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殘響

第一章：廟會邂逅

2000年的盛夏，蝉鸣的聲浪像一層無形的網，覆蓋著日本小鎮的天空。夜幕低垂，廟會的燈籠已紛紛點亮，金黃的光暈在微微搖曳的夏風中閃爍著。炭火的香氣混雜著甜甜的棉花糖味道，遊人們的笑聲此起彼落，彷彿為這座小鎮帶來了一場短暫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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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幸一站在一座老舊神社的石階旁，微微仰頭望著掛滿長廊的紅色風鈴。那風鈴輕輕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宛若在訴說那些過往的願望。他穿著一身簡單的襯衫與卡其褲，手中拿著一杯清酒，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從人群中剝離開的一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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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不遠處的射擊攤位。一名女子正埋頭緊盯著手中的玩具槍，企圖將一隻粉紅色的兔子玩偶從架子上射下來。她穿著一件素雅的藍色浴衣，髮髻簡單地挽在腦後，露出一截優美的頸項。燈光打在她側臉上，顯得安靜又專注。然而，她的連續幾次失敗讓周圍的小孩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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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忍不住輕聲一笑，緩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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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遊戲，可不是技術的問題。」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的磁性，像夜裡的一陣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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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微微一怔，回頭望向他，眉眼間透著一絲無奈的笑意：「是嗎？那該怎麼辦，拜託哪位神明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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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舉起手中的酒杯，朝攤販的老闆示意，乾脆地付錢讓老闆遞來那隻玩偶。然後，他將那隻兔子輕輕放到女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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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運氣比槍法重要。」他微微一笑，轉身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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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女子叫住了他。她抱著玩偶，目光裡帶著些許打趣，「不過是攤位上的小遊戲，您這樣，未免也太紳士了。那我該怎麼還您這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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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怎麼樣？」幸一轉過頭，嘴角揚起，目光裡閃過一絲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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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微醺的對談

兩人坐在一處酒攤前，周圍的氛圍愈發熱鬧，但他們的小天地卻仿佛安靜下來，只剩燈籠晃動的光影，以及耳邊隱約的風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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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美和子，鋼琴教師。」女子微微鞠躬，自我介紹時語調溫柔而輕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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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幸一，作家。」幸一舉杯，眸光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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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寫什麼類型的書呢？」美和子興致勃勃地追問，眼神裡透著些許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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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眾的書。」幸一笑了笑，語氣故意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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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小眾？」美和子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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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妳可能會笑——情色小說。」他說得風輕雲淡，眼神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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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一愣，隨即掩嘴輕笑：「我確實沒想到。不過，妳不必擔心，我不是會輕易評判他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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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舉杯致意：「妳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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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漸濃，兩人話題也越聊越深。從對創作的熱情到生活的孤獨，美和子提到她剛剛結束了一段長達十年的感情，而幸一則坦言，文學的熱潮早已退卻，如今讀者更傾向於追求表面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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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寫的不是故事，是一種情感的紀錄。」幸一看向遠處廟會的燈光，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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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最真實的部分，其實是最難言說的。」美和子低聲接道，眼神也飄向了遠方。

第三章：夏夜的安慰

月亮躲進了雲層，夜色彷彿濃得化不開。離開酒攤後，美和子和幸一沿著一條石板小路緩緩走著。路兩旁的竹林沙沙作響，像是在輕輕低語。偶爾有行人經過，手裡提著燈籠，映照出暖橙色的光，然後又漸漸隱沒在遠處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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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夜晚，真安靜。」美和子低聲說，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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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東京那麼喧囂，對吧？」幸一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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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美和子點頭，「安靜到讓人有點害怕，彷彿所有壓抑在心底的聲音都會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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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沒有回答。他將雙手插進褲兜，腳步略微放慢，彷彿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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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離開東京的時候，我並不是很確定這是不是正確的選擇。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分手之後，我突然覺得，那些年的努力，似乎變得毫無意義。」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遺憾，卻又像是下定決心要將這些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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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停下腳步，站在一棵老樹下。他抬頭看著樹影交錯的天空，語氣平靜：「人活著，不需要為一切找到意義。那些看似浪費的時光，也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塑造了現在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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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您倒像是一個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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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搖頭輕笑：「哲學家不會寫情色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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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一笑，周圍的氣氛輕鬆了些。他們繼續向前走，直到路的盡頭是一家溫泉旅館，門口掛著「旅宿」的木牌，燈光昏黃而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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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這裡吧。」幸一停下來，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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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看著那旅館，又抬頭望了望星空，嘴角微微勾起。「今晚的夜色，確實很適合……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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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溫泉中的坦誠

旅館的房間內，榻榻米散發著淡淡的稻草香，窗外是一片靜謐的竹林，偶爾傳來幾聲夜鳥的鳴叫。美和子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月光灑在竹葉上的光斑。身後的浴室傳來水流聲，幸一正在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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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幸一走出浴室時，他身上裹著一條白色浴衣，手裡拿著一壺清酒和兩個杯子。「這裡的酒挺有名的，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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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清冽的酒香在口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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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先生。」她的聲音低柔，眼神帶著一絲試探。「您寫的那些小說，裡面的情感……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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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坐到她對面，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我寫的每一段情感，或多或少都是真實的。但它們屬於瞬間，屬於片刻，而不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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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美和子低聲重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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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抬起頭，目光溫和而堅定：「有些情感，是不需要長久的。有時候，一個片刻的真誠，比漫長的虛偽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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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窗外。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似乎懂了什麼，又似乎還有更多無法明說的情緒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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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他們的談話變得越來越少，最終在月光與竹影的陪伴下，沉默地靠近對方。那是一種自然的流動，沒有多餘的話語，沒有刻意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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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清晨的分別

清晨，窗外的竹林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鳥鳴聲將人從睡夢中喚醒。美和子輕輕睜開眼睛，發現幸一已經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本書，神情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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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她微微一笑，聲音還帶著些許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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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轉過頭，看著她：「早。我剛才在想，妳的琴聲，會不會和昨晚的風聲一樣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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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坐起來，目光裡帶著一絲俏皮：「那您要不要回東京的時候，順道來聽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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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笑著點頭：「如果妳願意，也可以讀讀我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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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收拾好行李，一起走出旅館。陽光從雲層後探出頭，將整個小鎮染上了金黃色。他們站在旅館門口，道了別，沒有多餘的情感，也沒有不必要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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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一先生，祝您一切順利。」美和子對他微微鞠躬，目光裡帶著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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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是，祝妳的琴聲，能夠觸動更多人。」幸一微笑著揮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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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她的嘴角微微揚起，心中一片平靜。這段相遇，像是夏夜的一場煙火，短暫卻美麗，足以成為回憶裡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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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夏夜的回音

幾個月後的某個午後，美和子坐在東京一家咖啡館裡，翻著一本書。封面上寫著：「高橋幸一作品集」。她讀著書中的一段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彷彿又聽見了那晚風鈴的清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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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陣輕風吹過，將竹林的葉影映在她的桌上，像是一種無聲的呼應。

2024/11/23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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