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結局是走向毀滅或者是永恆的混亂 - 第三章-6 犧牲

就算上尉在離開時已經將房門關好，也用黑水將縫隙徹底堵死，但接連戰鬥依然讓些許的聲響來到熟睡的樂兒周圍。

朦朧中的敲擊聲，讓樂兒緩緩睜開雙眼。

「這裡是？我記得睡著後，應該躺在椅子上才對。」看著陌生的房間，樂兒疑惑的四處張望。「上尉你在嗎？」

樂兒輕聲地呼喚著上尉，但她的內心卻始終沒有期待中的回應。

看來又是孤單一人了。

內心雖然有著些許酸澀的波瀾，但樂兒還是循著對聲音的好奇心，推開房門一探究竟。

在沒有半點燈光的走廊上，女孩扶著牆面小心翼翼地前進，避免在這陌生的建築中迷路。

「呀──！」

突然間樂兒踩到一灘濕滑的粘稠液體，尖叫著跌倒在軟爛的物體上。

「好痛……咦？這是什麼？」

漆黑的環境令樂兒難以分辨四周的情況，只知道皮膚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

儘管樂兒還沒學會上尉那樣，靠著改變雙眼的結構去適應黑暗的環境，但鮮血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靈魂的殘渣在黑中迴盪著死前的痛苦哀號，這短暫的接觸依然讓她有某種感觸。

女孩幼小的靈魂能夠感覺得到，黑暗中的血液、屍體以及殘存的靈魂。

但她的血液此刻卻宛如野獸般躁動著，它想要吞噬所接觸到的一切生命，但又有一股感覺在壓抑著它，不讓它噴湧而出。

相互排斥的異樣感讓樂兒有些喘不過氣，這讓她只能勉強抓住還掛著某種器官碎塊的椅背，勉強在屍體堆上撐起嬌小的身軀。

「呼──上尉……」

女孩下意識地呼喚，但黑暗依然是一片安靜。

安靜得令人害怕……

黑暗是大多數生命都揮之不去的恐懼之一，因為黑暗也等同於未知，而未知正好就是一切恐懼的源頭。

「找到你了！」

在不斷增長的恐懼下，樂兒勉強察覺到不規則聚攏的細線，但當陌生的聲音迴盪在黑暗的房間同時，匕首和細線同時從黑暗中湧現，她依然無法及時的閃避。

女孩還來不及反應的眨眼間，她的全身上下就都被無數細線給綑綁，脖子被堅固的細線給死死地勒住，令她難以呼吸。

順著細線蔓延而來的方向，樂兒因恐懼而放大的瞳孔中，赫然出現一名穿著斗篷的人影。

「不要──好難呼吸……」

窒息感使樂兒不斷地奮力掙扎，她試圖用纖細的雙手解開細線，但就算那細線強度遠不如上尉使用的黑線，卻在合理的糾纏下變得十分堅固。

「看來這就是本體了。我們快點結束這場鬧劇吧！」

無法分辨男女的人影看著女孩掙扎，靈巧晃動著纏繞細線的十根手指逐步靠近，並持續收攏拉緊細線，沒有想要給她半點解開的機會。

他很強。雖然遠沒有上尉那般恐怖，但此刻樂兒知道自己毫無還手的機會。

氣管被死死的勒緊，迅速奪去女孩的新鮮空氣。

氧氣是人體多數細胞賴以生存的物質之一，當人類的大腦在失去氧氣後，不出三分鐘腦細胞就會開始死亡，最終就會徹底地腦死。

死亡的藤蔓從女孩指尖蔓延，沿著身軀攀爬而上。

女孩的生命正在瘋狂死去，它們癲狂的流逝，就宛如某場邪教獻祭儀式。

剛獲得新生的細胞，立即又會陷入死亡的黑暗。

不斷地誕生，又不斷地死去。

就跟上次被注入毒藥時一樣的痛苦，只是更加的漫長，而且深入那沒有靈魂的身軀。

「這裡是傀儡師。已經壓制目標一號。」

「做的好。盡快解決目標，各小組準備收尾。」

通訊器另一端傳來道士的聲音，以及野獸瘋狂的攻擊與碎裂聲響。

儘管外頭的怪物給他們造成了不少麻煩，但戰鬥只要有著適當的策略，哪怕是遇到神，武警也會完成任務。

無法在缺氧環境生存的細胞，一點一點從身軀上剝離被分解成黑色的液體，回歸成生命最初的本源。

女孩最後在缺氧的昏厥中閉上雙眼，停下因為拉扯細線而滿是傷痕的雙手，宛如睡美人般靜靜地躺下。

呼吸停止，心跳消失……最後生命消逝。

傀儡師在使用細線確認女孩徹底失去生命體徵後，沒有立刻地上前，而是依然保持著一定距離觀察女孩的屍體。

根據報告來看，目標就算是死亡，也有可能只是假象。

「目標一號初步失去生命跡象，回收小組可以……」

傀儡師話還沒說完，眼角的餘光就讓他反射性的向一旁閃避。

死亡並非是生命的終結，而是另一個生命的起始。

當一個生命無法適應環境，迎來死亡的同時，另一個生命便會自然地找到出路。

人類永遠無法想像，他們自以為生命所需要環境，在所有的生命眼中就只是滄海一粟。

缺乏氧氣又如何？被奪去能量又如何？

生命自己會找到出路。

雖然樂兒已經昏厥，但她身軀內的細胞依然在不斷分裂又死去。當所有無法適應缺氧環境的細胞都死去，剩下的那部分就能夠適應環境繼續延續生命，只是失去了控制而已。

失去控制的細胞就跟癌症一樣，毫無節制的繁衍，從女孩身軀各處溢出的黑水中，生長出各種畸形的器官與肢體。

有些甚至還不是人類的器官。

儘管已經直覺性地閃躲，但傀儡師還是被無數腐爛的肉塊和噴吐濃水的詭異畸形器官給淹沒。

同時還有某種分泌腐蝕液體的器官，順道將綑綁樂兒的細線給斷開，讓她在刺鼻的味道甦醒下，能夠重新大口的呼吸。

「嗚……好痛！」

當樂兒張開雙眼醒來的瞬間，無數由那些增生的畸形血肉所帶來的觸感，令她從疼痛中驚醒，將眩暈感從腦海中一掃而空。

儘管此刻的女孩依然不斷感受到，許多是她卻又不是她的血肉不斷的瘋長，從身軀的每個角落帶著噁心與異樣感湧現，但她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盡快逃離找到上尉，才是女孩此刻最想要做的事情。

看著被淹沒的傀儡師一眼後，樂兒便循著空氣的味道跑向最近的門口。

只是越是靠近那扇敞開的門，外頭的戰鬥聲響越是劇烈。

懷著忐忑不安心情的女孩，在衝出門的剎那便看見那令她安心地熟悉身影，隨後難忍內心的不安與慌恐，她吶喊道: 「上尉──！」

「所有人瞄準大門前的目標射擊！」

女孩的吶喊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這也包括了狙擊手冰冷的準心。

「笨蛋！別出來──！」

在隊長的命令下，所有狙擊手同時開槍，打破膠著戰場的沉悶。

隨後突入戰場的女孩被槍聲驚嚇跌坐到地上，並驚恐萬分的望著前方。

「上……上尉……？」

顫抖的雙唇讓女孩難以說出半字。

呆滯混雜著驚恐的雙眼中，少女遍體麟傷的身軀擋在女孩前方，然而少女的背後卻早已是千瘡百孔。

「果然……我還是做了一樣的選擇。樂兒你沒事就好。」

儘管人造聲帶被子彈的碎片給破壞，上尉依然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安撫著隨時都會哭出來的女孩。

「對不起……都是我……」

「沒事的，你沒事就好。」

為了保護突入戰場的樂兒，上尉將所有的敵人的攻擊都拋諸腦後。

就算子彈打中身軀，手臂被道士用力的撕扯下來，她仍然不管不顧的替樂兒擋下一切，將所有來自人的傷害獨自承擔。

隨著暫停的時間被下一輪的槍響終結，少女的身軀便開始逐步崩解。

女孩試圖抱住那崩解的身軀，但是沒等到她碰觸，所有那副身軀便化為了粉塵。

「上……尉……上尉……」

無法止住的淚水從眼角溢出，她哽咽的不斷呼喚。

『我在這裡。在哭下去，子彈要飛來了喔！』

「嗚──！」

沒給樂兒思考的時間，上尉就操控崩解身軀上的最後一點黑水，替她擋下飛來的子彈。

「上尉！你──你沒事？」

『當然沒事。因為樂兒保護了我啊！』

上尉只是一道靈魂，物質的身軀對她來說，就只是與世界互動的工具。哪怕身軀被徹底破壞，只要有容器她就能繼續存活下去。

雖然靈魂飄散獲得的死亡，或許那才是對她的一種救贖，但可惜了，她現在有需要保護的人。

「上尉……」

『好啦──！別哭了。戰場上可不能哭啼啼的，我們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但是……他們很強。跟那些武警哥哥們一樣。」

『那就行了。』上尉自信地說道:『樂兒，戰場永遠都要相信自己的選擇，自信也是個勝利的基石。所以你能夠相信我嗎？』

「嗯！相信。」

樂兒說完，就默契的將身軀交給上尉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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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6 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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