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賽在紅蓮地獄的底層開賽,觀眾席只有兩層,位子不以階級貴賤分區。雖然是不開賭盤的比賽,但免費入場依然很容易爆滿人潮。
競技場的侍者敲響了銅鑼,所有的觀眾頓時將目光移到了沙場上。一名與艾丹打扮相似的男子揚起手,以全場都能聽見的宏亮聲音喊道:「本月最後一場循環淘汰賽開始!鬥士們請進場!」
李離面前的鐵柵爛緩緩升起,他與九名參賽者從其中一個入口走入了沙場。李離看見遠處斜角的兩道鐵柵欄也升了起來,其餘的二十名參賽者也陸續進場。鬥士的打扮都不相同,但人人幾乎都穿著重鎧或皮甲,武器不是選擇長刀就是斧頭,還有不少人舉著圓盾,看起來更像是準備出征的士兵。
李離只穿著一件黑袍,模樣單薄,有不少鬥士將目光鎖定了他。
「鬥士們,拋去榮耀與名聲吧!這是一場賭上生死的決鬥比賽!唯一的規則就是只有勝利者才能存活晉級!」那名男子正是比賽的裁判,他看了場內所有的鬥士一眼後,確認人都到齊了,才再次敲了一次銅鑼,大聲的吼道:「比賽計時半小時,開始!」
左右兩側同時有人舉刀向李離砍來。李離不意外自己會是第一個被下手,他的身子一低,避開了揮過來的刀。那人再次攻了過來,李離在他毫無章法的砍殺之中,竟發現對手一點武學的底子都沒有,只是使用蠻力胡亂揮刀,刀法甚至比宮內的御廚還不如。李離猛地一腳重踢向那人的脛骨,那人痛的嗷了一聲,在他失去重心的頃刻間,李離以劍劃開了他的喉嚨。
覺察到身後空氣的流動,李離頭也不回的用劍身擋下第二人的刀。那人明顯的愣了一下,沒料到自己的偷襲會失敗。李離把刀打飛出去,在對方開口求饒前一劍結束了他的生命。
第三人持斧朝李離砍過來。那人魁梧壯碩,高了李離至少兩顆頭以上,高大的身形正好與嚴遠差不多。沒由來的,李離的內心升起了憤怒的烈火。他狠狠的踢向那人的下體,那人靠了一聲痛得彎下腰,李離則一劍從他的下巴直接向上刺穿。
三人。李離抹掉滿臉的血,沉沉的心想。此時已無人敢再靠近他,於是李離提著染血的奈何劍主動走向其他的鬥士。片刻後,沙場便剩下了包含他在內的十五人。裁判正要宣布他們可以晉級下一場的循環賽時,卻見李離突然對身旁的鬥士說道:「拔劍。」
「幹什麼?」那鬥士一臉的莫名其妙,他的話音未完,便急忙的擋下李離突然動手的劍。兩劍交擊的瞬間,李離的劍身迅速一轉,如遊蛇般向那人的頸子突刺而去。那人口吐血沫倒了下來,場上剩下十四位鬥士。
「喂!你!住手!住手!比賽已經結束了!不要再殺了!」裁判厲聲制止,但觀眾見了卻反而群情興奮了起來,開始大聲的朝李離叫好,讓他繼續把鬥士們全部殺光。裁判壓不住群眾的鼓譟,他跑到了書記的身旁,連忙問道:「那黑頭髮的鬥士是誰?」
「呃……他不是用本名參賽,登記的名字是二十九號。」書記急急的翻著名冊,回道:「二十九是今天新進的鬥士,推薦人是張華。」然後他猶豫的說道:「其實二十九也不算是犯規吧,王爺沒有禁止鬥士在時間內不能繼續打下去……」
「但是大家都知道規則就是取一半的人晉級啊!如果每一個人都照他這樣玩,鬥士一下就全死光了,哪還有比賽可以看!」
「以往倒是也有過剩下八、九人的紀錄……」
裁判和書記糾結規則間,比賽時間也結束了,沙場只剩下李離一人站在二十九具的屍體中。李離緩步走向裁判,裁判則下意識的退縮了幾步,只聽李離陰沉的說道:「你說規則只有勝者才能晉級,我贏了。」
「你……你……」裁判對李離的作為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竟講不出話來。而且因為觀眾喜歡李離,裁判也不敢貿然作出讓他出局的宣判,便求助的看向了黑暗中的人。祁安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沒關係,直接讓他進百人賽。」
裁判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實在有點害怕如果不順二十九號的意,他是不是會連自己也一併砍下去?於是趕緊敲鑼大聲宣布李離晉級,然後擦了擦冷汗。觀眾席爆出了如雷的掌聲以及喝采聲,李離抬頭望去,全場的觀眾都在朝他熱烈的鼓掌叫好,喊道:「喂、喂!你超強的啊!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以前都沒看過你?今天是第一次比賽嗎?」
「媽的,看不出來新人竟然是個狠角色!百人賽我押定他了!」
「你們看,居然有蘭儒來的鬥士可以進到百人賽耶!」
李離沒料到觀眾的反應會如此熱情,他更沒想到在粗鄙的喧囂聲之中,自己竟然會有股隱隱的快意。李離歛下目光,擦掉劍上的污血後收起了劍。
「李離,你表現的很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祁安走了出來,邊拍手邊笑吟吟的誇獎道:「二十九號這個稱呼太無趣了,不適合你。張華也真是的,怎麼一點發揮創意的精神都沒有?等你通過百人賽後,我來親自替你取一個響亮的名字,這樣觀眾才會更容易記的住你。」話音剛落,祁安彷彿想起了什麼,又說道:「對了,不如趁觀眾對你的印象還很深刻,我破例來讓你主持一場表演吧!艾丹,明天的劇本是什麼?」
艾丹看了李離一眼,他的神色難得略顯躊躇。就在艾丹正要回話時,祁安忽然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直接把明天的演出鬥士換成李離,反正這類表演的活動難度都很低,你可以配合吧?」
祁安明明清楚李離沒有資格與他討價還價,於是也不作聲。祁安當作李離這是應允的意思,便滿意的離開了。艾丹在走之前,居然主動對李離說道:「王爺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明天的劇本剛好就是演這齣。你不用多心,上場配合表演就是了。記得不要先砍頭、不要太快讓囚犯死亡,否則觀眾們覺得無聊,犒賞你的金錢就會很少。」
李離有點疑惑,但艾丹說完話轉身就走了。就在李離也要退場時,他在人群之中突然瞥見了那名嘴角下有一顆小痣的女人,這回她的身旁沒有上次見到的男伴。女人的視線與李離交會後,笑開了那張漂亮嬌艷的臉。她朝李離揮了揮手,還大膽的奉送了幾個飛吻。
李離愣了一下。書記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說道:「哇……你很幸運,那是伯爵大人的女兒赫蒂。她一定對你很有意思,才會特地來基層的循環賽看你!」
李離對此沒什麼反應,只問道:「死去的鬥士如何處理?」
「喔,你幹嘛關心這個?趁屍體還有餘溫,我們會拿去餵王爺飼養的野獸。」
很符合祁安的作風,連野獸的飼料費都省下來了。此時有觀眾朝李離吹口哨,李離皺起了眉頭,於是他回到了地下室。宿舍的管理人員一看到李離,可能是嫌他噁心,立刻提醒了浴場的位置,李離才發現他渾身都是血。
李離洗完冷水澡後,比賽的結果已經傳揚了開來。宿舍的人都離他遠遠的,人數也少了一半以上。
第二天,競技場有人將李離帶到了紅蓮地獄的主場台。主場的場地遠比循環賽還寬廣,龐大的觀眾席圍繞沙場呈圓形的五層階梯狀。越頂層的座位越擁擠,而越接近沙場的座位則越舒適,賓客的地位也最尊貴。李離看見祁安就坐在第一排的包廂中,身旁還有幾名衣著華麗的貴族。赫蒂則坐在第二排,她的穿著依然富麗性感,目光從李離進場以後就沒有移開過。
「為期第六十三場的特別節目即將開始,有請我們今日的表演鬥士登台!」
李離再次走入沙場,聽見裁判以誇張的語氣介紹他道:「各位觀眾,想必你們一定還不陌生,他就是昨天剛通過了循環賽的新人,名字叫二十九號!各位!各位!別露出那種失望的表情!大家別被他一副瘦瘦弱弱的無害樣子給騙了!二十九在昨天可是把跟他同場勝出的十四名鬥士全部殺光!史無前例、真的是史無前例啊!我們的王爺最欣賞如此兇殘又有野心的鬥士了,所以今天特別的破例——讓身為無名鬥士的二十九來替各位帶來精彩的處刑演出!另外也在此向各位觀眾預告,二十九將會參加三天後的百人賽,沒錯!他直接跳級到百人賽了!敬請大家期待他的傑出表現!」
全場頓時響起了交頭接耳的討論聲,還有貴族忍不住轉頭去向祁安打聽李離的身分,祁安則笑笑的對此問題表示無可奉告。
李離不喜歡把處決作為表演,暗自決定等死刑犯出現就直接結束他的性命。
「今天的表演題名為『亡國皇帝與他的後宮』!」裁判歡聲喊道:「現在歡迎死刑犯們進場!」
另一端的鐵柵欄升起,六名穿著破爛囚衣的女人被推了出來,有臉上長了麻斑的清純少女,也有姿態佝僂的貧弱老嫗。她們不安的左右張望,緊張的勾著彼此的手,臉上佈滿了恐懼害怕之情。
「二十九現在將扮演一名絕望的皇帝!」裁判以戲劇性的口吻說道:「他的國家不幸打了敗仗,敵軍即將在月亮升起之時攻進皇宮!可憐的皇帝啊,為了避免愛妃們被敵軍凌辱,他只好心痛的將她們全部處死!」
「三、二、一,處決開始!」銅鑼聲響起,觀眾席中爆出了與昨晚相同的瘋狂吶喊聲:「殺光她們!殺光她們!殺光她們!殺光她們!殺光她們!」
李離僵立在原地,握著奈何劍的手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