认真半调侃：“我能演男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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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宋语杰，平时吊儿郎当的，总是往池棠身边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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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扫了宋语杰一眼，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他和池棠中间。

宋语杰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哎哎，那边那么大地方，你挤这儿来干嘛？”

江屿淡淡道：“那边地方大，你正好挪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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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和他肩并肩站着，离得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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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跳快了一拍，抬头飞快地看了江屿一眼。

他站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个位置本就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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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扶额叹了口气：“刚才拉一个人都难，现在倒好，五个人了。男主的角色定了，不过也给你安排个别的。”

宋语杰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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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看着眼前突然扩大的“剧组”，干脆地合上剧本，果断下令：“行了，就这么定了，跟我去戏剧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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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亮起，摄影机静静对准舞台。

布景拉开，幕布擦过轨道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划破了空间。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q0KQ8Dct
聚光灯亮了几秒，光影落在空荡的舞台中央，切出一块静止的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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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席上，林叙轻敲了一下笔记本，目光掠过几人的脸：“台词都背下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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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标注的页码，声音稳：“这一场致敬《罗马假日》的结尾——江屿，你饰演公众人物，要和在场每个人握手，直到最后走到女主面前。”

江屿神色淡淡，似乎未将这场拍摄放在心上。他垂下眼，松了松衬衫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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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视线转向池棠：“别紧张。你的表达比你想象的更有力量。你不是在演，是在经历这个故事。”

池棠没说话，只轻轻吸了口气，目光落在剧本上，又很快抬头看向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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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把笔放到一边，看向江屿：“江屿，这场戏你帮她稳一下。你的状态，我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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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抬眼，瞥了池棠一眼。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过去，干脆地抽走她手里的剧本，随手丢到椅子上，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动作干净、直接，没有一点犹豫。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提前预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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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愣住。

手掌被他扣着，温度顺着皮肤往上窜，脑子像短路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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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江屿已经松了手，往旁边退了一步。

他朝导演席看了一眼，随口说道：“你看，状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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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没说话，手指在笔记本边沿顿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地落在池棠身上，又慢慢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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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摄影师点头，现场迅速安静下来。

“准备——开拍。”

红灯亮起，灯光打下来的瞬间，布景后的轻响被压了下去。空气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舞台上只剩光影切开的线条和一条清晰的行走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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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站定，风衣垂落，身形干净。

下一秒，他动了。

他缓步朝舞台一侧走去，肩线沉稳，整个人像是从镜头里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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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第一个站定的人面前——王心。

她提前做好准备，微笑着伸出手：“很荣幸在您离开前见您一面。”

江屿握住，语气温和但无波：“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

他握得不久，几秒后自然松开。王心的笑容没动，目光却追着他离开的方向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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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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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是宋语杰。

他站在台词点上，手垂在身侧，笑容挂着，看似不太认真，又尽力在演。

“虽然我们立场不太一样，还是祝您前路顺遂。”

江屿与他对视片刻，伸出手：“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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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短暂握手，动作干脆。

气氛没出错，却隔着一层，克制而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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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多留停顿，江屿松手，步伐不变，继续往下一个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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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是方圆。

她站得笔直，眼睛里带着认真：“我始终相信，光从没熄灭过，它只是换了方向。”

江屿微微点头，声音低了一点：“那就请您继续相信。”

方圆笑了下，努力压着自己想看向池棠笑一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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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松开她的手，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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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开始跟着他移动，从舞台边缘缓缓扫向中央，一道光落在正前方，拉出一个空位。

池棠站在那里，目光跟随江屿的身影。

他正朝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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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整块舞台仿佛被收音按了静音。

他一靠近，光也跟着他一起压了过来，把他半边面庞压进影里，另一半骨线清晰，眉眼干净，线条利落，像是刚从镜头里裁切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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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站在光里，看着他，眼神没躲，却明显绷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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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那步时，跟刚才站定的姿势都不一样——略微偏头，整个人向她倾了一点，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

他看着她，情绪压得很深，眼神却停得太久，似是忘了要继续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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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瞬，他开口：“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声音比之前沙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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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扣住她掌心那一下，动作有些颤抖。

掌心偏了一点角度，指腹向内收，像是要记住她手的形状。

然后，他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似乎要将自己从她的世界中，悄无声息地剥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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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僵了一下。

眼神对上他的那一刻，呼吸已经先乱了节奏。

他的目光太深，看不出来是在演戏，还是认认真真地在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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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过去，她眼眶忽然发酸。

只是那滴泪，像晚了一步的反应，在眼眶边上轻轻漾出，然后滑下来。

她甚至没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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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顺着脸颊的曲线一路落下，落点刚好穿过灯光切出来的高光与暗影之间，在镜头画面里斜斜地割出一条线。

精准、漂亮、毫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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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剧本里该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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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看见那滴泪的瞬间，整个人怔了一下。

没有人能注意到他动作有多小——他只是指尖微紧，背脊绷住，瞳孔缩得很轻。

但那是他整场演出里，唯一失控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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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像被什么拽住了，迟迟没移开。

泪痕还挂在她脸颊，光线斜照下来，打在她颧骨下沿，那道痕迹漂亮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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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动作柔得不像是在演。

指腹贴上她的皮肤，轻轻掠过那道泪，顺着脸颊的弧度一路落到下颌。

皮肤是温的，柔软，又带着一点细微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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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碰的那一瞬，池棠的眼神微晃，整个人都被那道指尖定在了原地。

两人靠得太近，空气里像压着一层无形的水波，动也不动，却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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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没有说话，也没立刻收手，时间似乎被拉住，绷在他们之间，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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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微的道具碰撞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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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被猛地拉回现实，指尖顿了半秒，慢慢收回。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不重，却把所有说不出口的情绪都压进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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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笑了下——极轻，很短，像是在把刚才那点真实重新包回角色的壳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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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转身，朝下一个站位走过去。步子稳，背影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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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整个剧场最深的情绪，已经落在他刚刚离开的那一束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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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席上，林叙坐着没动。

手指搭在膝上，轻轻敲了几下，把翻涌的酸涩狠狠收进心里。眼前的画面已经定格，他却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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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他终于开口。

收音器的红灯灭下去，场地安静了几秒，剧组开始松动，有人放下手里的灯板，有人低声喘了口气。

只有舞台中央还留着最后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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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站起身，朝场内走了两步，脚步很稳，脸上的表情却一时没收回来。

他看向池棠：“刚才那一下——情绪很好。” 他说，“果然是灵魂选手，这段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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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还站在原地，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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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转向江屿：“你刚刚加那个动作，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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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没立刻回答。

他低头，手指微蜷，戏里的动作还没从掌心退下去。舞台的光慢慢落下，四周变暗，只剩一束残光围在他身侧，映着他深邃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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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池棠一眼。

眼神很轻，却落得很深，仿佛走了很久才落到她身上，又只停了一秒，就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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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偏头看向林叙，嗓音低下去，刚好落进这一刻最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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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想让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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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戏里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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