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店裡客人一批接著一批湧進來，門口的風鈴聲此起彼落，像是不停提醒著江雨潔—快點、快點、再快一點。她手裡還拿著剛做完的草莓塔，卻一時忘了是哪桌點的。櫃台後的機器嗶嗶作響，咖啡還在滴，她試著回想剛剛誰點了甜點，卻怎麼都記不起來，只覺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吵、越來越重，像是一層一層疊上來的壓力。有人在催飲料，有人問廁所，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乾脆垂下眼睛假裝沒聽見。
「雨潔，草莓塔是三桌的。」沈苡寧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像一盞燈把她從混亂中照醒，她一驚，才猛然回神，手上的盤子差點拿不穩。她眨了眨眼，才終於對上那一桌的方向。三桌的客人早已轉頭看向她，有點疑惑，也有點不耐。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HmZUe88r
「啊、對不起……」她喃喃地說，連忙將草莓塔送過去，腳步卻有些踉蹌。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qKCrDzVc
回到櫃台時，她下意識地去拿抹布，卻又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做什麼。飲料機的蒸氣噴出一聲響，讓她再次緊張地抬起頭，眼神茫然地掃過整間忙碌的店。大家都在動，只有她像是卡在某個無形的空氣裡。
莊昱辰從廚房走出來，目光一掃就注意到江雨潔僵在原地，手還捏著那條沒什麼用處的抹布。他眉頭微微皺起，腳步放慢了一點，走近她的時候，語氣低而柔，「妳怎麼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zNpKNa1z
她回頭看他，眼神空空的，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nhsghQ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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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昱辰不等她回答，已經伸手把她手上的抹布接過來，放到一旁。他低聲道，「妳先去喝口水，這邊我來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woeTqT8e
江雨潔愣愣地看著他，像是還沒從那片混濁的忙亂中回過神來。她的喉嚨乾澀得說不出話，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緩緩鬆開，壓在胸口的那團霧，終於透進一點空氣，「我⋯」她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莊昱辰沒有逼她說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語氣一如既往溫和，「等一下再說也沒關係，先去喝水休息一下。」
她眼眶有點熱，卻努力點頭，像是怕一眨眼眼淚就會掉下來。接著，她轉身離開，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
「好。」莊昱辰拉起袖子，轉身面對吧台後的飲料區，動作乾淨俐落。他一邊調飲料，一邊側耳留意前場動靜。
當兩杯飲料完成時，他抬頭看了外場一眼，聲音不大，卻穿透所有噪音，「四桌的飲料做好了。」
「妳幫我把這兩杯送到四桌，然後順便幫我看一下二桌需不需要加水。」莊昱辰把飲料放在吧台上，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眶紅紅的。他沒有多說什麼，語氣依然平靜的說，「小心燙。」
江雨潔低頭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穩定下來，端著飲料，然後轉身向四桌走去。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GSJOIfcq
「小姐，我有叫一個檸檬塔，但一直沒有送來，我飲料都快喝完了。」正當她送完飲料後，坐在另一桌的客人突然開口，語氣不算兇，但帶著一點明顯的不耐。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kkiVBcF0
江雨潔的腳步頓了一下，像是被一條繩子拉住。她轉回頭，看著那位客人一秒，腦袋飛快地轉著，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那張單她根本沒印象，或者說，在剛才那段混亂的空白裡，她根本沒來得及處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GUah8Dpl
她的臉瞬間有些發白，連句「我查一下」都差點說不出口。「不好意思，我幫您確認一下，請稍等一下。」她終於擠出一句話，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安與歉意，轉身回到吧台查看單據。
「二桌的客人說檸檬塔還沒上。」江雨潔一愣，小聲的說，「我在找那張單，但我⋯」
莊昱辰只看了她一眼，沒讓她把話說完。他微微側身，看了一眼螢幕上的出單紀錄，很快找到那張單，「客人有點，應該是我們漏出餐了。」他語氣沒有一絲責備，只是平靜陳述事實。接著轉身拉開冷藏櫃，夾出一塊檸檬塔放在盤子上，又順手從架上取下一小撮檸檬皮絲，灑在塔面上。
江雨潔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喉頭像是被什麼堵住。她原本已經準備好聽一句「怎麼會漏單」或「不是叫妳確認嗎」，但什麼都沒有。他就只是接住錯誤，然後默默處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FcNHfuNz
「我來送。」她終於開口，聲音還是有點小，但語氣穩了許多。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IyegMd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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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昱辰把盤子遞給她，目光與她交會一瞬，「去吧，記得跟客人說聲不好意思。」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
江雨潔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檸檬塔，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會的。」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y2NPekXA
當她將檸檬塔放在桌上，輕聲道歉時，客人雖然皺了眉，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回應：「謝謝。」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ufBivNmX
她鬆了一口氣，微微鞠躬，轉身時抬頭望了一眼吧台方向——莊昱辰已經背對她，在處理下一張單，袖子捲到手肘，動作一如既往地俐落、安靜。他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特別等待什麼，彷彿剛剛那段小插曲只是整個營業日裡微不足道的一段雜音。但也正是那樣的背影，讓江雨潔心裡莫名有些發熱。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fbsvSnyP
他什麼都沒說，卻什麼都做了。沒有安慰她，卻讓她重新站穩；沒有追問她，卻接住了她的錯誤。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Pj2zjD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