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噹噹噹噹噹——滴答,滴答——噹噹噹……」6點半了嗎?鬧鐘怎麼又停了?難道又是小軒擅自把他按停了?
悠悠轉醒,果然發現小軒還是如常坐在床上玩著電話——已經三天了。自那天開始,小軒連續三天都一大早來到我的床上,坐在我的身旁,在那原是老公睡覺的位置上靜候我的醒來。除了在得到我的允許下,給我一個晨吻,他沒有對我幹啥,就只是在那裡坐著躺著的逕自玩電話。雖然說,就算他要對我幹啥,我也不會有任何驚訝也不會有異議。
「媽,早喔。」小軒平靜的說「早餐我弄好了,烤吐司加果醬……咖啡我待會再給妳泡。」
「嗯嗯。」
「現在還早,妳可以多睡一會的。」
「……嗯。」不特別累,也不特別精神,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你爸還沒回來嗎?」關於老公的行蹤,作為妻子的我當然瞭如指掌。換了大夜班之後,要是沒特別說明,他一般都會在早上8點前回家。不過這情況,大概只需要再多一個星期就能完結了,到那時候我們家才是真正回復正常。
「沒喔,還很早呢。」
反了一個轉身,朝著小軒,輕輕拍打他的大腿,腦筋遲鈍亦沒好氣的問道「你怎麼天天坐在這裡……還玩電話,都不用溫書了嗎?還是你又偷拿我的內衣去幹啥了?」
「沒啦~就、就坐坐而已……不行喔?」
「當然不行。」斬釘截鐵的回應了後,莫名奇妙的懊惱起來「每天一大早像隻鬼魂似的坐在這裡,還每次都按掉我的鬧鐘,這種感覺超可怕的!討厭死了……我告訴你,如果你不認真給我滿意答案的話,從明天開始我關上房門睡了。」或者這是起床氣所致吧,儘管睡得飽足,但仍是會無聲無息就會襲來,讓整個人煩躁不安且心情壞透了。
「我、我只是……」小軒似乎被我嚇倒了,結結巴巴的慌忙解釋道「只是想感受一下,看著妳睡醒的那個滋味罷了。」說著,他的樣子漸變得落寞沮喪起來。
「看啥?你白痴喔?」這什麼鬼?為啥要看我睡醒的樣子?那種睡相有很好看嗎?
罵了這話之後,小軒不再說話,電話放下了,呼吸也重了,沉沉的臉轉向別處……糟了!我的語氣是否太重了?雖說身為母親,有時候忍不住丟出這種態度對待孩子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但現在這種鬧僵了的感覺真的很糟糕。是否無理取鬧?我相信自己有理,但取鬧也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回房間。」
「喂,小軒。」
小軒停了下來,沒有回頭的呢喃問道「……嗯?」
「呃……」真糟糕的早上「你、你不是都要親……親我一下的嗎?」
沒有回答,小軒只是搖了搖頭回示。
「哎呀~小軒呀~媽、媽只是起床氣而已,語氣是有點重……哎呀~不要生氣了~」進退不得的求和,讓我在床上滾著過去,牽著小軒的衣角小聲喃道「對不起啦~小軒~原諒媽媽好嗎?」末了,還在那邊輕輕的不斷拉扯他的衣角鬧彆扭求饒。
側目瞥我,臉頰鼓脹生悶氣的小軒迅速移開視線,傲嬌的道「……我沒生氣。」
「真的沒生氣?」這個模樣看了十七年了。
「都說沒啦。」孩子還是得哄。
「好好好,沒生氣就沒生氣……」說著,我已經撐起身來坐在他的身旁「那還要親親嗎?」
沒有回答,小軒的腦袋只是在那邊天搖地晃,皺著眉額,眼睛骨碌轉的,嘴巴嘟起來的。我知道那是他要的意思,但只因為還在生著悶氣,不好意思把話直說出來……但,我多久沒再看見這個樣子了?小軒自從上中學以後,思想行為都漸漸獨立起來了,成熟了很多,孩子稚氣消減不少。有時候被我罵了,他或是反駁,或是沉默,然後靜靜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不再交流。
我抱著他的臉,讓他回到我的眼前,然後輕輕親了一下。
「不能再生氣了喔。」
「都說了……」瞄我一眼,小軒才點一點頭呢喃回應「嗯嗯。」
「那……」欲言又止的一刻,我盤算著要否再說下去。因為一旦說了,等於是親手打上綠燈放行的意思。
「嗯?」
「如果……你有什麼想做、有什麼想嘗試的話,直接告訴我好嗎?」還是說了,還是依著本性說了「媽媽不是食古不化的人,那方面的事情媽媽還是可以……呃,該怎麼說?算了,你明白意思就好。而且,跟小軒一起的時候,媽媽也覺得很快樂的。」說了出來,雖然隱晦,但心深處竟在瞬間感到豁然開朗呢。這感覺真的讓我不知所措,既是感到坦蕩,也得承認放蕩。
聽著聽著,小軒的眼睛骨碌的轉,半晌才眉飛色舞起來,猛的點頭回應「嗯嗯!嗯嗯嗯嗯!」
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我也拼著心血湧來的時機,含羞答答的問道「……那,所以說,你現在想幹些什麼了?」
「沒什麼想幹。」小軒是回答得如此直截了當。
「沒什麼想幹?」
「嗯嗯,呃……吃早餐算嗎?」吃早餐?
「哈?」
「哈?」他哈什麼?
「不不不!你呃,你這幾天都是一大早坐在我床邊,你呃……」
「我、我不是說了嗎?我想感受一下看著妳睡覺醒來的那個感覺而已。」這句話挺耳熟的。
「什麼?」
「就是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從睡覺醒來的一刻的那個樣子……就小說裡形容的,看著喜歡的人從枕邊醒來的感覺超幸福的。」看小軒那個天真純情激動洶湧的樣子,聽著那種我早已丟了二十年,老掉大牙的言情小說劇情描寫,我差一點要吐血了。
我低頭了!被徹底打敗得垂頭喪氣了!這什麼鬼了?所以說,搞了老半天,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邊天人掙扎蠢蠢欲動肉慾薰心嗎?雖然沒期待過什麼,但……好了好了!我至少有幻想過,小軒不只親我,好歹還會緊緊抱著我,愛撫我的身體!然後……
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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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恭祝兩位新婚愉快。」言簡意駭的祝賀後,范先生笑容可掬的逐一跟新郎新娘握手。看著新婚燕爾的年輕夫婦拿著結婚證書,既是幸福又是動人的讓親人拍照,那個氣氛真是讓人懷緬。不過,完成工作的范先生幾乎不願多留片刻,他跟我打了眼色示意收拾行裝後,只是點一點頭便跟新郎和主家席的人揮手道別。匆匆臨行前,還得讓伴娘攔在門前,我才能收到主人家的新婚小禮物。
老實說,結婚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敢說記憶猶新,但多少總能記住一些重要時刻。當天站在那個位置上的感受,至今仍然深刻難忘。雖然婚後幾年,同輩陸陸續續的結婚了,有的更邀請我當伴娘,或當姊妹團,我仍能近距離體驗那種忙不過來又甜在心頭的經歷……但在那之後,再次出現在別人婚宴上的時候,沒了激盪情緒,沒了洶湧情感,心態已漸漸換成只是到那邊吃個豐盛晚飯而已。
才剛接下的小禮物,范先生隨手送來「給妳,這家巧克力味道很好的。」
「……你不吃?」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不喜歡甜食。」
作為事務所其中一個穩定收入來源,證婚人的回報真的太微薄,但這是維持客人關係的小投資。畢竟大多數人的天性都趨於慵懶,找了一家事務所委託一事後,只要過程結果尚算滿意,沒有什麼亂子,大多數人都會逐漸把其他需要法律資詢服務的事情都委託同一家事務所去辦……而那些,才是小投資後的長線回報。
「這年頭啊~結婚的人真多呢~」升降機到達停車場後,門打開了,范先生張手禮貌的道「After you。」
「謝。」第一天當范先生的私人助理,心情戰戰競競。就像此刻,待他跟上了,我才敢和應接腔道「哪一年結婚的人少了?不是每天都有人結婚嗎?」
「同樣的,每天都有人離婚吧。」男人的方向感就是利害,范先生跟老公一樣,走進看著車子全都一式一樣的停車場裡,好像瞬間就能自動感應到車子在哪。按下搖控,車子回應了『嘟嘟——』聲音後,范先生率先走到副駕駛座那邊為我開關門。
我們倆都上了車後,范先生不急著,兩手晾在方向盤上嘆道「時間尚早,要去喝一杯嗎?」
「喝一杯……酒嗎?」我強裝笑容怯生生的問道。
「咖啡也行。」他灑脫一笑,眼神示意我手上的小禮物道「拿來當佐料吃。」
不知怎的突然有種芒刺在背的不適感,因此,我又是怯生生的道「……呃,有巧克力吃的話就行了,而且我有帶水瓶出來,口不渴。」
點一點頭,范先生面帶自信而含蓄的笑容無聲打量我,半晌才道「不拿出來吃吃看嗎?」
「喔,你要吃嗎?」這真是不帶思考的回應……剛才明明人家才說了不吃甜食呢。但眼下氣氛的不安感,令我只好有話說話,沒事找事幹起來。拆開了小蝴蝶結後,除了一張細小的感謝便條外,硬紙包裝裡只放著兩顆獨立包裝的圓形巧克力。我喃喃的道「啊,有兩顆呢。」
當我拆掉包裝後,范先生驀地伸手過來——他的手停在那裡,掌心向上,說道「給我。」
「呃……」不是說不喜歡甜食嗎?而且,這手是什麼意思?是要拿我剛剛拆掉的那一顆巧克力嗎?但我已經裸手拿著了呢。無端事起的苦苦掙扎後,我決定先行吃下自己手上的巧克力——嗚~這個味道超幸福的!然後才把那顆還沒拆開包裝的巧克力連同整個小禮物袋,一併送到范先生的手上去。
「嘖。」輕若無聲的一笑,范先生緩緩拆開包裝,盯著巧克力無的放矢道「這個東西是糖衣毒藥來的,什麼安多酚,什麼多巴胺……吃著覺得很甜蜜,但裡頭的東西都能慢慢把你殺死。就好像結婚一樣,看著令人羨慕心動,但一踏進去,就會發現那只是永無寧日的鬥爭。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讓人抓狂,讓人歇斯底里,然後再無限放大十天前、十個月前、十年前的另一件事。」
「呃……是嗎。」不就一顆巧克力而已,有這必要嗎?
「告訴妳,我離婚已經十年了……這十年是我人生中過得最輕鬆最快樂的日子。」
「嗯嗯。」算了,當個應聲蟲好了。
「做我們這種事務律師,每天都看著別人結婚,同時也在每天給人辦離婚……像剛才那對年青男女般,有的年頭結婚,年尾就再來找我辦離婚了。」看他咬了一口巧克力,發出沉沉的格格聲,他突然忿恨的道「幹他媽的還以為是啥爭家產了、撫養權之類的原因,原來是說性格不合……他媽的這不是結婚前就該知道的事嗎?都拍拖了,都幹過了,都同居了,還要在結婚之後才發現什麼鬼性格不合?妳說搞笑嗎?」
「……嗯嗯。」還是頭一遭聽見范先生說髒話呢。
「妳結婚多久了?兒子都17歲了,有二十年嗎?」怎麼突然燒到我的身上去了?
「差不多。」
「妳39歲,兒子17歲……妳在讀大學的時候結婚的吧?所以是奉子成婚嗎?」這人不只心算快了,而且心頭清得很。
「嗯嗯。」突然成了話題,這讓我更感不安「不過,呃……」
「所以說為何結婚?為何需要結婚?結婚的意義是——」說這話的時候,范先生不是面對著我的呢……或者想想,其實只是想趁機發洩吧。而在這之後,范先生好像自覺失言了,也或者是發洩完了,只是默默開車,路上不再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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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被提起來了,這路上我亦悄悄獨自一人回想當年——我跟老公不是同窗,是透過朋友介紹認識的,那時候我還在上大學修讀法律系,但老公從沒讀過大學,而且已出來社會工作好幾年。就那一天,不知怎的對上眼了就覺得怦然心動,然後在幾次朋友聚會後,我們倆才開始正式交往拍拖。
那一晚,以為算好了一切日子了,但那一次卻造就了小軒的來臨。
還在讀大學的我,雖然好歹已是成年人了,但婚前性行為導致懷孕的事,還是在學校裡哄動一時鬧得沸沸揚揚,更遑論我家兩老的反應了。我家是個傳統家庭,父母、兄妹,還有一堆愛說三道四的親朋戚友。那一晚,父親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咒罵我老公,辱罵他配不起我,逼我們倆分手,逼我把……但老公當晚,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前,跪在地上懇求父親讓我們倆結婚。
那一晚,我找到了幸福。
雖然這之後,老公還是跟父親為婚禮一事爭吵得面紅耳熱,爭論著這場猝不及防的婚禮到底該在產前還是產後。作為一個女孩,如果結婚是一生人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夠當上萬千寵愛的主角的一次,那當然希望自己是在最漂漂亮亮、閃爍動人的一刻登上這個舞台了。而不是挺著一個圓滾滾的肚子,像個失態婦人的落魄滄桑……但老公說,他不想孩子出生的時候還沒有爸爸,所以就算多艱難多麻煩也好,老公也想趕在孩子出生前完成婚禮。
那一天,在那個舞台上,我和肚子裡的小軒找到了依靠。
「妳考慮得怎樣?」突然間,范先生開口說道「關於再次執業的事。」
「……呃?」多久了?車子竟然還在路上轉悠……不,應該說只是公路一隅漫遊而已,車速不快,將停不停的前行。放眼望去,路的一旁全是樹木,盡頭隱約可見波光閃爍的海邊。雖還搞不清楚身在何處,但仍是逼迫自己重回現實,堅決而不失委婉的道「我想我還是再需要考慮一下,畢竟目前情況不算差,就算只做個私人助理也足夠……而且重新執業的話,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去辦,嗯!是需要一點時間呢。」
「其實沒啥所謂,只要重新掛牌就行了……推薦信擔保人這些,妳說一聲就行了,我會幫妳搞定。」說著說著,范先生突然聳聳肩膀道「反正這個掛牌只是掛名而已,我們不會在這邊留太久的,明年年頭我們便會到星加坡跟Macallan合作的了。」說著,車子已經駛到臨近海邊的一角上停靠下來。
「哈?哈……呃……」他在說什麼?
「哈什麼?妳……」說著,范先生回頭打量著我,這才眉頭深皺的問道「妳不知道?我……我沒有告訴妳知道嗎?重大人事變動喔!我們跟Macallan合作擴展業務,他們需要我們派幾個人過去兩年。我已經跟阿麥說好了,我會帶妳和幾個小的過去。」
這什麼跟什麼了?這一刻,我的腦海超級混亂,別的不多說,就是聽見『兩年』這個時間,已足夠讓我立刻望而卻步。屏息靜氣,我打起停止手勢嚴肅的道「等等,范先生,我沒有答應這事。」我見過的世面不算多,但都知道這種時刻還是需要鐵齒堅決的。
范先生盯著我的回絕良久,這才強裝笑容,語氣裝作親和的道「呼哈——但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嗯,如果妳覺得壓力很大的話,就算妳不掛牌也行,就依著目前的狀況跟我一起過去便行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不需要我……」
「因為我想把妳留在身邊。」
這又是什麼鬼了?難道說,辦公室裡的傳聞都是真的?
「呼——第一眼見到妳的時候就覺得,妳超正。」突然間,范先生沒了平日風姿卓越的光采,倒像是幽幽悒悒的小男人般,既是自嘲亦是陳述的告訴我「我56歲了,結過婚,離過婚。做了爸爸,也做人阿公了。見過的人很多,見過的女人也很多,呼——但我說真的,見到妳的那一刻,我的心是噗通噗通的跳。而且好像有把聲音在告訴我,我終於遇到那一位了,嘖~笑死人了。」
天啊,今年是惹了什麼桃花運了?
范先生突然靠近來,但瞬間又是一臉掙扎的退回去,嘆氣道「老實說,我不相信婚姻這回事,我……我、我不會要求妳,呼——我不會要求妳跟妳老公離婚的,亦不會要求妳當我的誰誰誰,我只是想讓妳留在身邊,當作是人生伴侶好,或者是互相需要各取所需也好,我只想每天都看得見妳,跟妳聊聊天、吃吃喝喝,而不需要為一些無謂事情爭吵而已。」
「范先生,你……」話沒說完。
「妳不需要拒絕我,我、我並沒有要求妳答應我什麼,也沒有要求妳做我的誰……呼!妳不需要理我,只要把這些視為工作一部份就行了,呃,而且就2年時間而已,對不?妳做任何一份工作也好,也有這種跟上司一起被調派到外地去工作的機會吧。」當下的范先生,就像是失意潦倒的上班族一樣,一邊說,一邊扯下領帶解下頸前的鈕扣。
「就算只是工作我都想再認真考慮,好嗎。」終於說出來了,而范先生的臉色瞬即沉下來了。
良久,范先生才點點頭的喃道「好吧。」
呼——
在那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壯著膽子說「范先生,我們……先回去辦公室好嗎?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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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眼看前方,沒有明言回應。半晌,只見他默默牽上安全帶後也發動車子了,但在拉動手掣時,他突然停住了……這之後的一瞬間,他的一切動作都像回帶似的。關掉車子引擎,解下安全帶,然後一撐一動,一瞬間已跨到我的跟前來了。撲面而來的濃烈古龍水氣味還沒來得及讓我驚訝,座椅已被調整往下躺去,而他的人亦隨之壓下來,抱著我的後腦勺,再來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強吻。
「哇啊——不,范先生,嗚——」腦海一片空白,萬萬想不到平日西裝革履、高傲冷酷的范先生,突然幹出如此行為,這讓我驚訝有餘而防備不足。
任憑我怎樣閉嘴合齒,范先生的唇舌都在不斷推進探索。嘴唇被推開了是一回事,但整排牙齒被舔了一遍又一遍,則是讓人難以忍受的雞皮疙瘩事情。只是我現在的姿勢所限,無法好好反抗他的侵凌……啊!對了,我被范先生性侵犯了嗎?這個感覺,我一生人中沒多少次體會過,最近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就是小軒被我發現了戀物癖的那個下午而已。
所以說,現在的境況發展下去,我也會像當天一樣嗎?
大概見我的嘴巴嚴密,范先生也不好再磨蹭下去。換了一個地方,他的舌頭不消一會已舔遍了我的臉頰,甚至從我的頸項,吻到我的耳朵上去。
「嗚嗚嗚——嗚啊,嗚——」那個舔弄,那個吹氣之下,這叫聲是什麼一回事?這種令人羞恥的刺激感又是什麼一回事?果然,我的本性就是如此下流淫蕩的吧。原來不管是誰,我的身體都可以接受。原來不管是幹出何事,我的身心都能逆來順受待之如飴。
當我以為自己真的如此,當我以為已然接受即將發生的事,但當范先生心急手慌脫下我的外套,解開我的衣鈕,推上我的胸罩,讓我的胸部展現在他的面前時,我才發現……這當中有些不對勁呢。不過,我的想法仍然沒能透過身體接觸就莫名奇妙傳達給別人知道。所以范先生察覺不到,甚至在他埋首我的胸懷時,幾乎被那種強烈羞恥感蓋過了心裡的想法。
「等一下,范先生!你、你幹什麼……」
「嘖嘖——嘖,嘖嘖——」聽著范先生吸吮我的乳頭而發出的聲音,儘管身體老實回饋,但越聽下去越是覺得噁心。
「不要!范先生,嗚——你、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努力掙扎換來一點回應,范先生打了個頓。
「當然知道!」沒料到范先生竟然回話,而且是撂了狠話出來「是妳先在那邊引誘我的!」這刻的他樣子異常狼狽,油頭垂髮,氣喘吁吁,一手放在我的乳房,另一手則在準備解開自己的衣物。
「你……你神經病嗎?我,嗚啊——」乳頭被他一扭一吮,那觸電般的反應讓我忍俊不住的羞叫。
不得不承認,范先生的技巧利害得很,活脫是通曉女性生理結構的一位博士般……相對比老公和小軒,真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胸口的兩團脂肪,在他手中、在他嘴裡猶如俎上肉般任他擺佈玩賞。更甚者,我有錯覺他比我更清楚更瞭解我的身體。每一下撥弄,每一下揉捏,每一下吸吮,在在刺激我的身心令我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但也是在這一刻,身體的反應越是強烈,心裡的悔恨更是益發滋長,還有一道聲音隱隱在說:只可惜眼前人不是老公,更不是小軒。
天啊,為何腦海突然想起他們父子倆了?
不,或者我該掙扎驚訝的是,為何當下的自己不願想起他們父子倆了?想起了他們的一刻,為啥我會覺得難受?這種感覺有如千刀萬剮的難受,既是懊悔,亦是婉惜……然則,更多的是愧疚感。原來一直埋藏心底的模糊想法,就在此時此刻浮現。原來身體縱感愉悅,但心靈仍有如遭受凌遲的感覺就是如此。
我在想些什麼?
但當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范先生的雙手已經滑到我的身下大肆動作。他一邊揉弄我的臀部,一邊拉扯我的裙子,另一手更在愛撫我的大腿,順著絲襪深入我的雙腿之間——
「不!不要!嗄——呼嗄,范、范先生!」喘息中,我努力屏息靜氣的搖頭呢喃道「呼——現在不行!我、我那個來了。」
「那、那個……月事嗎?」
「嗯……嗯嗯!」虛虛實實之間,我道出了三分真七分假的謊言,更為了充填真實性,只好逼迫自己跟對方的視線交匯來讓對方信服。當下,他的視線往返停留在我的臉上和我身下沒了裙子遮掩的下身。我相信如果他眼睛利索一點的話,應能看見黑色絲襪底下,從內褲兩側延伸出來的兩片白翼。
「呃?」范先生的手停住了,應該說他整個人都停住了。不知道他這一刻閃過了什麼念頭,但這之後,范先生漸漸冷靜下來。稍事整理衣物,他動作蹣跚的跌坐回去駕駛座上,就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把油頭撥亂反正,調整了後視鏡,顧盼四周環境,更將兩手晾在方向盤上。
見他如此,我才感到如釋重負。雖然氣氛冷冽死寂,讓我不敢直望范先生的樣子,但我還是得把座椅調整回來,再把沾了幾抹口水冷颼颼的胸部遮掩下去……胸罩推得太上,上衣繃得太緊,要是情況許可的話,真想把衣服全脫下來再好好穿回去。但不管如何感到尷尬,我還是得在停在海邊的車子裡,在范先生的身旁默默整理這身狼狽模樣。
當我才剛把乳房套進胸罩裡,范先生一個轉身過來,把我嚇得身體僵住了,但他又像剛才般退縮回去。像是經歷了一番掙扎般,按著前額輕敲數下,他這才悔恨不已的呢喃道「我到底他媽的在幹什麼……阿貞,妳不要恨我好嗎?不要恨我好嗎!妳知道嗎?我每次見到妳,我都好想好想抱著妳,很想跟妳說,從今以後跟我一起好嗎。」說著說著,他又一哄而上靠近來,雖沒有像剛才般胡作非為,但已夠讓我感到恐懼。
「范、范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已經結了婚的人。」瑟縮一角的我,甚至不敢正視回望。
「我不介意的,我們可以……」
「我介意!」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很愛我老公,很愛我兒子,我……范先生,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范先生眼珠子一晃,竟咬牙切齒的咆哮道「……我也不是妳想像中的那種人!」
這一聲咆哮震耳欲聾,更讓我嚇得渾身發抖。顫抖中,我不斷在說服自己不能再刺激這個人。雖知道現在還是光天化日,但剛才尚算理智的他已經想要對我施暴,而現在如此瘋癲狂躁的狀態下,難保他不會再作出任何難以想像的事情。當務之急,我要沉著冷靜的面對……但更重要的是,要抓緊機會全身而退。儘管心裡知道這麼一走,就標誌著是這個工作的徹底完結。
「對不起,阿貞……但我真的很喜歡妳,妳知道嗎?」
這個公路是雙線雙向的道路,印象中老公有帶我開車經過此地。這路一直往前開去,不遠處應該有一組交通燈的,那邊有一個高速公路向下的支路出口,車流不多,但也不算少……剛好現在就有一組約六、七輛的車流駛過,雖然私家車佔多,但當中也有看見出租車。我這邊的去向,只要從側鏡看見有車出現,大約十秒後,迎頭的車流也會陸續駛來。
「……妳看哎,這一張是妳新入職那天的相片來的,我都有存下來。」范先生遞來了他的手機。
手袋雖然放在後座,但只要動作利索一點的話應該沒問題的!
「我真的……不是想傷害妳,我只是……」
側鏡裡,有車子出現了!十,九,八,七,六,五……就是現在!車子才剛駛過的一瞬間,我以萬全準備的狀態,按下門栓……沒反應的?任憑怎麼拉扯都沒反應!車門被鎖住了嗎!
「阿貞……」
「嗚!」遭了,這一次徹底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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