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隱 - 第三十章

沈清隱與蘇長風一戰結束，全場寂靜。勝負已分，蘇長風雖然極力維持鎮定，但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目光死死盯著擂台上的沈清隱。

他無法接受。

——明明上一世，他已親手將這個人抹殺，為什麼這一世，他竟會敗在這個人劍下？！

那份屈辱與憤怒幾乎將他焚燒。

而這一刻，裁判已宣佈結果：「清微宗大比，沈清隱勝！」

歡呼聲震天響起，無數人仰望著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沈清隱神色平靜，劍鋒染血，卻帶著無法忽視的風華。

林知然坐在看台上，目光溫柔又欣慰。

但也就在這時，蘇長風忽然低聲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話音落下，他袖中驀地掠出一道黑色符文，迅速結印，靈力爆發，直指沈清隱！

「蘇長風！住手！」

宗主與長老們神色劇變，卻已來不及阻止。

黑色光芒瞬間籠罩沈清隱，空氣裡浮現詭異的低語聲，仿佛來自無盡深淵。

沈清隱瞳孔微縮，胸口隱隱作痛。那是……魔王印記。

三年來被他壓制的力量，在這股引動之下，失控了。

下一刻，黑氣自他體內湧出，像瘋狂掙脫牢籠的野獸，在他周身纏繞。擂台震動，裂痕四起，劍氣都被這股邪異之力扭曲。

全場驚恐，無數人紛紛後退。

「這是……魔氣？！他竟然……」

「魔修！沈清隱是魔修！」

質疑與恐懼迅速在人群中蔓延，所有敬仰與贊嘆，在這一刻變為敵意與猜忌。

蘇長風站在擂台邊緣，嘴角浮現一抹陰冷的笑。

「——看吧，這才是你的真面目。」

林知然臉色瞬間煞白。

但就在所有人舉劍相向的剎那，沈清隱猛然咬破舌尖，以鮮血壓制體內暴走的魔氣，長劍拄地，勉強穩住身形。

他站在擂台中央，背脊筆直。即便周圍是萬千敵意，他依舊不曾後退一步。

而在那一片指責聲中，他唯一看向的，是林知然。

「師尊……」他的聲音低而沙啞，似在壓抑著什麼，「你相信我嗎？」

明明距離這麼遠應該是聽不到的，但林知然彷彿聽到一般，心口猛然一震。

他看著那個滿身是血、卻依舊倔強站立的少年，彷彿穿透了這三年來的時光，看到了那個總是安靜、努力、帶著溫柔笑意的身影。

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飛步下看台，站在沈清隱身側。

「我相信你。」

林知然拔劍，目光冷冽：「誰敢動他，就先過我這一關。」

全場譁然。

但沈清隱的心，卻仿佛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填滿。

即便整個世界與他為敵，他知道，林知然永遠會站在他身邊。

——這就夠了。

場上的氣氛如同凝結的冰，殺意與恐懼混雜，無數目光都死死鎖在擂台中央的沈清隱身上。

但這時，站在他身側的林知然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他緩緩抬頭，目光在四周掃過，看向清微宗的長老、宗主、師兄弟們，最後落在玄寂仙君與顧清婉身上。

玄寂仙君一向冷靜，此刻卻也眉頭深鎖；顧清婉更是滿臉不可置信，嘴唇微顫，彷彿想說什麼，卻被震驚堵住了聲音。

林知然看著他們，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帶著歉意、苦澀，還有一絲決絕。

——對不起。

這兩個字，他沒有說出口，卻透過眼神，無聲地傳達。

然後，他回頭，看向那些不信任與敵意的目光。

下一刻，他笑了。

那笑聲由低轉高，最後狂放而肆意，彷彿整個人都失控了一般。他的聲音迴盪在武道場上，如同瘋狂的咆哮。

「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長笑，聲音中滿是嘲弄與輕狂。

「不就是魔氣嗎？怎麼？怕了？」

林知然眸光冷冽，彷彿一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他揚起手中長劍，劍尖直指眾人，目光瘋狂而凌厲。

「擋我者——死！」

最後一字，殺氣如狂風暴雨席捲而出。

這一刻，所有人都被這股瘋狂與殺意震懾，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沈清隱看著林知然，心中微微一震。

他知道，這是師尊在為他護住最後的退路。

「還愣著做什麼？」林知然低聲道，聲音中帶著急切，「走！」

沈清隱沒有遲疑，立刻施展身法，朝宗門外疾掠而去。

「想走？！」蘇長風眼中閃過陰狠，正欲出手，卻見一道劍光襲來，逼得他不得不退後。

林知然擋在沈清隱身後，神色冷漠：「誰敢動他，就先過我這一關。」

「林知然！」玄寂仙君終於出聲，聲音低沉，「你這是要背叛宗門嗎？！」

林知然輕笑，目光冰冷：「若宗門容不下我的徒弟，那便連我也一併容不下吧。」

語畢，他毫不猶豫，劍勢驟然展開，劍光如雷，朝著圍攻而來的數位長老迎上。

「沈清隱，快走！」

沈清隱知道，自己留下只會拖累林知然。他強壓住心中的不安與疼痛，咬牙轉身，化作一道劍光，直奔宗門之外。

——而就在他踏出武道場的瞬間，身後響起林知然最後一聲暴喝。

「誰敢追他，——死！！」

這一聲震動天地，劍氣如狂潮席捲，逼得所有人不敢輕易向前。

但沈清隱剛飛掠出武道場，便聽見耳畔破空聲響起，一道熟悉的劍氣緊隨而來。

「還愣著做什麼？」林知然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帶著微不可察的輕喘，「想死在這裡？」

沈清隱猛然回頭，看見林知然已追上他，劍光裹挾著飛揚的衣袍，與他並肩而行。

「師尊——」

「別說話，先甩開他們！」林知然聲音低沉而冷靜，「往南走。」

「你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沈清隱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顫抖。

林知然的目光始終看向前方，卻輕聲道：「為什麼不？」

沈清隱怔住。

「你是我的徒弟，」林知然聲音溫柔，卻帶著堅定，「我既然把你帶在身邊，就不會讓任何人傷你。」

他回頭，看了沈清隱一眼，目光裡是無盡的保護與信任。

「這是為師的責任。」

沈清隱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緊了手中的劍。

——無論前方是天涯海角，亦或是萬劫不復，他都會跟著師尊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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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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